《每次呼吸》第21章


然而那只是徒劳无功的努力。
谁都没有错,我们都只不过是以我们自认为的最好的方式去爱对方。
我们都一厢情愿地以为那便是体贴与温柔。
不会有奇迹。
秦暄杨心里再清楚不过,一天一天衰竭下去的心脏总有一天会变得不再跳动。接着所谓的灵魂——如果真有这东西——就会在他死亡的肉体上消散。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然而那天清晨,他睁开眼睛,看到蜷在沙发上睡着的庄豫时,仿佛看到了奇迹的真容。
他缓缓坐起身,一直盯了他很久,才敢伸手去碰他的脸。
暖暖的。不是梦。
感受到了脸部轻微的触碰,庄豫迷糊地睁开眼,便看到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秦暄杨,正有些艰难地伸过手,摸着自己的脸。
“早。”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庄豫以极平淡的语调向他道了声早安。仿佛自己的出现再正常不过。
秦暄杨措不及防地把手收回:“你怎么在这里?”
“男朋友病了,我来照顾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徐萤叫你来的?”
他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你有没有想吃的早餐,我去给你买。”
“你回去吧。”秦暄杨的视线变冷。
“回去哪里?”
“哪里来回哪里去。”
庄豫坐回沙发上,与他四目相对:“我要是偏不呢?”
“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我也是!”庄豫压低了声量,但仍能听得出他声音中的怒气,“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温柔!秦暄杨,你是不是觉得把我赶走就是为我好!”
“我没想过是不是对你好。我只知道你的存在会让我心烦。”他话语中一点温度都没有,刻意别过脸去没再看庄豫,“徐萤会照顾我,她才是我女朋友。你只会添乱。”
“你还演,徐萤已经全招了。”庄豫挑衅般地向他耸了耸肩,“你还要搬出什么借口赶我走?”
秦暄杨烦躁地长叹了一口气:“你就不能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别在这里添堵。你回去行吗?”
“不行!”庄豫这一声说得无比坚决响亮。
“庄豫!”秦暄杨似乎也动气了,提高了音量。
他们互相瞠视着对方,沉默地对峙着。过了好一会儿,庄豫才缓缓地用有些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你明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秦暄杨,我们就别再自欺欺人了好吗。”
秦暄杨仍旧不松动,但语气已经缓和下来:“留在这里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帮不上忙。我是一个快死的人,你没必要——”
“这不是有没必要的问题,而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想留下来,而这不是出于同情,你早就知道不是吗。”他的眼里泪光闪闪,“从我一个月前在火车站里给你打电话,你就知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不是吗?要不然你为什么要徐萤假扮成你的女朋友?”
秦暄杨还是强撑着,咬了咬唇:“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吗,别把游戏当真。”
“你要是不当真,我会当真吗!”要不是考虑到对方是个病人,庄豫倒真想把他衣领揪起来好一顿揍,“你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吗秦暄杨!去年夏天你在我家住的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夜里悄悄为我盖被子吗;你以为我不知道早上你趁我没睡醒偷偷亲我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记住了我的喜好每次点菜的时候都按我的口味点吗;你敢说你做这些都是因为那场所谓的该死的游戏吗!这个世界上有像你这么认真地玩游戏的人吗!”
他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庄豫倒像是一发不可收拾了,站起身来狠狠地指着他道:“所以我告诉你秦暄杨,老子不走!你以为只有你会耍赖吗,只要你一天没好起来,我就一天赖在这儿,在你面前晃悠让你心烦!”
秦暄杨眼里亮晶晶的,但他忍着:“万一我死了呢?”
庄豫紧攥着颤抖的手,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将要落下的眼泪又忍了回去:“那我就好好地,陪你走最后一段日子。不管你愿不愿意。”
终于忍不住,秦暄杨站起身来,把他抱进怀里。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鼻,然而那个人身上有阵好闻的气味,仿佛是夏日的阳光还残留在他的发梢和皮肤上,那么自然清爽,那么富有生机。
“不赶我走了?”
“赶也赶不走,干脆就留在身边好了。”
“你早点想通不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他双手轻轻环过秦暄杨的腰,拍了一下他的背,“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去年夏天在海边,你就不该招惹我。”
“也许四年前我就不该去那场演奏会的。”秦暄杨像在喃喃自语,庄豫听得不清楚,问了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疲惫地笑了一下。
庄豫于是没再在意,把头靠在他胸前,侧耳听着胸腔里传来的心跳声。
真希望能这样听它一直跳下去。
第19章 关键词19:回忆、一见钟情
那是大一新生刚入学的九月,为期小半个月的军训过后,校园生活终于正式向这群新晋大学生们拉开了帷幕。校道上总是有各式社团摆放的各种摊位:彩旗、横幅、海报、传单,每一个都色彩鲜明地呼唤着新鲜血液的加入。
秦暄杨因为身体缘故没有参加新生军训,因此总是感觉自己和同班同学有一种生疏感,无法特别好地融入这个集体。
军训过后的各种社团招新他也不太感兴趣,在舍友们都在忙着去参加社团面试的时候,他不是在宿舍睡觉,就是去图书馆看书。
他并不是很热衷加入某个集体,人群聚集在一起的场景对他并没有吸引力,他甚至排斥那些大型的娱乐活动。所以那一天,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哪根筋不对头,竟然会去观看在学校广场举行的迎新演奏会。
露天的广场四周是层起的阶梯,可同时供几百人观看节目。平日没有活动时,轮滑社的人会在这里练习轮滑。那天晚上秦暄杨正从宿舍走出,打算一路走到图书馆。经过广场外围的草坪时,听到那头传来阵阵喝彩声和音乐声。
反正闲来无事,他慢慢地踱了过去,站在外围看着。广场中央一个学校乐队正在演唱一首激昂的摇滚歌曲,鼓声像雨点般密集地砸在听众的耳膜上,原本就闷热的九月夜晚更显得躁动异常。
一曲完毕,听众的欢呼声响彻天际。
秦暄杨并没鼓掌,但是他注意到在向观众挥手致意的乐队成员中,有一个稍显稚嫩的脸庞。他没有像其他成员一样站到舞台边缘谢幕,只是拘谨地站在架子鼓旁边,有些紧张地攥着肩上的吉它带子。
可能是大一的新成员,还不适应舞台。秦暄杨这么想着。
晚会的主持人上台开始了例行的采访流程,无非是问乐队的老成员们对刚入学的新生有什么想说的话或建议,他们都一一做了或是极官方或是极幽默的答复,当轮到那个电吉它手时,他挠了挠本来就有些乱翘的头发,尴尬地笑了一下:“我没什么可建议的,因为我自己就是个新生。”
观众一片笑,主持人也笑着:“那你说一说你对将来的四年大学生活都有什么规划和期望好吗?”
“期望?”他又挠了一下头发,秦暄杨注意到他不安的时候眼神会到处飘,“嗯……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期望。就,好好活着,活得开心。”
场上的人又是一阵笑,本来采访也应该就此结束,可主持人似乎对这回答不是特别满意:“这回答也太空泛了,难道你对你的大学生活就没有一点期待?”
“期待太多反而容易落空,没有期待的话,生活处处都是惊喜。”
他机智而不乏幽默的回答赢得了观众的热烈掌声。
乐队成员逐一下场,秦暄杨也转身离开了广场,往图书馆走去。
图书馆关门的时候,已是临近十一点。秦暄杨是最后一批离开的学生,一楼大厅的灯都已经关得差不多,他走到外面的星光底下,沿着草坪边缘往回走。
图书馆前方的草坪每到夜晚都是各种社团聚会搞活动的最佳场所,此时也不例外,好几群人分布在草坪的不同位置上,围成一圈玩着游戏,偶尔发出的爆笑声和尖叫声有些吵人。
九月的夜晚风也不热,吹在脸上倒是很舒服。秦暄杨放慢脚步打算慢慢走回去。这时侧前方突然有个人从草地上站起来转了个身,就这么撞到了他身上。
“啊、对不起。”那人有些惊惶地道歉。
“没事。”他简短地回应,也不是被撞得特别厉害,一抬眼才发现路灯下那个人有些眼熟。
哦,是刚才在广场上表演的那个人:跟他一样,对大学生活没什么期望的新生。
秦暄杨没多想,正想继续往前走。前方草坪里围坐在一起的几个男生忽然向这边喊了一句:“哎,庄豫,可是你说的啊,转身看到的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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