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一夜意难凉》第56章


颜华神情忧虑,却还是点了下头,走出去了。
霍西走近意怀凉,眼底有一种无言的疲惫。他揉着太阳穴,吐呐了几口气,最终开口道:“怀凉,这些日子以来,你迎合我是不是迎合得很辛苦?”
意怀凉无声地打量霍西,只见他的眸色漆黑幽深,看久了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霍西有点讽刺地笑,“意怀凉,意怀凉,你的名字取得很好,你的心已经凉了。我原本以为我可以。。。但我到底高估了自己,更加低估了你对那个人的感情。纵然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他用死,换得一个在你心中永生的位置。所以,无论我怎样,也都是枉然,对不对?”
霍西抬手,几乎要触到意怀凉发白的嘴唇,最后,却只停在了她的唇角上方。可是意怀凉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霍西的身体里,沿着他的指尖流淌出来,迅速地消散在空气中。霍西的声音越发低哑干涸,“怀凉,假如。。。假如。。。你不想要这个孩子,那就趁早把他打掉吧。。。”
意怀凉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不能相信地看他。“为什么不想要?我不会打掉他的!”
霍西像是如释重负,又像是难以忍受。他压了压狭长的眼线,唇线抿得笔直。“那你为什么想要他呢?怀凉,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如同你对我们婚姻的态度一样,既来之则安之的顺从?还是为了成全你遥远的、残缺的一个念想?如果我霍西会有孩子,他只能是因为一个原因出生,那就是爱!”
意怀凉的眼睛睁到最大,霍西的话犹如鼓点,击打在她的心上。有一个词,在不经意间,引起了她心房的共颤。她的声调低柔和缓,“阿西,我一直记得,你在许媛媛的专访里曾说,你喜欢简单、真实、温暖的女子。可我的经历并不简单,致使如今你看到的我,未必是最真实的我,更加谈不上温暖。你看,一开始,我就与你的这些条件完全背道而驰了。所以,你现在终究是后悔了,放弃了,对吗?”
霍西的眉头紧了紧,然后笑了。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一种眉宇舒朗的开阔。“但我也说过,我这人向来随缘。只要那个人足够吸引我,我就不会在乎她的背景、经历那些过往。怀凉,其实,我并不介意你在心里缅怀谁。假如那些过往,已经成为真正的过往。而假如你执意活在过去。。。”霍西与意怀凉对视,目光坦然且平直,没有怨忿,甚至,也没有期待。“怀凉,我的心也是用肉做的,我也会累,我。。。很失望。我想,我们还是。。。”
意怀凉心头一沉,倏地抬眸望向他,眸光清亮逼人。霍西的喉间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原本呼之欲出的那句话,就这样被压下去。他与她目光相撞,极短的一瞬之后,他按下门把手,直接离开了病房,只留下一室静寂。
、第五十二章 心事沉,不宜泛舟
“阿西。。。”意怀凉望着霍西转身的背影,舌尖默默滚过这两个字。
她低下头,仔细地思考她与霍西的从前、现在以及未来。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霍西的时候,那是在香格里拉饭店的一个包厢里,双方父母全部到场。那是一场非常正式且蓄谋已久的相亲宴,双方诚意十足,至少表面上来看是这样。那时的意怀凉已经学会如何安然顺从地接受别人的好意。她知道她父母最担忧和最希望的是什么,她努力地想要做一个让他们安心的乖女儿。所以,她不介意嫁给一个他们都合意的男人,只要那个男人的脸不会让她有任何不平静的念想。
几乎在意怀凉见到霍西的第一眼时,她就发现这个男人的侧脸与莫之凡的十分相似。从线条到棱角,都惊人地吻合。通常来说,一般人并不会留意旁人的侧脸。意怀凉却因为有着多年的绘画功底,不论看人还是事物,她都会习惯性地去全方位地观察。
但他不是之凡,意怀凉想,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眉眼上挑,全是恣意和豪迈。而之凡,他的眼中总是宽厚的、温润的,像涓涓细流,抚平她心中的每一道褶皱。这是气质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即便轮廓相近。
基于这个不寻常的理由,那次以后,意怀凉再也没有联系过霍西。这与霍西当时对她退避三尺的原因大相径庭,可到底最终是殊途同归了。然而命运,总是在你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开始悄然转折。
那晚,相未浓对霍西和意怀凉醉后使的那个恶作剧,所带来的蝴蝶效应,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第二日,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的时候,意怀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宿醉,半醒,那是一天之中,一个人的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刻。所以,当她转过头去,看到那张令她甘愿粉身碎骨,也想要再拥有一回的侧脸时,她觉得,宛如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了好多年前,岁月静好的每一个早晨。她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那张侧脸,那一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有着怎样的起伏与卑微的奢望。于是,意怀凉只用了惊鸿一瞥的一个瞬间,就决定了点头嫁给霍西。
一开始,婚后的生活简单又宁静,除开她换了一个住处之外,一切与从前无异。意怀凉想,对于这场婚姻,她已动机不纯在先,唯一能弥补霍西的,就是给予他最大程度的自由和配合。于情,他虽不愿娶她,于理,他却到底需要用一场漂亮稳定的婚姻,来堵住所有人的嘴。于是,意怀凉尽忠职守地做一个好妻子。只要霍西在偶尔偏转头的刹那,在她目光恍惚间,成全她深埋心底的念想,她就已经满足了。
然而,意怀凉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情况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在霍西把服过量安眠药的她送入医院,并与她彻夜聊天之后。或许,是在霍西把失控的她带离海滨大道的撞车现场之后。又或许,是霍西在她生日时,为她铺呈了满天星辰之后。总之,他们两个一天天地走近,在不知不觉中,真正融入彼此的生活。仿佛静水深流,每道支流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汇合。
霍西是一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男人,他直白、仗义、大气。他的喜怒哀乐是那样简单明了,开心与不开心都果断利落,好像没有什么能够真的让他烦忧。霍西从不遮遮掩掩他的喜好与追求,用不着意怀凉去费心揣测,他已经无处不在。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用空间来丈量。霍西和意怀凉天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近到不能再近。可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又是用什么来丈量的?意怀凉几乎是有些恐慌地步步后退,却被霍西一寸一寸逼近。到最后,她已无路可退,除非打开心门。然而她的心中,有一道厚厚的屏障,那是莫之凡用鲜血、生命和十多年的相依相伴筑成的屏障。屏障里面,是意怀凉一整颗心的忠诚与爱恋。她如何能够容忍自己爱上除了莫之凡以外的男人?
可是,意怀凉又怎么能够不动心?霍西的笑容是那样明朗纯粹,驱散她心中的迷雾。霍西的眼神是那样热烈直接,吹走她心中的阴霾。她在他一路披荆斩棘的倾心相待中软化,在他日复一日的温存怜爱中迷失。意怀凉也曾试图退避,可是任何迂回的招数在霍西面前都是无效的。因为他会跳过所有的中间环节,直接釜底抽薪,站在终点等你。更多时候,简洁直白才是打动一个人最高明的方法。
霍西与意怀凉所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他既没有莫之凡那样的谦谦君子之风,也没有乔逸诚那般的贵公子气质。他是一个自成一派的真实存在,超出意怀凉所有认知的强势。她常常觉得,霍西就像是一场西风,带着深情、霸道甚至有点痞气的狂猛之势,席卷而来,让人不容抗拒。
意怀凉看完许媛媛对霍西的专访,他对另一半的要求就这样刻进她的脑子里。简单、真实、温暖,她忽然有一种要给他这样一个生日的冲动。意怀凉对自己说,我想要取悦他是因为他在自己母亲面前,对我的极力维护。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天经地义。
意怀凉知道林可忻堕胎一事后,她觉得生气,更多是委屈,这令她深深不安。于是,她把这种委屈归咎为任何一个寻常女人都会对自己老公妻美妾顺而产生的不悦。然后,她狠狠地再度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从香格里拉命悬一线地回到C城,意怀凉开始更加疏远乔逸诚。她甚至在明知会伤害到他的情况下,也要刻意避嫌。乔逸诚对意怀凉的意义有些不同,她信任他、欣赏他、感激他,同时也带了几分深情无以为报的无措和愧疚。假如有一个人,他在你最脆弱的时候陪伴你,在你最绝望的时候关怀你,你却无法回应他的情深似海。尽管无论怎样,回应不了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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