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容》第17章


身的时候,就露宿在野地中。因为她的长剑和翡翠,是唯一可能追寻到身世的证据,所以不管日子再难过,她也一直没有舍得卖掉。
那次,她正在山野中露宿,听到外面的官道中有厮杀之声,出来一看,发现是强盗打劫。于是,她想也不想,挺剑上前,救了冰儿陈叔一行人,还帮冰儿陈叔一路护送酒车到京城。冰儿感激她的救命之恩,又怜惜她一个女孩子四处漂泊很可怜,就收下她做了义妹,为她取名曲冰凝,并把她带回沈家。
我见冰凝比我略小,身子瘦弱,但是眼睛大而明亮,相貌清奇,心里一时就喜欢得紧。我总觉着她和冰儿,仿佛原本就该是姐妹一样。她见了我,还倒不怎么的,反而没多久,就与明月欣儿打得火热火热的。
冰儿说完这些,又问道:“雨湘嫂嫂呢?怎么不见她出来接我?难道是生病了么?”我心头一紧,无言以对。虽然明明知道冰儿早晚要知道这件事的,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幸而老夫人听得这句话后,说道:“冰儿,你这一路奔波,也为咱们沈家受累不少。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姨妈我会论功行赏的。至于别的事情,你就不必理会啦。”
冰儿愣了一下,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就和老夫人请辞,拉着我一起出来了。
直等走到她房里,关上房门,她才问我道:“九容嫂嫂,雨湘嫂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回府到现在,所有的女眷丫头都见到了,独独没见到她和落落。”
第二十回 长歌以当哭(下)(2)
我低下头,低声说道:“宝宝没有告诉你么?”
冰儿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摇着我的胳膊,说道:“九容嫂嫂,到底是什么事?宝宝也不肯说,你也不肯说,难道非得我去问大哥哥么?”
我在心里叹口气,知道早晚都要说的。只是冰儿与柳雨湘感情最为深厚,我真怕她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我缓缓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到最后,冰儿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明眸中几乎要喷出火焰来,她几乎是吼着道:“他们竟然这么陷害雨湘嫂嫂,我非要去找姨妈揭穿她们的狼子野心不可!”说着,转身就往外跑。
我拉着她,沉声说道:“冰儿,你要去送死,我不拦着你。可是你要知道,你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姐姐的冤屈可是永远没有法子昭雪了。”
冰儿原本就是冰雪聪明的人。她一心要冲出去找老夫人理论,也是因为伤心太盛的缘故。如今,听我这么一说,稍稍有些冷静下来。我又说道:“这件事的真相无论如何,老夫人和族里的长老们已经认定是真的,老夫人也惩戒了姐姐。你现在去说,姐姐是冤枉的,你以为老夫人会信么?要是会信的话,当初我早就说了。而且,试想一下,即使现在老夫人疑心自己是不是在当时的情况下冤枉了姐姐,她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的,因为大错已经铸成。老夫人若是肯改变想法,就等于承认因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而害死了姐姐。所以,为今之计,要想为姐姐陈雪冤情,就只有慢慢查访,找到他们陷害姐姐的证据,到时候老夫人也不会偏袒任何人和掩饰自己所犯的错误了。”
听我缓缓说完,冰儿脸上悲愤的神色慢慢化为无助。她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看她的神情,只那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一般。
我安慰她道:“冰儿,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姐姐的尸首并没有打捞到,所以她有可能还活着,只是躲到一个不愿意人知道的地方去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自然有找出那帮人陷害姐姐的证据,可是更重要的,却是治好你大哥哥的病。要是他可以好起来,那么一切情势,对我们就有利多了。”
冰儿点点头,握着我的手,说道:“九容嫂嫂,我知道怎么做了。”我的一颗浮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了不少。
半夜的时候,西北风呜呜咽咽地刮着,断肠泣骨一般。我听到冰儿的房间里,传出悲怆的歌谣,如怨如恨,如泣如诉,余音袅袅,怆然不绝。那歌声唱道:“弥河之水向东流,有女一人名湘柳。叹叹叹,贤德纯良姿容好;愁愁愁,艳骨逐水何人收。白浪河水长悠悠,埋女一人名湘柳。哭哭哭,她若死兮郎肠断;诉诉诉,洁质尽付土一抔……”这样的夜,这样的歌声,让人听罢,只觉得寒凉入骨,潸然泪下。
我原本想去阻止她唱下去的,可听她这样一遍一遍地唱着,到最后,竟是听得痴了,不知不觉间,就听了一夜。早上醒来才发现,我的枕上,竟全是盈盈新泪痕。
第二十一回 夜放花千树(上)
第二日,天气放晴,万里无云。早晨去请安,老夫人推说身体不好,不肯见任何人。冰儿的眼圈红肿红肿的,见到岑溪弦和梅娆非,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吓人。岑溪弦还是如往常一般笑逐颜开,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但是梅娆非的脸色却十分差,仿佛受过什么惊吓一般。
我怕冰儿跟她们吵起来,忙拉着她去看沈洪。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是宝宝在照顾沈洪。见着我们,她忙迎上来,说道:“还是老样子。”我看看床单,果然都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了。但是很奇怪的是,沈洪的嘴里,却含着一截木头。我问道:“宝宝,这是怎么一回事?”
宝宝说道:“昨个夜里,我看大公子一直不停地咬牙齿,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就拿了一截木头给他咬。”我和冰儿听了,都称赞宝宝的细心。
我又问道:“宝宝,大公子昨个儿服的药,还是令狐大夫给开的么?可有什么问题不曾?”
宝宝回道:“药是令狐大夫开的,是我去煎的,中间不曾离开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知道宝宝素来是个稳妥的人,就放心地点了点头。
冰儿问道:“九容嫂嫂,你觉着大哥哥以前服的药有问题么?可是事实上,我曾拿出去让大夫检验过,大夫说并没有什么问题的。”
我点点头,沉吟半晌,说道:“冰儿,你可知道有一种可以让人上瘾的东西,叫做‘罂粟膏’的?”
冰儿闻言,面色惊变,半日才说道:“九容嫂嫂,难道你怀疑大哥哥服食那种东西?”她走南闯北,见识自然广博,对这种东西的认识,较我自然也深些。
我沉吟着点点头,把那日里庆叔和我说的服食“罂粟膏”后的情形说了一遍。
冰儿仍是心存疑惑,说道:“若是沈齐、岑溪弦一伙人想害大哥哥,给他服食罂粟膏,一日两日尚有可能得逞,日久天长,怎么可能?”
我苦笑道:“我猜测着,给相公服食罂粟膏的,恐怕不是沈齐一伙,而是雨湘姐姐。”
冰儿闻言,脸色微愠道:“九容嫂嫂,虽然我向来很喜欢你,你也不可以说雨湘嫂嫂的坏话。”说完,她自知失言,又说道,“九容嫂嫂,我不是责怪你,只是,雨湘嫂嫂并不是那样的人。她是宁死都不会害大哥哥的。”
我淡淡说道:“若姐姐真给相公服食罂粟膏,想来并非是害他,而是因为爱他。”
冰儿向来聪慧,这时却也糊涂起来。她圆睁着双眼,问道:“九容嫂嫂这话怎么说?”
我缓缓说道:“冰儿,你既然知道罂粟膏,就该了解人一旦服食这种东西,就会上瘾,如痴如狂,难以自拔。我想最开始的时候,定然是有人设计让相公服食了一些罂粟膏,之后相公就难以自控,离不开它。姐姐向来是最爱相公的,自然不舍得让相公受罪,所以才想方设法买了来给相公服用。姐姐的初衷,虽然是好的,但是罂粟膏这种东西却是一种慢性毒药。相公服得越多,身体就会越差,也就越离不开那种东西。如此循环往复,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当初设计害相公的人,目的自然是达到了的,姐姐因为对相公的挚爱,无形中做了帮凶,她的心中,一定是十分难受的。”
听罢我的分析,冰儿仍是心存疑惑,“九容嫂嫂,这一切,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却也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
“是,”我点头应道,“但是多半如此了。自从姐姐出事后,相公每天晚上都会痛苦欲绝,你看看撕成碎片的被单,就可以想象其情之惨烈。除了罂粟瘾犯了之外,我实在想不到别的原因。还有,我记得当时搜姐姐房子的时候,曾经搜出一万多两银票。开始我以为是沈齐一帮人栽赃嫁祸,可是后来我想到,书信、桃木人和纸条已可以定姐姐的罪了,沈齐他们没必要白白搭上一万多两银子,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这笔银子可能原本就是姐姐的,是姐姐为供应相公服食罂粟膏而攒下的钱。”
我说完后,不再言语,冰儿也长久不说话。房中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可以清晰地听见。冰儿望着昏昏沉睡的沈洪,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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