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镜》第35章


舌尖缠绵的温暖让他恋恋不舍,理智却总算及时叫停。稍稍移开寸许,他狡黠而愉悦地欣赏她终于染上了一抹霞色的面容,低声在她耳边喃语:“今天就先到这儿,剩下的咱们以后再慢慢习惯。”他想,他会非常期待。
还有剩下的?差点被吻得呼吸停止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张皇地闪避他灼灼如焰的瞳。
“绯樱,看着我。”他却不再纵容她躲开,两手捧牢她的面庞,认真地将话语敲进她耳中,“我说过,不会再由着你逃了。”
她沉默片刻,低声开口:“我不会逃的。”
“心也不会?”他微扬着眉,问得直接,“你从来都不曾远逃,因为你从不把心带在身上。”所以,她才会在面对那些足以将众生逼疯的囚牢时安然若素,那与其说是种被囚禁得久了的习惯,不如说是从来都不怎么在乎,她的心,从未因囚禁而失去自由。
可是,这会让他感到无奈和不甘。看得见、摸得到,却始终无法牢牢地完全握在掌心,那感觉……极为糟糕,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品尝够了。
她愕然,想要反驳却是无言以对。那是连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秘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只是习惯,只是被妖皇养成了心如止水而已。
怪不得镜灵照着她化成的虚像,会是那种模样。原来她,至始至终都在心底存着叛逆的愿望,那才是她最真实的面貌吗?她不是那么甘愿当傀儡的……
她终于明白镜灵为何总爱对她唱着那支古老的歌谣。那歌谣,正是她的真实被看穿之后,镜灵才会唱出的咒语;就像是有了想要实现的愿望,才会引来魔一般。想到这儿,她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凝望进他的眸子里,一字一句地,试着吐露自己从不曾发现的面貌。
“我无法给你回报。”拉下他放在她脸颊的手,她徐徐说道,“我不会那些温柔体贴,也没有能让你欢喜的性子。”她有多么冷漠乏味,自己很清楚。
“谁说我要那些?”他勾绕着她的发笑笑,总算能够真正地与她相谈,“我要的只是你。”他的心,一向是贪婪却又容易满足的,“绯樱,你难道不知我动了情,便是收不回的么?”
若说他们是站在一条河流的两岸,那谁为谁涉水而去?他毫无犹豫,只希望不要若即若离;若是她想要逃走,那他就站在河水里任水灭顶,然后拉下她来,一齐被吞没。他的心,就是这样的任性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
“王。”不远处,某名臣子送来了需要他处理的事务。
他松了手转身而去,只在临走前将身上的披风解下,为她披上。依着她的习惯,他没让宫女侍从在她想要独处时跟随。
带着体温的披风如他的怀抱,她迟疑了一会,缓缓地,将它再拉紧了一些。
就容许她……沉溺这片刻罢。明白了心底所想,却也同时清楚,她永远无法与他执手相伴。
因她心里所求的,不是幸福温暖。被黑暗包裹吞噬的心,如何给予?如何让他幸福?她没有资格对谁动情,与谁共度一生。
尤其是他啊……不该耽在她身上,他值得更好的姑娘,更深的情。
处理完手边事务,负责礼官的长老便踏进了大殿。
“王可决定了婚礼日期?”
他挑了挑眉,看了眼长老手里准备好的历书,然后不无沮丧地摇首。
“无吉日……”
长老顿时拉高了声:“怎会?今年的莲节可是百年难遇的大吉之日……”
“长老。”他往椅背一靠,摆上了严肃的脸色,“火莲重伤,煜辉二将身殁,天地各界虎视眈眈,您确定今年成婚是大吉之日?”
知道他跟火莲的交情,长老把凡间的“冲喜”说法顿时吞了回去,转而忧心另一件事情:“若妖魔界问及绯樱公主之事,您如何回复?”将人家公主从天界偷出来,然后却没名没份地往宫里一放,妖皇要找茬简直易如反掌。
他托着下颌想了下,随即咧开了笑:“那就得靠各位长老的策略了。我相信您一定能与大家商量出最佳的借口……呃,交代。”
别的没学到,上代修罗王的太极推手倒是学了个十足十……长老郁闷了一阵,只得顶着他那张笑得过度灿烂的脸庞的压力退下。
长老一走,他的笑容立刻垮了。
连她的心都还没得到,再吉利的日子有什么用?
掠吻
数年后
火莲大人回到修罗界,成了宫里的大事。多年沉闷无事做的长老们想要安排下隆重的迎归典礼,却被修罗王一掌推翻,淡淡地说,火莲还带着伤,不宜闹得欢天喜地。
修罗王安排下神将迎接火莲,将她带到他们当初分别的皇宫阳台。别去多年,火莲的样貌并无多少改变,只是神情已大有不同。从她眼角多出的那朵细巧莲花,从她眉目之间流露的温柔凄伤,他读懂了大概,识趣地什么也不问,默默为她递上一杯热酒。
火莲是得到了天下至宝,同时亦是付出了代价——比那场大劫更加痛楚的代价罢。一点也不费劲,他完全能够明白昔日的死对头的想法,因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灯华焰,两相对坐,三更月落,四目惆怅,五六坛烈酒入愁肠,七八声叹息随风逝,九转心思凝神跪倒,十指并拢恭谨下拜。百般无奈,他只能任火莲说出想了千遍的愿望,万事由她随心而去,不再出声挽留。
去了一趟天界的火莲,也恋上了那座凡间。她还可以随心去陪伴煜和辉,去找她失去的东西;他呢?
谁能让他重新回到那座凡间,去找回那段逃亡的日子?
他很想念与他共患难的绯樱。
那时她不懂得推拒,亦不会去想那么多离开他的理由;若不是妖皇出手捉了她回去,也许……也许他们……
锁了眉峰,他自嘲地苦笑。那个“也许”只能存在他的幻想里,无论有没有妖皇出手,时日久了,她一样会想得清楚,明白自己的心意,然后便如现在一般,拒他于千里之外。她本就是太过冷沉的性子,如何容得他那般的侵夺蚕食?纵然是放了他在心里,也要硬起心肠逃离。
说明白点,她那性子,别扭得就爱跟自己过不去!
绯樱轻轻抬手向烛焰上一靠,屋内的几盏灯火顿时全部熄灭,窗外月色溶溶,浅浅洒入,淡色的银光落在地面,隔出一方方纱帕似的月影。
熄了灯,看向远处有灯火之处就更加清楚。手正欲放下窗格,目光却定住了。庭院上方的阳台,还亮着几盏金黄灯火,从她这儿看出去,能看见他的身影。
他背靠栏杆坐在地板上,头就枕着栏杆仰起,懒散得丝毫没有修罗王的威严模样。她的眼力不差,他散落长发下的一痕白皙肌肤映着银色月华微微发亮,束发金冠早已扔到一边,满头长发散若女子,蜿蜒而下流泻满身,墨玉一般;一袭松垮的银绣白袍恣意如他的人铺洒,随意掩盖着一双赤脚。
不知什么时候,她竟来到了他身畔,俯下身来轻轻推着他。
他不能睡在这儿,身边更不该有乱扣的酒杯和倾倒的酒壶。他该回寝宫去,免得明日又被司礼的长老抓个正着。推了他几下没反应,她默默地收手,将那些散乱的零碎东西一一收到一旁放好,又步回他身边,想了一会,手心握了下,他给过她的披风便出现在手里。
小心翼翼替他盖上,绯樱才恍然抽手,抿紧唇瓣后退些许。
她做了什么?已经不能只是远远看着了?
握了握五指,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欲走。
“别逃。”地上的修罗王才出声,手便拉住了她的一用力,她立刻倒进他怀里。他微微眯起的眼醉意朦胧,说出的话却是清晰无比,“既然敢来照顾我,为何不顾到底?”
“……你没醉?”
“醉了。”他咕哝着,慢慢将她抱成最舒服的姿势,下巴往她肩上搁下,“可也醒得快。”要做日理万机的修罗王,就得练出醉醒皆自如的本事,他还不想酒醉误国。
知道他抱牢了就不愿放手的习惯,她也不去白费力气地挣扎。这些年,修罗界表面上平静如水,底下却如其他几界一般暗潮汹涌,虽无太大内忧,却有晦暗的外患。为着那些事情,他也不能像年少那般时时抽空来粘她,而这一放,便是漫漫数年。
这些年,她有了过去求之不得的自由。从一开始的莫名无措到后来慢慢习惯,她开始各处游走,将所见一一默记在心,也就知道了天地各界自那场劫乱之后的情形。
天界被搅闹一通,虽不至毁灭坠落,这些年间也只能安分地重建。只是高天之上的诸神并不想放弃自己的威严,依然时刻注视着众生;至于与她分开的镜,仍然会在她午夜独卧时对她低低吟唱古老歌谣,她便知晓,镜灵依然在渴盼着一个自由之身。
镜与她分开,便不再是众生渴求的至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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