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与随》第50章



秦岳想,她与苏曜拜堂的时候,她在想什么呢?
她在想,她是第二次做这件事。她在想,她为什么会嫁为人妇。她在想,她这辈子完了。她在想,她想回家。她在想,牵着她的是苏曜。
暮和带着坨坨留在喜房中陪着她说话,暮和说他们仅是个下人罢了,苏曜还会为他们发放请帖,已是他们莫大荣幸。
秦岳惊醒。苏曜是与她不一样的啊,他是皇族贵胄,他有覆国的千兵万马,他是朝野忌惮的重将,还有人称他为权臣,她何时将这些都模糊忘记了?秦岳说:“暮和,我可以与他成亲吗?”
暮和道:“王爷待掌柜的好,对掌柜有情,掌柜的亦如此。掌柜的,你可知今日遭了多少女子的羡慕,都到这种时候了,不要说这样的话。掌柜的与王爷正好合适。”
秦岳明知暮和说得真心,可她心中仍旧想,她自己这样说,谁都会这样开解她的吧,暮和当然也会这样,她说:“暮和,我不想盖这个盖头。”
暮和道:“不可以的,这是成亲时的规矩,要王爷来揭。”
“我要抱坨坨。”
暮和将肉坨坨送至秦岳怀中。肉坨坨静静呆在她的怀中,偶尔动一动,当肉坨坨抬头张开手掌去抓弄盖头时,暮和就会说:“肉坨坨手放下来!”然后牵过肉坨坨的手,让他不要乱动。
暮和一直陪着秦岳,秦岳听见肉坨坨咿呀说话,肉坨坨哭了,暮和轻声哄他,饿了,听见暮和喂肉坨坨吃食,有时还会开门出去,是肉坨坨要方便了,不多会,便又听见暮和折回来的脚步声。
最后暮和说,该回去了。秦岳点头答,好。秦岳有些感慨,王府从此成了她住的地方。
秦岳猜想会有女子红盖头,然后男子亲自揭开这个规矩,是不是由于那时多以媒妁之言,所以男女双方从未见过,如此一来,是否当盖头揭开时对男女双方来说都如同揭开一个秘密一样惹人好奇,让人想象与期待,而她与苏曜见过太多次,完全达不到这种效果。所以苏曜把盖头揭开时,秦岳淡然的望了眼苏曜,很平静。
苏曜看了她,转身退避了跟来的喜婆与丫鬟,在她身旁坐下。
唯听苏曜轻笑一声,“我知道,你其实不好意思。”
秦岳被道破,不语。
又是笑道:“这脸上胭脂越红了。”
闻言,秦岳转过身,道:“早知道,我就不等你了,我自己取了盖头就是!”
苏曜问:“瑜王那会与今日想比呢?”
“过程都一样。”
“盖头呢?”
“我自己取的。”
“为何?”
“不喜欢。”
“瑜王是何反应?”
“没说什么。”
“而今日呢?”
“我想这次是正经的成亲,我当然还是要规规矩矩的做完,又没有下次……”
苏曜含笑看她,束腰,广袖,长裙,袖襟上黑线夹杂金线的繁杂刺绣,如火焰般灿烂的红色,不是复杂繁琐的样式,穿着合身,自有一种气场,她很美丽。苏曜道:“你的一身穿戴都是我选的,只丫头回来报说你穿得正好,没想到果真不错。”
“是吗?说明你有眼光。”
“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不错……”秦岳再礼尚往来,道:“你穿的这身也不错。”
苏曜似不信,“你会觉得我不错?”
秦岳很认真的点头。红烛跳跃,光影绰绰,他似忽明忽暗,独眸光灼灼不灭,玉冠,红衣,长发,薄唇,轮廓分明,气度不凡,贵胄天成,夺目的红震她心灵,摄她魂魄,不敢再看,他太过俊美所以不真实,挺立而坐,虽是笑意与她相看,可气息迫人。
秦岳又去看他,去感受然后适应他,稍作整饰已是不可方物,所以活该招惹那么多桃花,然后自豪的想,这么好的东西是她的了。
苏曜道:“怎么的只看着我,不说话?”
秦岳自然接话道:“我饿了。”
苏曜抬抬下巴,“那里。”
秦岳回身,站起,向小桌走去,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拿了糕点吃。
秦岳嚼着糕点回身看苏曜问:“我现在不用还你的钱了吧?”然后又说:“其实我一直都在攒钱还你的,可还很不够……你觉得我现在像不像是卖身抵债?”
苏曜道:“可以你之前的身价,兴许还不够,现在因着我的关系,却已是足够。”
“那我是用以前的身价来还你呢,还是现在的身价?”
“当然是以前的,是因你以以前的身价来还我,才有了现在的身价,我得到的只是以前的身价。”
秦岳点头:“是这个道理。”可想想又说:“可我不是升值了吗?虽然是因为你才升值,可你得到的是升值的我啊,你没有亏。有些不就是低价买个东西,然后等东西值钱了再卖出去,大赚一笔。”
苏曜道:“可若是我把你卖了,你还不如以前值钱,我只亏不赚。”
秦岳又是点头,道:“确实如此。苏曜,你吃亏了。”
“就如你说的,只要你一直跟着我,你就值钱,我就不亏。
“这样岂不委屈了你?”
“不委屈。”
秦岳取了个手帕出来,擦擦手,对苏曜道:“王爷,我们说歪了。不过我是不是最好应该让自己本身很值钱”
“随便你。”
秦岳似对苏曜的话想了想,然后说:“今晚我是歇在你这里,还是回去我自己的那个院子?”
苏曜看着她,“最好歇在这里,免得下人说闲话。再说,这没什么可问的,你知道的,我愿意与你一道睡觉,现在成亲了,不就光明正大了吗?”
秦岳看了眼苏曜:“说得好像我以前同你偷偷摸摸一样。”
“你忘记小黑那次了?”
秦岳有点沮丧:“……没忘……我是同你偷偷摸摸了……”然后倒了杯水喝下,复走回床榻,挨苏曜坐着。
苏曜看她走过来,坐定,问:“不吃了?”
“是的。”
“把嘴擦干净。”
秦岳又用手帕擦了擦嘴。
作者有话要说:
54
54、无意看到窗外的漫天墨色 。。。 
无意看到窗外的漫天墨色,再见屋内喜红一片,如同在这浩浩天地只这一块红色的存在。秦岳这才意识到她真的答应与苏曜成亲了,才意识到“成亲”二字所包含的是何意义。这场婚礼将不会与瑜王那次被打断,将彻底进行下去,与瑜王,她是不愿,与苏曜,她满心情愿,而这需与人携手度过的漫长年岁给她以惶惶之感,这种事她从未想过。过去太过完好,而未来呢?或好或坏。
她想命运太过难测,如她莫名来到此地,而她的最终所归何处?回去,留下,或又是到达一个陌生的地方,都由不得她做主,而她知晓对此事的无能为力才是最好,那种抉择太过残忍,所以她想,看吧,我从来都是个软弱的人。而成亲所带来的后续内容将让她与苏曜难以轻言分离,至少她会,如果会有突然而到的分开,那时应该怎么办?
有时她想,已经很多年了,父母对她的消失应早已接受,即使悲伤也早湮没覆盖,那倒不如就留在这里吧,倘使苏曜喜她得很,如此至少不会给苏曜留下任何伤害,而天生注定的血脉亲情是她永远不会舍弃的东西,总说世间的有多般良好感情,她清楚的知道,在原本的那个世界,她所得到的感情仅是亲情罢了,再无其他,它唯一,又以正面的形势保护孕育她,这足以让她满足,感情是块荒漠,因此得到支撑,她感激,愧疚,苦思。到达这里无疑是心灵的重生,朱掌柜众人,客栈中暮和众人,老管家,秦叔,苏岂,苏曜,甚至瑜王,她感动涕零,当荒漠中开始有了新的绿色且逐渐蔓延,她就知道她离不了了,她才知道,人其实可以活得很好。她被人赐予诸多感情,甚至所谓的爱情,都好得不像话,给她美好的体验,无论情是善是恶,在此处均被洗涤,以某种纯粹姿态呈现,恨不起,爱得深。
她不知何时苏曜将她揽在怀中,问她:“在想什么?”
她抬头看向苏曜,反手将苏曜抱住,说:“苏曜,我想一直跟着你,不管你委不委屈!”
因她的动作,苏曜怔了怔,她从未对他做任何主动的动作,逼急了才会说袒露感情的话,他溢着笑意,轻叹道:“我说过,我不委屈。”
“……谢谢你……”
苏曜笑说:“谢我娶你?”
秦岳点头,“嗯。”
“不要想太多。”
她笑:“好……”她真的不会去想,因为一些事,一些人,因为知足,因在这静谧中,她还觉得,所有都没了,她也还有他。
苏曜对她说:“困了,睡吧。”看见秦岳点头,他握住她的手臂,轻轻推开她。看见她眼睛泛红湿润,他对她笑笑,伸手帮她取下一支发簪。
当再次伸手,秦岳避开他说:“我自己来。”
苏曜未收手,簪子取下来,一缕发丝也泻下来,笑说:“等一下,你帮我。”
秦岳不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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