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玉》第7章


早有别的神仙听闻了罗华宫中的动静,赶来看热闹,这时似真似假地说一句:“仙子且慢,手下留情!”这一场闹剧就算落了幕。
一身清逸孤高的崇恩圣帝解了定身术,淡漠地立在一旁,瞥过血流如注的今朝,波澜不惊地说:“受了伤就去上药,别给人看见了,丢了罗华宫的脸面。”一转身,便腾了云离去。
太平了许久的天庭又多了一件谈资,众仙闲来无事时闲磕牙,说起昨日蒲牢、螭吻、迟桑和今朝的那场大战,唏嘘不已。
“听说除了蒲牢,其余三个都受了不小的伤,今朝仙子捱了螭吻一爪子,怕是要休养好一阵子了。”
“可不是,听说老龙王为了那两个不肖子,在罗华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又托了天帝去向崇恩圣帝求情,这才得以保全蒲牢与螭吻的仙根,只是罚去闭门思过。”
“这今朝仙子算是扬眉吐气了。昔日只看她被人欺负,没料到人家已长大了,今朝就是今朝,终究是天帝盛宠的。”
话说得没错,这一战,仿佛是告诉了天庭,今朝不是以前那个今朝了。消息一传开,病床前来探望的人就络绎不绝,小时嘲笑、讥讽、欺负过她的师兄师姐们提了礼盒,讪讪地摸一摸鼻子,说:“今朝,小时候是小孩子心性,过去的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今朝也不趾高气昂,依旧是安安静静地点一点头:“嗯。”就足够让师兄师姐们面带喜色地离去了。
到了夜里,周围没了喧哗人声,一片寂寥,此刻疼痛就显得愈发张狂,伤口上包扎的白布浸红了一条又一条,痛得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放轻放慢。
腰上缠着布条的迟桑才休息了一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了,一跳跳到今朝床前,瞪了一双冒火的银眸,破口大骂:“格老子的!你脑袋他奶奶的被门夹了?螭吻那一爪,怎么不知道避开?你当老子躲不过去?”
骂骂咧咧地拆了今朝的绷带,看见狰狞爪痕时又开骂:“螭吻那小子,真想把我往死里打?”
骂归骂,手下的动作却放轻到了极限,笨拙中带着一点颤抖。
今朝腼腆而安静地笑,她没有天资,她愚蠢傻笨,想不到保全两个人的周全法子,她有的不过是一个倔强的性子,如果失去一只手臂,还有一条命,泊玉送她的东西,她都要好好保护着,所想所做的,不过都是因为泊玉。
痛得冷汗涔涔,实在挨不住时,今朝央着迟桑拿出那面镜子来。
迟桑先瞪圆了眼睛朝镜子里看,“咦”了一声,撇嘴道:“无趣。”顺手把镜子扔给今朝,镜子里的泊玉正伏案疾书,举手投足间皆是动人姿容,镜子里的人维持着一个姿势笔走游龙,镜外的人就也维持着一个姿势痴痴地看。
“喂,今朝,今天要不要抱着老子睡?”迟桑又凑过来,笑嘻嘻地扬起嘴角,“老子化作原形让你抱哦。”语带诱惑,还抛了一个媚眼过来。
“好。”今朝点头。
“哎?”这下换做迟桑不知所措了,呆了片刻,茫然地化作了原形,摇头摆尾地往床上一摊,朝天露出一个肚皮,一副无限委屈的样子。
今朝笨手笨脚地翻过神兽的身子,受伤的手臂搭在迟桑柔软的毛发上,另一只手持着镜子盯着泊玉看,终究是捱不了困,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镜子自放松的手里掉下来,刚掉到迟桑眼前,迟桑一双溜圆的眼瞪着镜子里风姿无双的泊玉看了许久,渐渐地果然觉得他的一颦一笑仿佛染了毒,引得人情不自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迟桑也恋上泊玉了。想到这里,瑞兽心里一阵恶寒,恶狠狠打了一个喷嚏喷走镜子,动静引得熟睡的女娃儿咕哝了一声,动了一动,又沉沉睡去。
伤好没多久,迟桑就大摇大摆地去看那两个闭门思过的兄弟,路上顺道去酒仙处抢了新酿的一壶酒,有天奴躲在树后窃窃私语:“听说他就是迟桑啊,那个傻乎乎的今朝仙子力敌蒲牢和螭吻救下的迟桑……”
脚下一顿,耳尖又脾气火爆的神兽凶巴巴地揪出树后躲藏着的人影,揪起两道眉:“格老子的!你说谁傻乎乎?你说今朝仙子傻乎乎?”
瑟瑟发抖的天奴跪在地上,话也说不全。
迟桑这才满意地松开天奴的领子,扬长而去。人未至声先到,趾高气昂地嘲笑:“哈哈哈,你们也有今日!喂,螭吻,你那一爪还真想杀了老子不成?”
缠满绷带的螭吻苦笑:“那不是一时兴起,忘了收敛嘛。而且我也受了教训。”
蒲牢拿过迟桑带来的酒,在两盅小小的夜光杯里倒了,向螭吻一举:“你有伤在身,就别眼馋了。”
酒入肠,话也多了起来,蒲牢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清醒,笑道:“迟桑,我现在知道你为何要为了她和我们打了,你那今朝仙子,虽然平凡,倒的确有可取之处。”
“是吧?”迟桑就得意地抬起下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可惜人家心心念念的是那位泊玉公子。”螭吻凉凉地加上一句。
迟桑的脑袋从左边偏到右边:“咦,这有什么可惜的?”
蒲牢与螭吻对视一眼,意味深长。
今朝这一身伤,说轻不轻,五重天的九太岁青耕派了天奴送来昆仑山顶千年雪莲熬成的灵药,是给奄奄一息的人用来吊那最后一口气的,用在今朝身上,再重的伤也就在易逝流光中悄无声息地愈合了。
再过了几日,蒲牢和螭吻伤愈了,重又返人间,回到泥胎里,或坐或卧,一个姿势静默万年;迟桑依旧在天庭招摇,今日捞了天帝悬圃里的那条锦鲤烤了吃,明日摘了西王母最爱的菡萏叶,气得万年波澜不惊的崇恩圣帝都皱了眉,恼怒地圈个结界把迟桑关在里面,今朝去看他时,他就委屈地在里头唤一声:“今朝啊。”好不容易放了出来,如疾风一般掠到今朝身边,深情款款地说:“今朝,我喜欢你。”
今朝也笑一笑:“我也喜欢你。”转个头,又去做自己的事。
迟桑就垮下脸来:“今朝,你一点也不可爱。”
天庭的日子其实很清闲,今朝忙时练术法,闲下来就抚着镜背缠枝莲花的古朴花纹,却始终不曾把镜子翻过来,那张容颜,渐渐地也就平淡了模糊了。
等待中,一点一滴地把思念熬煎成一碗汤,黄连二两,甘草三钱,雪水四分,五六千年弹指间韶华虚度,梦里七八闲愁最苦,剩余二三,氤氲着水汽,徒惹斜阳暮色里杜鹃声声啼。
七(已修)
过了海外,云海舒卷蒸腾处有仙山,连绵起伏至九重天上,便是天庭。不似人间那样亲亲热热你来我往,逢年过节便走亲访友,陈芝麻烂谷子似的小事也翻来覆去嚼半天,但凡天庭的神仙,泰半都有些傲气,守着各自的山头,万年不理凡尘,跳脱物外。
也就三千年一次的蟠桃会上,众仙才齐聚一堂热闹些,再要说起别的宴会,大概就只有近日沸沸扬扬的瑶姬出嫁的喜事了吧。
瑶姬出嫁的喜帖撒了个遍天遍地,用金粉描了字,殷红的朱色满是喜气,由天奴双手奉了,恭恭敬敬地一路捧到罗华宫里。
“咦,瑶姬?哦呀,那个瑶姬?老子记得她!”迟桑凑上来看喜帖上的两行小篆,惊呼一声,又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老子记得她那时天天带着食盒来看帝君哪,那叫一个痴情呀,格老子的,怎么过了这么些年,就嫁别人了?”
迟桑这么一说,今朝也想起了那个满心痴恋的瑶姬,收敛了锋芒洗手做羹汤,横公鱼、桃花糕,一样接着一样往罗华宫里送,最终却笑里带泪醉倒在罗华宫里。那以后便没了她的消息,不想隔了这么久的时日,她的请帖却送到了罗华宫里。
“嫁的是东方鬼帝神荼,倒也是不错。”今朝点头。
“今朝,咱们去吧。”迟桑笑眯眯地央着,想起宴席上那山珍海味,蜿蜒出一道亮晶晶的口水。
“今朝,这样也好,你与迟桑代我去罢。”不喜热闹的崇恩瞥都不瞥一眼喜帖,淡淡地说。
东方鬼帝好大的手笔和派头,罗浮山上挂满了红灯笼,一场喜宴开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连阶位最卑末的土地公也收到了一份喜帖,乐得翘起一把白苍苍的胡子。
乐呵呵的新郎官满脸喜色,站在前厅迎接客人,络绎不绝的熙熙攘攘中,自不远处走来一袭月白长衫,“这是……”新郎官揉了揉眼,面色一整,立刻急赶上前几步,朝来人拱手,“泊玉公子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哪。”
泊玉微微一笑:“东方鬼帝不必多礼,这是父君嘱泊玉带来的贺礼,还请笑纳。”
神荼连忙唤小厮接了,亲自将泊玉引到了席位上,一转头前厅那边又来了两人,身形娇小的那人着了一袭黑衣,旁边那大摇大摆的一头耀眼银发,还不住地东张西望。
新郎官的嘴就咧到了耳根子:“神荼真是好大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