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_酆子息》第70章


就这三幅画,能决定一些学生一生的命运。
钟意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他所在的教学楼离他要出去的南门最远,他站在一楼,在包里翻出手机开机,立马收到李知月的一条信息:【我和你周老师他们都在南门门口,考完出来到这边来。】
外面雨在下午两点多钟就已经停了,现在正飘着小雪。
西北方向的风刮在脸上,钻进颈子里。
钟意站着,被恶劣天气冻得生生打了个冷颤。
两张晚上七点二十分回安市的火车票。
一路上母子俩都无多少言语,钟意穿着一件短款风衣,里面一件薄毛线。她带着他去买了一件短款白色的羽绒袄让他换上,去捏了裤腿,更是单薄,又加了秋裤。他都乖乖没吭声。
要是以前,肯定是不愿意穿身上的。
这个年纪的小孩穿衣服都爱单,她带了这么多年学生再清楚不过。可自己儿子无论多大,在她面前始终是需要他照料周全的小孩子。
她即使再伤心难过,爱他始终是母性本能。
晚上十点多才回到家。
等钟意洗完澡出来,李知月做了一碗面放在餐桌上,李知月手边还有一个白色iPhone4s,今年十月份才发行,宗承伯送这两个孩子的礼物。
李知月以前从来不会乱翻他东西,可他看见手机屏幕是亮的,自从去H市集训后他和宗远发的短信他从来都不舍得删,他相册里面也有很多他的各种照片。
她知道他锁屏密码。
“今天晚上就没吃多少饭,不饿呀。过来把面吃了。”李知月朝他招招手。
家里灯光温馨,他拿着干毛巾揉了一会儿头发,坐过来。
却不碰桌上的筷子,看了一眼李知月,又低下头说:“妈,我不想吃。你要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就现在说吧。”
“意意,妈妈教了二十年的书,带过不知道多少学生,他们有乖巧认真学习的,调皮捣蛋的,每一个学生的性格都不一样,他们成绩有好有差。因为妈妈有个好儿子,所以妈妈带的学生再怎么不听话,妈妈也认为,他们还小,不懂事。不是每个孩子都像我家的儿子一样又乖又好。从小到大,你都是妈妈的骄傲。”
钟意捏着拳头用指甲扣手心,不敢抬头看李知月的眼睛。
“每个孩子都会犯错,不论你以前在学校半夜和同学翻墙出去还是打架,妈妈都觉得你只是贪玩了点,或许这是你们男孩子之间的友情或者解决事情的方法,妈妈都尽量站在你的角度考虑。所以妈妈从来不责怪你,你也没有让我失望过。可你今年已经18岁,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钟意抬眼看她:“妈,我,我和他……我们……”
李知月站起来,望着儿子头顶,从宗承伯那里知道钟意和宗远的事后这一阵子她都夜不能寐,总是半夜坐在床上发一晚上呆,她眼底蕴着怒气和悲痛,厉声对他斥责:“你爸爸他在你5岁的时候就不要我们!我一点一点把你拉扯这么大,背地里多少人戳我们母子的脊梁骨!你大奶奶她在你那么小时候就疼你疼的跟自己亲孙子一样,你怎么孝敬她的?!”
钟意一下子红了眼眶,他摇头却说不出话。
“我已经给你办了转校手续,你要是想继续校考,妈妈不拦你,除了北京的学校你哪都可以去。去国外也行,妈妈就算把所有积蓄拿出来,借着钱也能把你送出去。你要是不考了,就给我回学校去上文化课。你手机我先给你保管着,等你高考过后再给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二中见你新班主任。”
“妈……”钟意站起来难过地看着她。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钟意,你简直让我太失望了。”
其实他早就知道的。
从一开始懵懂地答应宗远和他在一起,他就有预知,一旦被李知月知道,会有多难。
在一起时太开心,他的世界里只有画画和宗远,他也担心彷徨过,可是只要和他待在一起,他就忘记了所有的隐忧外患。
这一年多的时间,是他从未有过的充实记忆,身边是铁定一辈子的兄弟,还有以为一辈子的爱情,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除了睡觉就是懒散画画。
他会认真听课,会在宗远的监督下努力去学已经荒废了的数学,会和程静一起慢跑锻炼身体,会认真考虑和宗远一起努力的未来。
他充满热情和干劲。
他也想过终有一天被父母发现时他能挺着腰杆和他们说,他们和这个世界上千千万万谈恋爱的普通情侣一样,在为共同的未来努力,他们希望得到亲人好友的祝福。
可他心底也明白,他和宗远是不一样的。他们是普通人眼里的异类,他们在一起一旦被别人知道了,会被骂是疯子和变态。
会被大部分投以异样的眼光,像害怕恶心的病毒一样远离他们。
这些他都知道。
就算李知月不告诉他,他也知道的。
可是没办法,他就是喜欢宗远,即使在一起后知道这条路多难走,他也只想往好的方向看。
他觉得这辈子,他只能这样子喜欢这一个人,是别人不行。
在安市待了三天,又被李知月送到H市。
这几天他和宗远完全没有见过面。
钟意决定摒弃一切杂念,他要专心好好画画。
一切都可以等到高考结束后。
长达三个月的美术校考从这个月23号开始,大部分学生已经确定好自己这几个月要去考的学校。
每天晚上除了画画,大部分学生都窝在一起看报考指南,划出自己想考的学校,确定日期。
从安市回来后钟意比以往更加沉默。
有些学生考完省考已经回了学校上文化课,每天都有一部分学生要去考试,画室比以往冷清许多。白天偶尔能看到一两个人画画,晚上大家多数聚在一起闲聊。
他每天都与往常一样画画。
下午三点钟左右,画室空荡荡。
今天在艺校考点的几个二本学院招的人数都在40以上,录取比例大,他们画室想要考保本学校的学生全都缴了报名费,画室没剩下几个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网吧打游戏。
周林抱着一大堆对联纸上了三楼,看见画室只有钟意一个人坐着画画,笑着夸他。
这时候省统考成绩还没出来,但钟意的画技在这一届是他在这个画室带的所有学生里最好的。
才来的时候确实有点骄躁,浮,静不下心。
有意想往北方考,他给了不少央美和清华美院的范画大师作品给他揣摩,现在真有了几分样子。有灵性又肯踏实画,照这样下去,周林估计他想考央美是不成问题的。
周林把抱来的纸都放在桌上,又下楼去拿了笔墨和砚。
钟意放在正在画的素描,走到周林旁边,看他摊着两张为着笔墨的对联纸,磨好砚沾湿毛笔笔头,翻开旁边专门写门对的一本线装书,照着上面的对联写。
这时候离过年已经不到一个月,周林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为一些小区的老人写门联。
“要不要也试试写一个?你字还是不错的,写过毛笔吗?”
钟意说:“上小学时候学过一点。”
“来试试。”周林写完上联,从笔筒里抽出一支毛笔递给他。
钟意接过来,说:“我用这边裁过的废纸写。”
师生俩一排而立,他脱了身上的厚羽绒服,单穿着一件灰色毛线衣,学着周林的姿势提笔,瞄了一副对联的上半句,一笔一划下笔。
周林往钟意这边看了一眼,说:“字能立人的精气神,字如其人,这句话是有几分道理的。艺术都有相通性,这就跟画画一样,我们看一幅画,也能从中看出这人的性格。”
他写的对联里有一个“远”字,他写的格外用心小心翼翼,可就是因为太谨慎,反而落笔时不干脆,写的结构失衡。
“我有一个朋友,他字写的很好。”钟意说这句话,心里隐隐一股自豪感,似乎宗远所有的好都是值得他骄傲的。不自觉又落笔,在纸上写了他的名字。
这一下午是钟意难得的轻松。他听周林侃这些年带的学生,自己的求学生活的趣事。他们还谈论了爱情观。
钟意这才知道原来老周和师母是高中同学。两个人高一同桌过,后来直到上大学也只是偶尔有过联系,聚会见个面。直到周林大二办了一次画展,以不错的价格卖出去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火车到师母大学的那个城市,买了一束玫瑰去和她告白。
他对钟意说:“当初是个穷小子不敢跟她说,一是怕她拒绝,更多的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对她好。只要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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