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长情》第11章


可是,每当我想起你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想起他带着伤守在你床边上,跟丢了魂似的样子,我就没办法劝他放手。那是我鲜有地看到他在哭,就像一只受伤而无助的小兽,蜷缩着身子,胸腔中发出微弱的哀鸣。
你知道吗,他在比幽鸣还小的时候,因为偷看不知从哪儿藏来的漫画,被他爷爷拿着戒尺狠狠打手心,坚硬的戒尺重重地落在那双娇嫩的小手上,才一下就肿得老高,他都能忍住不哭……
他还那么小,被责罚时依旧绷着一张脸,紧紧地盯着打在他手心上的戒尺,一个疼字也不说,硬生生地挨过了这顿责罚。这么小的孩子却不爱哭,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能越是少哭泣的人哭起来越让人觉得心碎,在看到他坐在你床边,想忍却没能忍住地悲泣时,我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似的难受,眼里泛起的酸意挡也挡不住……
你住院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在自责,是我没有好好教过他怎样去爱一个人,也没能做个好榜样,所以他才会变得这么的偏执。可偏偏是由你来遭受最大的不幸,死里逃生却逃不过失去自由的生活。
将心比心,你也是有父母的,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平白无故地遭受这么多的病痛,该会有多心疼……”
“他们不会心疼哦。停止跳动的心脏,不会疼的。况且,我并不讨厌现在的状态。”魏思远看着眼前眼里写满忧伤的女人,轻声安慰着。
看着一脸诧异的阮星,魏思远继续解释。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把我抚养长大的,是小叔和婶婶。父母走了以后,是他们收养的我。对他们来说,我或许是个累赘。他们不会在意我过得怎么样,只是不希望我去打扰他们的生活。”
“现在这样,我并不讨厌。只要陆野不会喜欢上别人,我想,我应该会一直和他在一起。”
“可是,你爱他吗?”阮星好不容易收起了眼里的泪水,像是确认什么似的,殷切地问。
魏思远歪着头,睫毛扫过下睑,沉思了片刻。
“这很重要?”
“当然。”
“可如今不相爱却一起生活的人有那么多,多我一个,也不多。”
阮星哑然。
对话戛然而止,房内陷入沉寂。门外的陆野,刹那间觉得有些累,仰起头靠着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待到力气恢复过来,才站直了身子,犹如悬崖边上屹立不倒的劲松。转身敲了敲房门,立于房门一侧,对着书房内的两人若无其事地说:“母亲、小远,该吃饭了。”
阮星闻言挤出一丝微笑,故作镇定地朝魏思远说:“瞧我们,又聊了这么久。你该饿了吧,走,吃饭去。”
“好。”
魏思远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跟在阮星身后朝房外走去。
怕被发现自己哭红的眼圈的阮星,先一步下了楼。魏思远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跟上,走过房门时,被安静守在门外的陆野拉住。
垂眸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魏思远歪着头,很是疑惑。
幽深的瞳仁犹如深渊,两人无言相视了许久。
“都听见了?”
魏思远眨了眨眼,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个似乎在撒娇的男人。
没有摇头,那就是听见了。
男人沉默无言地站着,魏思远心情愉悦地抚摸了下他的头,声音悦耳:“走,吃饭去。”
言罢,牵着男人朝楼下走去……
一周后,阮星的旅程开启。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她陪了可爱的小孙子很久,看着睡着的幽鸣乖巧稚嫩的脸颊,细细地轻抚了一遍又一遍,像是怎么也摸不腻。第二天一早,趁小家伙没醒离开的,因为看着可爱的乖孙,会舍不得走。
那天,从清晨起,一辆高级黑色轿车就一直停在别墅外。车里的在车内安静等着,隔着暗色的玻璃看不清那人的模样,那人也没有露面的意思,只坐在驾驶座上,耐心等着。
阮星走前将陆野单独叫进了书房,桌上,摆着两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替我和他说声对不起。”
将协议书交给陆野后,阮星释怀一笑。
陆野低下头,淡淡地看了眼这两张薄纸,又抬起头无言望着阮星。
“所以人都以为是你父亲关着我,可一直放不开手的其实是我,从开始就是。
是我先喜欢上他的,也是我耍了小手段让他不得不娶我。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让你外公扶持他上位,才费尽心思地和我结婚。他知道了也不解释,任由别人胡说,就像默认了。
你父亲他啊,从来都是个不在乎别的人怎么看他的人,倔强又坚毅。”
阮星抬头望向窗外,窗外阳光正好,尽管漫天枯叶凋零,即使遍地杂草衰败,却依旧让人看见了希望与美好。
“以前,我总害怕他会离开我,可现在我终于明白,心如果不在一起的话,离得再近,也还是觉得远。即使我在他身边,他看起来,还是像孤零零一个人,因为我走不进他的世界。听说那个他一直小心看护的人醒了……他终于等到了他爱的人;我也该放手了,我早该放手的。”
阮星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眸光流转,视线投向陆野:“妈妈不希望你走我的弯路,你应该知道的,他要是喜欢你,你放开手他也不会离开你;他若不喜欢你,人在你在这,心却不知在哪。”
视线迎向母亲,近乎透明的阳光映入眼眸,像被吸收了似的刹那不见踪影,陆野没有说话,表情仍如峰顶千年不化的冰川般冷峻。
“你呀,从小就是这么倔,他要是喜欢你,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可他若不喜欢你呢?”
“我不在乎。”
第9章 第九章
阮星眼眶微微泛红,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温柔地抱了抱陆野,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又又亲昵地拉过魏思远的手,谢谢他这些年对陆野和幽鸣的照顾。
阮星乘上门口的黑色轿车走了,陆野揽着魏思远的肩膀,站在别墅的大门前目送着母亲的离开。直到看不见车的身影,魏思远仍站在原地。一阵风吹来,掀起了他敞开着的灰色大衣,也吹散了他额前柔软的黑发。
陆野紧了紧恋人被风吹起的大衣,改成单手搂住对方的姿势,低头看着恋人望向远方的双眸,问:“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她能放下一切,随心所欲去想去的地方,其实很好。”魏思远收回远眺的目光,迎上陆野的视线。
“你也喜欢吗,随心所欲,到处旅行?”
“应该……不讨厌。”
魏思远皱着眉想了想,犹豫地说。
“回去吧,天凉了。”
陆野叹了口气,搂着恋人走回别墅。
冷风仍旧不解风情地在人身后肆意席卷,牵起漫天飘零的枯黄树叶。
为了把离婚协议书交给陆川,陆野花了足足一周,才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里找到了对方。不过,多亏了这事,让他可以暂时不考虑阮星在书房里对他说的话。
找到陆川时,对方正侧对着陆野站在一口水井前压水。
清澈的地下水在引水皮和井心的作用下引升,被抽上来的井水自出水口陡然滑落,形成的汩汩水流,坠入地上装着几只青嫩香梨的铁盆,溅起的水花为灰白的水泥地,缀上点点繁星。
最先发现站在小铁门前的陆野的人,是身上盖着毛毯,半躺在木制摇椅上晒太阳的男人。
“你好,请问你找谁?”摇椅上的男人虚弱地坐起身,疑惑地望着陆野。
听到男人的声音,陆川松开亚手柄,朝右侧的铁门一瞥。发现是陆野,便将视线放回地上那盆香梨上,蹲下身,挽起袖子将梨洗净,甩干上面的水珠后,走到摇椅上的男人跟前,将洗好的香梨塞到那人手中,又帮对方整理了下身上的毛毯,才走到陆野面前,随手递了个香梨到陆野手中:“什么事?”
陆野拿着那只香梨,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吃,只好将那离婚协议掏出,交给陆川。
“母亲出门旅行了,临走前让我给你一样东西,还有一声对不起。”
陆川将折叠的纸张打开,漠然地看了眼纸上写的内容,很快又将纸张叠了回去,改用手指夹住,抱着手臂问道:“还有什么事?”
看着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淡表情,陆野回了句没事,想立即转身走人,不料被陆川身后的男人叫住。
“你是陆野?”
男人揪住毯子,直起身,有些紧张地问。
不知为何,男人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注视自己时的澄澈眼神,皆若清秋阳光,温暖又不炽热。
“是。”
陆野不动声色地打量起男人。对方看起来和陆川差不多大,只是满头的银发让他显得更加苍老些,脸上皱纹并不明显,嘴角微微泛起的笑容,让他眼角的鱼尾纹轻易浮现,微微泛白的唇色,显露出主人不太健康的身体状况,消瘦单薄的身材,即使是厚重的毛毯也掩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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