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异传》第11章


我们已经无能为力。
她的睫毛又更加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而他的衣袂,已开始揉成风中的沙砾。
我听到郭嬛的一声抽泣,而我和司马懿,只能默然。 
“甄……”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嗫嚅出她的名字,然后,纵情而自由地绽开一个微笑。
他说:我终于可以达成那个期盼了无数日月的心愿了,为了今天,我等了数十万个昼夜。而你醒来之刻,就是我灰飞烟灭之时。
那一刻,她迷朦地睁开了眼睛。我肯定有那么一瞬,她看到了他即将被吹散的身形,而他看到了她明亮如昔的眸子。
“活着……”最后的嘱咐与叮咛,随着一阵晚风,消失殆尽。
随风飘逝。
墨黑色的的天空,没有任何人到来过。
我何尝不想亲自跟你道歉,只可惜,来不及了。
我们的眼中,再没有了那个暮色下的幻影。
只剩下一尊漆黑的水晶棺木,却是连草地上与棺盖上,已没有了方才还在横流的鲜血,全部红色,似乎都注入了她的心脏。
郭嬛捂着嘴,一步步后退;而司马懿呆立在原地,双眼空洞无神。 
她从棺木中坐起,转过头。
倾国倾城的眉眼,甄宓!
就是为了她,他演奏出巴黎最后的舞曲。连一缕发丝,一片衣带,一阵气味都不曾留下。
我抬头,只见乌云,已遮盖住了月光。
甄宓手中的茶花,涂着瑰艳的大红,火一样燃烧的红!
第十六章 Clair de Lune
曼妙灵动,清雅悠扬,不急不缓的音符串联出一片朦胧恬淡的诗意,在熏然中薄醉。
哀而不伤,德彪西的《月光》。
以前我总说不懂印象派音乐,而现在,似乎开始有些明了了。不就是一串随性的音律,带那么点空灵,那么点故作清高的矜持。演奏出一棵树,一朵花,一条河。
或,一束月光。那是一个人的流派,一粒沙的世界,一个故事的记忆。
时至今日,我在窗前放置一束纯白色茶花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在我们的叙述里,它永远红得那么炽热,白得那么耀眼,绚烂多姿地讲述着我们的童话。
曾经有那么一个人,送给我那一束大红色的茶花,留下永生的刻印。你知道,你从来就不只活在我的记忆里。岁月的桎梏,从来就不能阻挡我们在昔日的残片上留下自己的身影。惊鸿,照影来。
我没有听说过圣母院的传说,亦不知道诺查丹玛斯的预言,我只识得,那个经历千年,仍然在命运的河畔等待的你。青衫,游伞,疏影横斜的微笑,天青色,等烟雨,我来了,你却离去了。像这月光,永远无法追随,却在我们抬头仰望的瞬间低眉对视,给予你静默的守望,永生永世。
茶花开放又复凋零,秋叶染红绡而离落,如此辗转,已不知几度春秋。曹子建和郭嬛还偶尔与我有联系,重大的节日与生日都不会忘记小礼物与祝福。曹子建现在已是小有名气的文坛新秀,而郭嬛还在法国攻读博士学位,日子忙碌而充实。至于司马仲达,自从那次在拉雪兹神甫公墓愤然转身离去后就再没有出现在我面前,亦没有任何电子键盘的通信,只是听郭嬛说他现在已在一家跨国公司担任副总,辗转奔波于世界各地。 
哦,对了,每年,那个“公元两千年的今日”,我都会收到一支开得正艳的鲜红的茶花,来自阿姆斯特丹的,伦敦的,米兰的,纽约的,像一封准时地来自地球各个角落的问候。虽然从来没有留下过署名,但是,能每年在同一时刻、无论身处何方都挑选出一支一模一样茶花的人,我想,我应该是熟识。即便只是看到那株花容的提醒,我都可以忆起那副并不陌生的眉眼。
呵,原来,我们都还来不及忘却!
弹指,既已千年。
可是,每当清冷的夜晚,我还是无法放弃质问高高在上的嫦娥,到底,把你散落的游魂安置在了何方?洛阳,西安?彼得堡,莫斯科。
我无处可寻,而你,无处可去。于是,我们只能在漆黑的夜幕中,沐着苍凉的月色,凝视水晶杯中的葡萄美酒,凭吊,怀念。
《牛虻》的结尾处,亚瑟在留给琼玛的遗书中说:
无论我死了,还是我活着,我都是一只飞来飞去的,快乐的牛虻。
无论你看着我微笑,还是在岁月的长河中消散,我们都只是一只,在辽阔的月色下,不意间振翅飞过的牛虻。
那时候我不懂印象派音乐,现在,似乎懂了。不过是一个仅属于自己的流派、世界,一跳河流。
轻轻闭上眼睛,让全身,在温和的月晕中融化。
宁静致远,静水流深,只属于你我的安谧。
子.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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