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生》第13章


顾焌气得一跺脚:“莲姐姐,你说好不笑我!四哥哥——”发现顾炻也眉眼含笑,“怎么连你也笑我!”
“这可怨不得我,这事实在太好笑了……谁叫你这么大了还尿裤子啊!”莲生伸出手指,刚要擦掉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眼前就递来一方白丝手绢。
顾炻一边把怀里的手绢递给莲生,一边转头对顾焌说:“焌儿,看来你是逃不出你莲姐姐的五指山了。” 。。 。。 
五、缘起(3)
莲生擦完眼泪,顺手把手绢往怀里一塞,肃整了容颜,这才开口:“炻哥哥,你们在龙舟上的时候,可见到是何人砍断了标杆?”
顾炻思索了一阵,这才缓缓摇头:“没有。是个黑衣人,还蒙着面。”
“这事儿一开始就透着蹊跷。是什么人要打着行刺的幌子砍断标杆呢?砍断标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说黑衣人一开始的目标不是凌帝,而是在龙舟上的顾炻和顾焌——莲生和顾炻对看了一眼,两人均神色凝重——那么最可能的幕后主使就是……
“哟,这不是莲妹妹吗?还有四弟,五弟,人可真齐啊。”
说曹操曹操到。他还穿着早上那套绛紫色银丝纱罩衫,只是手里多了一把象牙骨扇,在手里轻轻摇着,带起荼靡香风一片,倒仍是一副*倜傥、潇洒不羁的公子哥儿模样。
顾炻三人面带异色盯着他。还是莲生先开了口:“煊哥哥,这一早上就没见你的人影,什么行情,让哥哥你繁忙得连侍驾也顾不上了?”
“哪里什么行情?不过是路上巧遇一个友人,邀我喝酒,我盛情难却,才……”顾煊微微俯身,压低声音道,“父皇没问起我吧?”
“……友人?”莲生绕着顾煊踱了几圈,还一边用鼻子用力嗅了嗅顾煊,唬得顾煊一动不敢动。
“我怎么觉着,有股不寻常的味道?……”莲生眯着眼,掩去眸里潜藏的犀利,附在顾煊耳边轻轻说道。她的本意是想说有股子血腥味儿,不料听在顾煊耳里那完全是另外一番意味了。
“不寻常的味道?糟了,定是青竹这个狐媚子……早叫他不要用什么玫瑰花水……”顾煊喃喃低语,苦着脸懊恼地道,“我就知道瞒不过莲妹妹这个小人精。还望各位千万不要把我今天去清风馆的事跟父皇说啊。”
清风馆?顾炻与莲生狐疑地对看了一眼。
顾炻试探着问道:“那二哥,你可知道今天父皇遇刺之事?……”
甫听见“遇刺”两字,顾煊脸上神色在片刻间数变,眼神中有暗光一闪而过,然而发自内心的慌乱震惊确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他,并不知情。
“什么?真有此事?”顾煊匆匆向三人抱拳,“那我得先行一步了!”
看见顾煊离开的背影,各怀心思的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良久,还是顾炻说了一句:“夜色已深,约定起驾回宫的时辰快到了。”
三人就着清凉如水的月光走在河畔。
对岸繁华的酒楼妓家都点起灯笼,挑起高高的酒招幡旗,曳落水面。街道上仍旧车水马龙,人流不息。隔着一水,叫卖声、丝竹管弦之声还有酒客行令声仍旧依稀可闻。相较白日的繁华,夜晚的央月别有另一番情致。点点灯火,共空中一轮明月在水中溶溶漾动,一时间不辨天上人间。
在路上,莲生忽然想起一件悬而未决的事。
“清风馆是什么地方?”
“咳咳咳……”顾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顾炻的神情也不太自然。
“怎么了?”
“那个……不是你这年龄应该知道的。”
“为什么?”莲生不依不饶,“那焌为什么咳得这么厉害?他定是知道了。”
“焌儿不一样。他也和其他皇子一样,长期在宫外行走,所以知道这些事儿不出奇。”
“不管。若你们不告诉我,那我就亲去那地儿看看。”
顾炻为难地看看一脸倔犟的莲生,又看看顾焌。顾焌很识趣地向前走了几步的距离,把空间留给两个“大人”。
顾炻这才弯身俯在莲生耳畔,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五、缘起(4)
莲生的脸腾地红了,幸而月光下看不太出来:“原来世界上竟然有这等奇妙的事。哪天我也要乔装去见识一下。”
顾炻也没有劝阻,只是宠溺地说:“记得叫上我和焌儿,好护你周全。”
“喂,你们俩叽叽咕咕完了没?再不跟上,我就先走啦!”顾焌在不远处招呼着。
“来了!”莲生轻快地小跑过去,顾炻也快步跟上。
那个夜晚,清凉的月光把三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端午遇刺的事让整个赤城震动不小。第二日,几位皇子和相关的几名官员都被急召入宫。
在父皇紧闭的书斋门口转了几遭,莲生叹了一口气,百无聊赖地向御花园转了过去。
刚刚走到枕石溪畔,就看到一个人影背对她,正坐在溪石上。
白衣的少年把衣袖、裤脚高高撩起,露出不堪一折的小腿,浸没在环佩般欢快作响的溪流里,一边埋首,聚精会神地摆弄着手里的物事。
莲生一时玩心大起,收起了气息,蹑起了脚步,潜到顾炘身后,出其不意地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一边粗声粗气地说:“三皇子,猜猜我是谁?”
少年没有挣扎,莲生感到手掌下的容颜正静静地仰着,似陷入了沉思。
良久,少年突然笑出声来。
莲生大奇:“三皇子笑什么?”
“妹妹。”顾炘笃定地说,“是没有穿鞋的妹妹。”
“今天穿了好吗!”莲生啐了一口,松开手,“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炘却仍旧没有睁开眼睛:“是气味。”
“气味?!”莲生慌忙闻了闻自己的衣襟袖口,今天她洗了澡啊。
“是啊。那是一种香气。”少年脸上露出了沉醉的微笑,“妹妹身上总是带着那种甜甜的、暖暖的、很好闻的气味,老是让我想到小时候吃过的糕点、外婆家里种的桂花还有刚洗晒过的被褥……这样的味道,我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莲生不知为何脸红了。她侧过脸,“炘、炘哥哥,你刚刚在做什么呀?”
顾炘突然来了精神,他向莲生炫耀着手中的物事:“我在做这个!”
“这是什么?”莲生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了,顾炘手中是一只极精巧的用苇叶编织成的草蛐蛐儿,虽然还未完成,但已经可以看出蛐蛐儿斗志昂扬、活灵活现的姿态。
“哥哥的手好巧啊!”莲生赞叹不已,“真真是栩栩如生!”
听见莲生的夸赞,顾炘笑得更开心了:“不止蛐蛐儿,我还会做蜻蜓、蚱蜢……”
莲生听了双目发光:“炘哥哥能做一只送我么?”
少年爽快地应承了:“怎么不行?等我把这只送人的蛐蛐儿做完,立马给你做。”说话间又埋首手中的活计。
“这只是要送人的?”
“嗯。”顾炘头也没抬,“送给一个朋友。”
这本是极寻常的一个回答,然而莲生偏偏生出一种奇怪的预感。她一边观察着顾炘的表情,一边极其小心翼翼地问道,“哥哥的那位朋友……是不是住在竹林里?”
这回反倒是顾炘惊讶地抬起头:“你、你怎么……”
“果然如此。”莲生在心里冷哼一声。顾炘啊顾炘,我倒要看看,你和太子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有,你到底是真的像宫人们所说,因为四岁的一场大病而患了失心疯,还是跟我在这装疯卖傻?
打定主意,莲生又问道:“炘哥哥,你为何要做这送那位朋友呢?”
顾炘的答案却完全出乎莲生的意料:“因为昨天是他十四岁的生辰啊。父皇不知为何一直把他禁足。昨天大家都跑出宫玩了,我也被接回外婆家。没人去看他,他一定很寂寞吧。所以我才找来一些苇叶,想给他做个礼物。”
五、缘起(5)
太子竟然是端午的生辰!
莲生顿时想起自己曾读过的史书:在先秦时代,普遍认为五月是个毒月,五日是恶日。据《史记?孟尝君列传》记历史上有名的孟尝君,在五月五日出生。其父要其母不要生下他,认为“五月子者,长于户齐,将不利其父母。”《论衡》的作者王充也记述:“讳举正月、五月子;以正月、五月子杀父与母,不得举也。”
如果说太子乃背负诅咒的不祥之人,被幽禁在影宫也顺理成章。但是,就她对父皇的了解,凌帝并不是相信鬼神之说的人,事实上,他对于某些怪力乱神的说法十分嗤之以鼻。退一万步来说,纵然凌帝相信太子是“害父害母”之人,那么在最初又何必封他为太子?
莲生双眉紧皱,万千疑点,偏偏就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却听见顾炘道:“今晚妹妹要不要随我去看他?”
莲生一凛,凝神观察顾炘的神情,想揣测出这话的真实动机,却见得一派晴朗通透,让人无从起疑。莲生慢悠悠地说:“可是……既然说是禁地,又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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