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枪》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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讽刺的是,节目里空姐舍弃金钱求取爱情,选择了刑鸣,节目外却卯足了劲儿给那位二世祖打电话,嘤嘤呀呀地求约会。空姐也有刑鸣的号码,但始终没联系刑鸣,估摸着是比一般女孩入世得早,长得帅有鸡巴用?又不能当饭吃。
哪知道二世祖一个字儿也没搭理空姐,却屡次三番地邀刑鸣出来,喝喝啤酒看看球。
二世祖虽不十分英俊,但生得高大和善,勉强也够得上青年才俊。加之当时刑鸣已有意向去明珠台发展,心说结交一个这么有钱的人没坏处,去了那间酒吧以后才意识到不对劲。
男人与男人明目张胆地在灯光下舌吻,发出阵阵湿黏的声响,一路上还尽是同性来搭讪,高矮肥瘦,层出不穷。二世祖撵走了刑鸣身边所有的苍蝇,聊着聊着就把手搭在了刑鸣的腿上,直往胯间钻埋。刑鸣看见一双三角眼在射灯下闪闪烁烁,同时闻见一种气味,腥膻臊臭,像公狗发情后的尿味儿。
情何其真,意何其切,再不解其中玄机就是傻子。
刑鸣中途借口上厕所,从后门溜走,一去不返。
约出当时正在闹分手的女友,在距酒吧最近的宾馆里打了一场分手炮。完事后女友称心,刑鸣庆幸,还好,没弯。
两个月前刑鸣曾与那二世祖在街上偶遇,对方那双三角眼死死追了过来,如狗逐肉,在他身上东闻西嗅,俨然余情未了。刑鸣其实明白,只要自己放下身段,适当逢迎斡旋,若运气好,甚至不用上床就能把事儿定了。但一来他恶心自己竟又生出这样的念头,二来他也不怎么愿意自己一手创立的新节目就冠上成人纸尿片的名字。
刑鸣望着那张名片犹豫,一直犹豫进明珠台的办公室里,最后才下定决心把那张名片扔进废纸篓,转而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向勇开了这么些年饭店,颇有些门道与人脉,刑鸣本指望着靠他搭上点关系,但没成想向勇最近遇上了麻烦,他的亲儿子向小波又进了局子,理由还是聚众滋事。
刑鸣不愿为继父雪上加霜,答应回家把一直欠着的那顿团圆饭给补了,就收了线。
办公区外头乒乒乓乓的,闹了一上午。
刑鸣把阮宁叫进办公室,问他:“怎么回事?”
“在换灯箱片呢。”阮宁说,“明珠台里所有的海报、展板、灯箱片都换成了骆优与《如果爱美人》的宣传大片。老陈看来很得意,不过也确实值得他得意,东亚的老孙都快气死啦,东亚台花了五年时间才打造出这么一个形象与实力兼备的骆优,就这么被咱们台挖了墙角,听说还是老陈一手促成的……”
“骆优”这个名字刑鸣眼下还听不得。无关他高调加盟明珠台,耀武扬威占尽风光,而是没他把那俩群演请进节目又煽风点火,群演事件决不至于演变成现在这样。
刑鸣微微皱眉,思忖片刻,起身道:“走,去看看。”
就在办公区的正对面,原先刑鸣与《明珠连线》的海报位置都已被骆优取代,一群女员工围在灯箱片前嘈嘈切切,好帅啊,骆优真的好帅啊。
凭心说,这人长得确实不错,白皙俊美,还带点恰到好处的轻佻邪性,跟刑鸣那种拒人千里的长相截然不同。刑鸣望着与真人等身的灯箱片,皱着眉,不说话。
阮宁照旧话多:“她们都说咱们明珠台的台草要易主了。”
刑鸣心不在焉:“原来是谁?”
“当然是你了,老大。”唯恐刑鸣不悦,阮宁急忙又补一句,“她们也就是一时图新鲜,明明怎么看都是老大更帅。”
马屁拍得倍儿响亮,但刑鸣不受用,仍寡着脸问:“既然来带队主持《如果爱美人》,骆优就是文娱中心的人,为什么新闻中心里都是他的宣传?”
“老大你还不知道?这个骆优也奇怪得很,提出加盟我们台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亮相黄金档的《新闻中国》。节目其他两名主播都是镇台级,年纪大、资历老,还受过中央点名表扬,能换的只有林主播。”阮宁一惊一乍,俄而又唉声叹气,“林主播好惨呐,估计要被踢去十一点档了。”
说曹操曹操到,林思泉走了过来,远远就冲刑鸣打招呼。走近了又说事情已经妥了。
刑鸣想起来,上回他请林思泉搭个线,借他相熟的导播带一带新人。只不过他说完后忙着别的事情就忘了,倒是林思泉一直放在心上。
两人不过点头之交,刑鸣自忖若与对方易地而处,自己未必能这么大方。他立即道谢,道谢完了就继续道歉:“《明珠连线》已经物归原主,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泉哥跟蕾姐大人大量。”
“小蕾早忘了这茬,你也不必硌在心里,其实谁当《明珠连线》的主持都一样,还不是为了节目更好。”林思泉摇了摇头,眉眼间的真切完全不像是做戏。
林思泉未必是明珠台最帅的主播,却一定是声音最好听的那个。刑鸣想起那天晚上那个电话,不禁又朝眼前这人多打量了一眼。
林思泉五官儒雅大方,眉眼尤其出众,沉郁而多情,依稀有几分虞仲夜的影子,但可能因为最近遇事不顺,他眼眶底下微微泛青,看着憔悴。
阮宁已经识趣离开,围着骆优海报花痴的女员工们也散了,四下无人,刑鸣问:“泉哥,别怪我多事,《新闻中国》要换人了?”
“你也听说了?”林思泉叹气,面上的憔悴之色又深一分,“还不知道呢,生死有命吧。”
看来那晚上巴巴地送上门也没能扭转局面,想到林思泉跟了虞仲夜十年尚有这个下场,刑鸣顿生兔死狐悲之感,安慰了对方几声,才走。
他决定不再寻求虞仲夜的施舍怜悯。
人呐,还得自己成全自己。
第19章
下班后刑鸣应诺去向勇那儿吃饭,临出门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支盒子,戴上了里头的一块表。一块浪琴古董表,市价八千出头,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但刑宏留给儿子的东西不多,其它的物件都在搬家时被唐婉弄丢了,只剩下这块表。
许是心怀有愧,唐婉希望刑鸣借着这块表来秉承父训,于是刑鸣只要回家就必将它戴在腕上,但他认为这种怀念毫无意义。
他爸死在牛岭监狱的一只搪瓷便盆旁,死时伤痕累累,死后佝偻得像个孩子。
天上暮色铺展,时不时闷雷大作,入春之后天气一直很怪,忽热忽冷,忽晴忽雨。刑鸣开车上路,停车在距离继父家百米远的地方。还得认一认路,他已经记不起上次来这地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向勇曾带着刑鸣母子搬过两次家,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刑宏那档子事曾闹得满城风雨,鲜有人不知道,也鲜有人愿意装聋作哑,所以刑鸣当时在这片地界名头很响,人人都知道他是“强奸犯”的儿子,院子里也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一见他就不无恶意地大喊,你妈被人强奸啦!
刑鸣一直忍着,忍得耳膜轰鸣,忍得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直到某一天突然忍不住了,他就挥拳砸倒其中一个,骑在他的身上,然后脱了他的鞋,狠狠抽他的嘴巴。
向小波还没从拘留所里放出来,于是一家三口同桌吃了一顿饭。唐婉缄口不问儿子的近况,只穿梭于厨房与饭厅,一个劲地上菜。自打改嫁向勇,她十指再未沾过阳春水,听说儿子回家便一早起来买菜淘米,糖醋排骨、手撕茄子、蟹粉鱼丸……唐婉记得儿子喜欢的每一道菜,最后摆上桌的是一大盘辣炒花蛤,只只花纹斑斓,个大肉肥。
“趁热吃趁热吃。”唐婉笑吟吟、殷切切地望着儿子,“你小时候就爱吃蛤蜊,你十岁那年我们全家去胶州湾,你跟你爸两个人吃了七八斤……”
刑鸣不动筷子,一本正经地纠正母亲:“不是花蛤,是海蛏。”
十来年前的旧事依然历历在目,刑鸣吃了一肚子海蛏,突发奇想要喝口白的,但唐婉不让,所幸父子统一战线,刑宏笑说不会喝酒就算不上爷们,刑鸣记得自己才喝了小半盅便不胜酒力,最后被刑宏驼在背上,行了一路颠了一路,还吹了一路腥咸的海风。
“花蛤海蛏都一样嘛,好吃就行了。”向勇赶紧打圆场,拾起筷子递给刑鸣,但刑鸣仍旧一动不动。
“不爱吃咱就不吃了,你下次回家,妈一定不会再记错。”唐婉劈手夺下丈夫手中的筷子,起身端着那盘花蛤又走回厨房。花蛤冒出的腾腾热气掩着一张忧郁的美人脸孔,她走得很慢,似是盼望着儿子能出声挽留。
刑鸣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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