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剑客图》第9章


不妥善。有一日,王敬宏和同僚在威远军会宴,他有一侍儿善弹琵琶,众宾客酒酣,请她
弹奏,但该处的乐器不合用,那侍儿不肯弹。时已夜深,军门已闭,无法去取她用惯的琵
琶,众人都觉失望。小仆道:“要琵琶,我即刻去取来便是。”王敬宏道:“禁鼓一响,
军门便锁上了,平时难道你不见吗?怎地胡说八道?”小仆也不多说,退了出去。众将再
饮数巡,小仆捧了一只绣囊到来,打开绣囊,便是那个琵琶。座客大喜,侍儿尽心弹奏数
曲,清音朗朗,合座尽欢。从南军到左广来回三十余里,而且入夜之后,严禁通行,这小
仆居然倏忽往来。其时搜捕盗玉枕贼甚严,王敬宏心下惊疑不定,生怕皇帝的玉枕便是他
偷的。宴罢,第二天早晨回到府中,对小仆道:“你跟我已一年多了,却不知你身手如此
矫捷。我听说世上有侠士,难道你就是么?”小仆道:“不是的,只不过我走路特别快些
罢了。”
那小仆又道:“小人父母都在四川,年前偶然来到京师,现下想回故乡。蒙将军收养
厚待,有一事欲报将军之恩。偷枕者是谁,小人已知,三数日内,当令其伏罪。”王敬宏
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拿不到贼人,不知将累死多少无辜之人。这贼人在哪里?能
禀报官府、派人去捉拿么?”小仆道:“那玉枕是田膨郎偷的。他有时在市井之中,有时
混入军营,行止无定。此人勇力过人,奔走如风,若不是将他的脚折断了,那么便是千军
万骑前去捉拿,也会给他逃走了。再过两晚后,我到望仙门相候,乘机擒拿,当可得手。
请将军和小人同去观看。但必须严守秘密,防他得讯后高飞远走。”
其时天旱已久,早晨尘埃极大,车马来往,数步外就见不到人。田膨郎和同伴少年数
人,臂挽臂的走入城门。小仆手执击马球的球杖,从门内一杖横扫出来,拍的一声响,打
断了田膨郎的左足。田膨郎摔倒在地,见到小仆,叹道:“我偷了玉枕,甚么人都不怕,
就只忌你一人。既在这里撞到了,还有甚么可说的。”将他抬到神策军左军和右军之中,
田膨郎毫不隐瞒,全部招认。文宗得报偷枕贼已获,又知是禁军拿获的,当下命将田膨郎
提来御前,亲自诘问。田膨郎具直奏陈。文宗道:“这是任侠之流,并非寻常盗贼。”本
来拘禁的数百名嫌疑犯,当即都释放了。那小仆一捉到田膨郎,便拜别了王敬宏回归四川
。朝廷找他不到,只好重赏王敬宏。(故事出康骈《剧谈录》,篇名《田膨郎》。)文宗
便是“甘露之祸”的主角。当时禁军神策军的统领叫做中尉,左军右军的中尉都由宦官出
任。宪宗(文宗的祖父)、敬宗(文宗之兄)均为宦官所杀,穆宗(文宗的父亲)、文宗
则为宦官所立。由于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皇帝为宦官所制,文宗想杀宦官,未能成功,终
于郁郁而终。王敬宏是龙武军的将军,龙武军属北军,也是禁军的一个兵种,他是受宦官
指挥的。
十三 昆仑磨勒
《昆仑奴》也是裴??所作。裴??作《传奇》三卷,原书久佚,《太平广记》录有四则
,得以流传至今。《聂隐娘》和《昆仑奴》是其中特别出名的。《昆仑奴》一文亦有记其
作者为南唐大词人冯延巳的,似无甚根据。本文在《剑侠传》一书中也有收录。《剑侠传
》托言唐代段成式作,其实是明人所辑,其中《京西店老人》等各则,确是段成式所作,
收入段氏所著的《酉阳杂俎》。故事中所说唐大历年间“盖天之勋臣一品”,当是指郭子
仪而言。这位一品大官的艳姬为崔生所盗,发觉后并不追究,也和郭子仪豁达大度的性格
相符。
关于昆仑奴的种族,近人大都认为他是非洲黑人。郑振铎《中国文学史》中说:“《
昆仑奴》一作,也甚可注意。所谓‘昆仑奴’,据我们的推测,或当是非洲的尼格罗人,
以其来自极西,故以‘昆仑奴’名之。唐代叙‘昆仑奴’之事的,于裴氏外,他文里尚有
之,皆可证明其实为非洲黑种人。这可见唐系国内,所含纳的人种是极为复杂的,又其和
世界各地的交通,也是极为通畅广大的。”
但我忽发奇想,这昆仑奴名叫磨勒,说不定是印度人。磨勒就是摩罗。香港人不是叫
印度人为摩罗差吗?唐代和印度有交通,玄奘就曾到印度留学取经,来几个摩罗人也不希
奇。印度人来中国,须越昆仑山,称为昆仑奴,很说得通。如果是非洲黑人,相隔未免太
远了。武侠小说谈到武术,总是推崇少林。少林寺的祖师达摩老祖是印度人,一般武侠小
说认为他是中国武术的创始人之一(但历史上无根据)。磨勒后来在洛阳市上卖药。卖药
的生活方式,也似乎更和印度人相近,非洲黑人恐怕不懂药性。《旧唐书·南蛮传》云:
“自林邑以南,皆拳发黑身,通号为昆仑”,有些学者则认为是指马来人而言。唐人传奇
中有三个美丽女子都以红字为名。以人品作为而论,红线最高,红拂其次,红绡最差。红
绡向崔生作手势打哑谜,很是莫名其妙,若无磨勒,崔生怎能逾高墙十余重而入歌妓第三
院?她私奔之时,磨勒为她负出“囊橐妆奁”,一连来回三次,简直是大规模的卷逃。崔
生被一品召问时,把罚责都推在磨勒身上,任由一品发兵捉他,一点也不加回护,不是个
有义气之人,只不过是个“容貌如玉”而为红绡看中的小白脸而已。崔生当时做“千牛”
,那是御前带刀侍卫,“千牛”本是刀名,后来引申为侍卫官。
附录 昆仑奴
大历中有崔生者,其父为显僚,与盖代之勋臣一品者熟。生是时为千牛,其父使往省
一品疾。生少年容貌如玉,性禀孤介,举止安详,发言清雅。一品命妓轴帘召生入室,生
拜传父命,一品忻然爱慕,命坐与语。时三妓人,艳皆绝代,居前以金瓯贮含桃而擘之,
沃以甘酪而进。一品遂命衣红绡技者,擎一瓯与生食。生少年赧妓辈,终不食。一品命红
绡妓以匙而进之,生不得已而食,妓哂之。遂告辞而去。一品曰:“郎君闲暇,必须一相
访,无间老夫也。”命红绡送出院。时生回顾,妓立三指,又反三掌者,然后指胸前小镜
子,云:“记取。”余更无言。生归达一品意,返学院,神迷意夺,语减容沮,? 然凝思
,日不暇食。但吟诗曰:“误到蓬山顶上游,明珰玉女动星眸。朱扉半掩深宫月,应照?
芝雪艳愁。”左右莫能究其意。时家中有昆仑奴磨勒,顾瞻郎君曰:“心中有何事,如此
抱恨不已?何不报老奴?”生曰:“汝辈何知,而问我襟怀间事?”磨勒曰:“但言,当
为郎君解释。远近必能成之。”生骇其言异,遂具告知。磨勒曰:“此小事耳,何不早言
之,而自苦耶?”生又白其隐语。勒曰:“有何难会。立三指者,一品中有十院歌姬,此
乃第三院耳。返掌三者,数十五指,以应十五日之数。胸前小镜子,十五夜月圆如镜,令
郎来耶?”生大喜,不自胜,谓磨勒曰:“何计而能导达我郁结?”磨勒笑曰:“后夜乃
十五夜,请深青绢两匹,为郎君制束身之衣,一品宅有猛犬守歌妓院门,非常人不得辄入
,入必噬杀之。其警如神,其猛如虎。即曹州孟海之犬也。世间非老奴不能毙此犬耳。今
夕当为郎君挝杀之。”遂宴犒以酒肉,至三更,携链椎而往,食顷而回曰:“犬已毙讫,
固无障塞耳。”是夜三更,与生衣青衣,遂负而逾十重短,乃入歌妓院内,止第三门。绣
户不扃,金? 微明,惟闻妓长叹而坐,若有所俟。翠环初坠,红脸才舒,玉恨无妍,珠愁
转莹。但吟诗曰:“深洞莺啼恨阮郎,偷来花下解珠珰。碧云飘断音书绝,空倚玉箫愁凤
凰。”侍卫皆寝,邻近阒然。
生遂缓搴帘而入。良久,验是生。姬跃下榻执生手曰:“知郎君颖悟,必能默识,所
以手语耳。又不知郎君有何神术,而能至此?”生具告磨勒之谋,负荷而至。姬曰:“磨
勒何在?”曰:“帘外耳。”遂召入,以金瓯酌酒而饮之。姬白生曰:“某家本富,居在
朔方。主人拥旄,逼为姬仆。不能自死,尚且偷生,脸虽铅华,心颇郁结。纵玉箸举馔,
金炉泛香,云屏而每进绮罗,绣被而常眠珠翠,皆非所愿,如在桎梏。贤爪牙既有神术,
何妨为脱狴牢。所愿既申,虽死不悔。论为仆隶,愿侍光容。又不知郎君高意如何?”生
愀然不语。磨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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