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士》第28章


阿诚翻身下马,转过身去从队伍里拖出一人:“姑姑!真的是姑父来了!”又冲着亭亭兴高采烈嚷道:“亭亭,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常一凡的师父原来竟是你的亲爹!”
跟在后面的常一凡一个没坐稳险些从马上摔下来。这人怎么到现在还认为自己能遇到姑父只是一个天大的巧合!
王印竺被阿诚拖着走上前去,一向敏捷的步履此时却有些不稳。十六年弹指而过,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的人就在眼前。
“珊——”
谢诒珊面无表情:“阿诚,你过来!”
那清冽如雪水的声音令阿诚满心的欢喜一下子冷却下来。就算是他也能看出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美好。
见阿诚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谢诒珊也不强迫他,转向赵俞二人:“赵兄、俞兄,恕我不辞而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们一场萍聚已是天大的福分。如今我去意已决,请万勿强留!”说完挽好马缰,又轻声道:“阿诚,你不跟我们走么?”
“可是……”阿诚有些迷惑,终于鼓起勇气问道,“那姑父呢?”
谢诒珊厉声道:“并没有什么姑父,你认错人了!”
“我才没有认错!”阿诚突然大叫起来,一把抱住王印竺的胳膊,“他就是姑父,我知道的,绝对不会错!”他怎么都弄不明白,自己辛辛苦苦找到姑父,为何姑姑连正眼都不瞧一下便说认错了人?
“珊儿!”王印竺一脸苦涩,“千错万错,错在我一人身上,何必跟孩子发火?这孩子已经没了父母,你忍心让他再失去姑父么?”
跟在后面的常一凡摇头不已。亲生女儿都还没来得及认父亲,他却在纠缠于这蠢蛋有没有姑父?莫不是见到阿诚之后被他的傻气传染了?仿佛听到了徒弟无声的责备,王印竺似乎也自知失言,忙看向谢怡珊身后。一凡口中那个身形瘦削的女孩怯怯地露出半张脸,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初次见面的人。
“亭亭!”不知为何,只是叫了一声女儿的名字,王印竺便再也收不住泪水,“你就是亭亭么?”
亭亭像受惊的小鸟一样迅速躲到母亲身后,任王印竺如何呼唤都不肯再露出头来。
王印竺心下明白,一声叹息道:“都是父亲对不起你!”
亭亭终于从母亲背后走了出来,抬头面对王印竺,眼神中充满决绝:“不,我没有父亲!”
王印竺登时面如死灰。谢诒珊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而女儿说的这句话却令他大感意外,大受打击。
想不到还有一人所受的打击竟丝毫不逊于王印竺。常一凡冲到前面大声责道:“亭亭!你在胡说些什么?你先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吃了那么多苦,难道就是想说一句你没有父亲?”
一见常一凡,亭亭忍耐多时的眼泪止不住滚滚而下。对于常一凡她始终心存一份歉疚,自己骗他那么多次,他却始终如一地帮自己。
“亭亭,”常一凡轻声劝道,“我知你心里有委屈,可是不管怎么说你父母双全,这本身就是天大的幸事!我早已没了父母,阿诚也是,你知道我们有多么羡慕你吗?”
平生头一回阿诚对常一凡的话赞同不已,跟在旁边使劲地点头。
“常一凡!”谢诒珊终于忍无可忍出言打断,“不要忘记我说过的话,再让我看见你,我定会要你的命!”
“谢寨主,我爹娘在世的时候常常争吵,可是我爹一死,不到三个月我娘也郁郁而亡,她心中岂不后悔!现在师父他已经知错了,你迟早都会饶过他,早饶早好。你只顾撒娇,却要让亭亭受苦!”
王印竺心中叫苦,这徒弟简直聪明得过了头。前面说得还人情人理,后面那一句,岂不是火上浇油?果然,谢诒珊气得满脸飞红,冲着常一凡高高扬起马鞭:“你、你好大胆!”
“不许打一凡!”亭亭突然扑到一凡身边,伸开双手将他死死护住,“一凡是我朋友,而且他说的句句都是大实话,我不让你打他!”
一见亭亭如此维护常一凡,阿诚登时气得七窍生烟,刚刚对常一凡生出的些许认同感立刻烟消云散。此时他只恨不得接过姑姑的马鞭狠抽那小子一顿。
谢诒珊也气得全身发抖,女儿这不知矜持的个性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当着这么多人行事如此鲁莽,女儿将来的前程着实令人担忧。
常一凡早被亭亭的这几句话送到云端上,整个人仿佛飘到天上。亭亭想了想,对母亲认真地道:“我还是很想认爹!不管我认与不认,他就是我爹!爹现在已经名满天下,将来再也不会叹息什么。娘也还年轻,你们还可以从头再来。”
虽然不太明白亭亭口中的“叹息”是何意味,但是这番话却引得围观众人连连点头。好容易全家团圆,这也是顺理成章的结局。唯独忘记了两位当事人还表情僵硬,孤单地伫立在一边。
第十九章 突生横祸
常一凡拎起篮子准备出门。生活又恢复成了原先的样子,师父每日闭关苦修,他仍旧打理日常饮食起居。只不过,还是有些小小的变化。
“一凡,等一下!”亭亭叫着他的名字跑过来,“难得今天出太阳,你帮我把被褥晒好再走!”
这就是变化之一。洗衣服这些事,已经由亭亭一手包办了。不仅是洗衣晾晒,她甚至还学会了做些简单的饭菜,味道居然还不错。
有变好的就有变坏的。常一凡一抬头便看见阿诚搬了个小凳,大马金刀地坐在门口,怀里抱着他那只长剑,一脸凶狠地瞪着外面。也难得他每日如此,一坐就是一整天,活像一尊门神。那架势,只要有人敢靠近半步,他立马就跟人拼命。用他的话说:“姑父正在闭关,如此紧要关头岂可无人值守!”
常一凡望着那背影冷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好了你干吗老跟他过不去,快给我帮忙!”亭亭说着将一堆床褥堆到常一凡肩上。
常一凡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在人人都以为将会是花好月圆的那一天,却没有达成大团圆结局。师娘仍是满脸怒色,温吞的师父也不知说句软话宽慰,到最后也只挤出一句话——“不肯认我没关系,只是江湖渺渺何以为家,这棋盘寨本是你们母女安家立命之所在,切莫因为我而轻易离弃。”
就这样,谢诒珊仍回去做她的大寨主,王印竺师徒被她勒令滚蛋。此时亭亭却跟她娘一样犯了牛脾气,死活要认父亲,拽着衣角不撒手,最终被大寨主一起轰出门了事。阿诚没有被开赶,结果也跟了过来,理由就是“决不能让亭亭跟常一凡这种人不明不白地在一起!”
常一凡叫苦不迭。摊上一个不知所谓的师父,每天从头到脚地伺候着,到末了还要替他管孩子!亭亭是师父的女儿,也算是自己的师妹,照顾师妹是应该的,可是连侄子也要照顾就有些过分了,更何况是阿诚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
虽然满腹牢骚,常一凡仍旧乖乖地帮亭亭晒好被褥才出门,然后直奔源碌镖局而去。说来也怪,师父平时做惯了撒手掌柜,百事不问,可是每到一地却总是吩咐常一凡,每隔三日要去某个店铺取东西。有时是当铺,有时是票号,多数时候是镖局。常一凡也是明白人,知道这是有人在替师父传递消息。同往常一样镖局的人给了常一凡—个灰色包袱,里面只一件半新不旧的夹衣。这种包袱常一凡每隔三天便要取一次,一般都用纸包好的咸鱼腊肉或者药材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衣服却还是第一回。常一凡生性机警,见此情形便向掌柜借了后面的屋子,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换上包袱中的夹衣,想了想将包袱皮揉成一团揣在怀中,又将头巾取下,重新挽一个发髻,乍一看换了人似的,就那样空着两只手匆匆离开了镖局。
这一日连上市场采买都免了,常一凡小心翼翼地绕了个远道返回住的地方。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头顶直压下来。回去之后顾不得师父仍在闭门苦思,直闯进去将衣服脱下来,连同怀中的包袱皮一起扔给王印竺。
阿诚仍旧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门口,对常一凡的来去匆匆根本不当一回事。就算门前偶有美女经过,他也只是转动一下眼珠子,定力跟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亭亭却已嗅到了不安的气息,轻手轻脚走过来挨在常一凡身边,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直转,一会儿看看常一凡,一会儿又盯着父亲紧闭的房门。
不一时王印竺开门出来,对着二人轻笑一声:“没什么事,一会儿我去会一会东家,你们三个也趁此机会去集市上玩一天,有什么新鲜的馆子就进去好好吃一顿吧!”常一凡的一颗心终于回到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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