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情惑》第89章


日子,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没什么印象深刻的,自然也就忘记了。
问无悔师父怎么样了,她说南苎在房中沉睡了一天,傍晚时分醒了,望舒仙子熬了一碗桂花莲子羹给南苎送去,南苎尝了两口又睡下了,小鱼默默听完,跟无悔说,药房里还熬着一碗蛟骨回魂百草汤,请她帮忙给望舒仙子端过去,大病初愈,他们都需要好好补补。
次日,小鱼到无名画卷中继续练百步穿杨,日夜不休,练到闭上眼睛也箭无虚发为止。卷内过了数日,外头却还是刚入画时的情形。小鱼坐着歇了不到一刻钟,继续头也不抬地默写金字符咒。
无悔说,今日南苎仙尊看起来气色大好了些,适才还在院子里和望舒仙子对坐下了两盘棋,之后又和小道士们出去捉了几只小妖。说罢又问她准备这么多灵符干嘛使?真要改行做小道士捉鬼去么?就算是为了捉鬼,她堂堂一个金仙,有现成法术不用,为何用这等低级的道具?
小鱼答,捉鬼抓妖是个行善积德造福百姓的事业,需要经常做做。有时候法术用久了,就想图个新鲜返璞归真一下,她前几日损耗了不少法力,就琢磨着换换灵符,这东西无需耗费多少法力,是修道人士居家出门都要必备的物什。
无悔说,灵符再好用,你也不用写到把自己累死吧?闷头写了两日连口茶都没好好喝,停下来歇歇吧。
小鱼笑着说,忙一忙好,人一懈怠下来,会就胡思乱想。无悔瞅着她叹了口气,说有什么心事,就跟我说说,别闷着。
小鱼咧嘴笑得更欢畅,反问无悔:“我活得这么滋润,能有什么心事?”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的确看不出有什么心事。无悔转身走后,小鱼关门睡觉,又捱过一日。
隔日,小鱼在无名画卷中不眠不休钻研了好一通奇门遁甲,布阵破阵,将画卷中的空间搅得天昏地暗,出来时疲倦不堪,头痛欲裂,听无悔说南苎和望舒一早便一道出观赏花去了,这两人如今已是形影不离,恩爱非常,只待仲秋过后,便可结成美满姻缘了。小鱼听罢也赞叹了两句,然后袖了卷书出门透气,独坐在观中八角凉亭下观望秋日金菊。
她看不透南苎在想什么。法力已然恢复,他却不忙再去问天谷了,去观境塔的事更是提也不提。整日优哉游哉地给小道们讲讲经,论论法,跟望舒下下棋,喝喝茶打发着时间,偶尔出去捉捉小妖赏个花草散散心,整个一个风流闲适,乐不思蜀的形状,无论观外妖魔闹出多大的动静,他都无动于衷,一副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模样。
小鱼不解,只担心是自己的替换术和修正术使的时候出了什么纰漏,怀疑南苎睡醒一觉以后就将问天谷的事全然忘记了。心中焦虑,却又不能去问他,如今望舒已经完全替换了自己,她在南苎的记忆中,只是个寻常弟子,没有任何理由参与南苎的谋划中。
其实南苎是真的没有忘了正事,也是真的不着急。他心中盘算的这一招的名字叫做引蛇出洞。
须知要拿自己做饵来试探对方,一定要讲究个火候,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缓。
太急了,没等蛇露出头,先把自己当个肉包子一般一股脑丢进蛇窝里,那叫自投罗网。太缓了,惹急了蛇,直接闹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也是不妥。
如今,大局已经有了,接下来便是取地取势,如同下一盘棋,布好了局就已经赢了大半,如今对方先手,他便根据对手的布局来走,是粘是收,是飞是关,都要看着情况来定。
他原本猜测自己在为望舒修补元神时,对方也许会有什么人露出马脚,闹出些动静来,但几日下来,除了观外小妖的小打小闹,他都没听到有什么特别消息。派人盯着的那几个人也都没有动作,羲和也只在观中跟紫阳真人讲经论法,余下时间陪着望舒,看不出有什么意图。
于是,他也不急。唯一暗自着急的,就是小鱼。
此时虽已入秋,十方观中依旧翠叶荫荫,鲜花妍妍。小鱼手上握着书卷,却只顾望着园中茂林修竹,菊花争艳,一直坐到茶凉也没翻开一页。
侧方月亮门外传来脚步声,透过青石路旁几杆修竹,望舒与另一人正并肩向这边凉亭行来,眼角瞥到那墨蓝色的身影,小鱼没来由的胸中紧了一紧,躲避已是不及。
望舒一袭霜白罗衫,低眉浅妆芙蓉面,秋水明眸,仪态万千。摇扇轻笑着走过来道:“小鱼也在这里呢。我刚刚还说,你闷在屋子里两日不肯出来,不知在忙什么,正想一会儿去看望你。”
小鱼笑道:“前日为望舒仙子修补仙元可是耗了不少仙力,师父睡了一日便好,我却昏昏沉沉睡了两三天才走得动,如今还觉得疲惫不堪。”
对面人轻摇着桃花团扇掩嘴轻笑,一阵香风飘过来,小鱼瞥见那扇面上的娟秀墨字:桃花树下扇底风,梦如影随行,韶华倾付,盼与君知,至荼蘼,不思来年。
好一个至荼蘼,好一个不思来年。看来自己这牵线红娘是做成了。
望舒笑盈盈向身边一瞥,“境离,我说要多做些蛟骨回魂百草汤给小鱼也好好补补,你还说不用,看,小鱼埋怨我了吧?今天少不得要下厨多做几样小菜给你这徒弟好好赔个礼道个谢,要不然人家定会骂我不晓得知恩图报呢。” 
小鱼看了看望舒身边的那人,先苦笑了一声道:“刚才跟望舒仙子说笑呢,师父知道我一贯喜欢偷懒耍滑,前几日不过是帮着护个法,根本没有损耗,没什么大碍。那蛟骨和回魂草何其珍贵,若真是做给我喝了,师父定要责怪我不知轻重,暴殄天物的。”
望舒嘴上虽有些刻薄,却有分寸,话到这里便住了,再随便说了一两句,就姗姗离去。
她身侧的人临走时回头向小鱼看了一眼,“有空跟着长老们出去带带小弟子,不要整日闲着无所事事。”
小鱼心里又是一涩,收了笑,躬身颔首道:“师父教训得是,徒儿知道了。”
望着那墨蓝色的背影与望舒一道渐渐向石径另一端走去,小鱼心中数种滋味陈杂,却忍不住总想多看那身影一眼。
这一劫,过得去也好,过不去也罢,他总归不是她命定的良人。两人此后相见,也只能得他训诫一句,她也只能称他师父而已。
从前在一起时,笑语言谈,一切只道是寻常。谁会料到今日会为他人做嫁衣裳。
有句话,早已经在自己心中念过千百遍。
什么时候,才能再在言谈笑语时,当面叫他一声?
师父,夫君。
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
据传大约是后晋的时候,京都有位公子,姓苏名庭筠,风流倜傥,满腹才华,既是位饱读诗书的谦谦君子,一把流光剑又舞得惊世绝俗,不知让当时多少女子春闺含怨,芳心暗许,偏年纪轻轻就看淡红尘,皈依了佛门,因其佛法精深,颇有慧根,没过两年,就被敬为高僧。
他开坛讲道的时候,万人空巷,张袂成阴,连皇帝也为其折服,将之奉为国师,为其在敬亭山上修了一座庙,题名伽蓝寺,赐高僧法号晦明。
彼时当朝太傅家有个小公子,名叫柳疏桐,自幼聪明伶俐,又生得眉目如画,深得老太傅喜爱,十四岁那年跟着老太傅一家进伽蓝寺进香,临走时遭遇了一场大雨,忽发高烧,烧退后就哑了,找了许多医术高明的大夫给瞧,都没治好,最后有个路过的盲眼老道说这小公子的病,唯有去伽蓝寺日日无休抄写经书才能治好,待抄够三千九百八十一部时即可无药自愈。
老太傅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将信将疑地将小公子送了过去,拜入高僧门下,做了带发修行的弟子。老太傅心疼小公子,特地为其在山下修葺了个有花有草的小院,让小公子在寺中抄经读书之余,也能感受些人间烟火。
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三年,江山易主,朝野动荡,二皇子夺权篡位,随后便是狼烟四起,烽火连天。
昔日熙熙攘攘的寺庙如今山门倾颓,野草横生。僧人们都受不了清苦,离开了寺庙,而那太傅家的小公子却还像初来时一样,每日早起取水,浇菜,煮粥,然后用箪将清粥送上山给禅师。白日里伴着古佛抄写经书,月夜下陪着晦明诵经练剑,岁岁年年皆如是。
小公子安静不说话,却抚得一手好琴,琴声悠扬清越,如空谷泉鸣。每日清晨上山,风雨无阻,每夜临下山时弹奏一曲,弹完便下山。
……
第六年冬初的时候,山外传来噩耗,老太傅私通叛臣贼子,被株连了九族。
那年冬天格外的冷,冬至那天下了场大雪,柳疏桐第一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提着箪食上山。
晦明从早等到晚,等到第二天清晨时,雪小了一些,山路上仍然没有看到柳公子的身影,晦明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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