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惊仙》第62章

吾闻有奇毒，源于上古毒瘴，存于六气之外，却能以一化六，一毒六性，圣手难解。未遇此毒，平生大憾也！
遥想天地之初，混沌一片，阴阳不分，清浊相杂，经亿万年时光流转，方有如今之朗朗青天，苍茫厚土，混沌化万物，进化之道也！今人以偏概全，以六气概万物，鼠目寸光，犹不自知，岂不可笑！
谢云流看得须眉戟张，心潮澎湃，“砰！”一拍桌面，畅然赞道：“好狂傲的口气，好犀利的论断，这书是何人所著，竟敢将全天下人不放在眼里，发前人之未发，想前人之未想，实乃奇人！”
丁老头随声附和：“玄元石，我亦有所耳闻，据传言，森罗堡西北分坛璇玑坊坊主燕无痕便有一块，以之铸成匕首，名曰‘玄元刃’，锋利无双，号称‘经物而物不觉，天下无物不可切。’而混沌毒……”丁老头微微苦笑：“以一化六，圣手难解，圣手难解……”
谢云流的笑也倏然凝住。
原本以为，弄清毒物来历，便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却不料毒物来历如此之奇，奇到已然超越两人能力之外。经历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后，依然无路可走，明晰的结论越发残酷——圣手难解。
丁老头心如百针攒刺，身形摇摇欲坠。
谢云流脸色惨白，眼神第一次温意尽去，冷若寒霜。
丁老头迟迟不归，小影也不知所踪，偌大的皓晨别院，只余小雨一人。别院路径交错，曲折幽深，小雨难辨东西南北，不敢乱闯，百无聊赖之下，选定东晓堂前一株无名花树，闲坐发呆。
有风轻送，花树枝叶婆娑，树下的清瘦少年仰头斜倚，闭目迎风，一副“天地我中央”的慵懒模样，自从踏入这座闻名遐迩、神秘莫测的山庄，他从未有一刻像此际般自在，仿佛传送飞梭上痛哭流涕，抑或温泉池畔那个尴尬拘谨的少年是另一个人。
风过平湖，堂前的一湾水塘忽的荡开万千涟漪，吹落无数针点。小雨静静坐着，陷入独自一人的静谧里。无人打扰，他终于有了片刻闲暇，推开耳边的嘈杂，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有些事情不经想。恍惚中，仿佛又回到了森罗堡后山的凄惨一幕，紫衣少主的血色光剑已近在咫尺。
姐姐熟悉的脸庞带着粗犷的笑容，宽阔的臂膀庇护着无助的自己，眨眼间，血光漫天，姐姐轰然倒下，满脸鲜血狂溢……
小雨一跤坐倒，身下陷入蔓延开来的大片血污，怎么也站不起来，他双脚乱踢，吼的声嘶力竭：“姐姐，你不要死，不要死！”
“小雨，救我！小雨，救我！”身后有人呼喊。
小雨回头，俊哥哥面目焦黑，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自己，在他身后，小影步步逼近，利箭在弦，一触即发。
“不要，不是我的错，这是个意外……”他急的大叫。
猛一低头，却发现身边的姐姐早已踪影全无……
小雨惨叫着站起身，冷汗飞溅，眼冒金星。
眼前花树依旧，水塘如初，原来方才情形只是一时出神，心中所思之幻象。
“丧亲之痛，刻骨铭心，我曾亲身体会。如今俊哥哥命在旦夕，小影、丁老头、庄主，俱是他的亲友，必定也像我当初一般伤心欲绝。”
“我该怎么办……姐姐，我该怎么办……我杀了人，怎么办……”
少年再也顾不得怀中的球球，全身抖若筛糠。
一粒石子从怀中滑落，映着日照，一路黄光闪烁，骨碌骨碌滚向水塘。小雨大惊，脚下生风，身形急掠，将石子一把抓起。
近处端详，石子棱角分明，晶莹剔透，内中隐有黄色雾气，变幻翻腾，游移不定，正是姐姐尸身火化之后，留下的奇怪石子。
这枚石子，是姐姐唯一的遗物，也是小雨悲伤成河，思念成灾时唯一的寄托。睹物思人，最是凄凉，只因物是人已非。
石子中的雾气诡异莫名，流转之间，似有玄奇魔力，凝神太久，真元便会受它牵引，随之游走，屡屡失控。
观之不宜太久，这是小雨无数次游离于走火入魔边缘得来的惨痛教训。
雾气逾转逾急，翻卷、推移，快若飓风，在小小石子的方寸空间之内，竟硬生生化出一股浩荡无极、吞噬天地的磅礴气势，令人无法直视。
小雨强迫自己闭上泪眼，然而，为时已晚。
异变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