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果报》第77章


小家夥的面色亦格外肃穆,小嘴抿得紧紧的。
晋息心原意想将孩子带到远离这间木屋的地方去,但陆小念极为执拗,牢牢巴住他大腿死活不肯离开。他再想了想,若子疏神识真能成功抽离出来,小念身上强大绝伦的妖气有助於平衡子疏虚弱的元神碎片。便作罢,只嘱咐他不论看见何等情景,都不能冒冒失失闯出祸端。
小念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小脑袋,用那双和陆子疏极似的眼眸迅速看了他一眼,小大人似的
拧著眉。
耀眼佛光由晋息心手掌心内的一个小白点,慢慢扩散开来,渐渐扩大为三尺见方的圆形光团。
光团覆盖住木桌上摆放的沈黑色戒玺,清圣佛气毫无保留,源源不绝的注入到椭圆形的戒身里。
晋息心目不转睛盯视著深檀戒玺的动静。
一炷香功夫过去了,连绵不绝的佛气在持续灌入,戒玺却依然悄无声息,停放在那处像一个一无所觉的死物。
一直盯著戒玺看的小念有些忍不住,想开声,看见爹爹严肃镇定的侧脸,又将话忍了下去。
一个时辰过去,银发僧人身上僧袍已然沾染了层层细汗,端方俊朗的面颊上亦渗出颗颗冷汗。
佛光的范围又扩大了几尺有余,已将整个方桌都裹挟於宏大庞然的佛气里,灌入戒玺的已是晋息心毕生三分之二的功体修为。
深檀戒玺在白光中依旧黑黝黝的醒目,沈寂安详,不见丝毫紫意。
“……”小念看了看戒玺,又抬眼看看爹爹。他虽然不解爹爹此举是何意,但一定和那个总是在他梦中出现的紫色身影相关吧?
他好想早点看清那个人的样子哦。
晋息心一手攥紧了随他修行千年的月陇禅杖,同样蕴含吸取了上千年天地精华的随身禅杖,给主人提供了强有力的助力。透过禅杖相契合的彼此呼应,晋息心深吸一口气,不管不顾的再度提升了体内萦绕充沛的佛气,将游走四肢百骸的真气全数释放出来,导引入那承载著他最後一线希望的佛门圣物中。
戒玺如同永不餍足的饕餮,吸光吸足上千年精纯佛气,却依然一点反应也无的凝固著,晋息心所有努力好似泥牛入海。
额发被汗水打湿,原本沈稳的手臂也有些颤抖。如此集中、大量而快速的消耗自身修为,即便功力再深厚,亦有损耗殆尽的时候。晋息心身体承受濒临了一个极限,佛气几近抽空,但仍然咬著牙,孤注一掷的做著不知有无胜算的努力。
佛光不弱反强,屋内耀眼仿似白昼。
小念给光芒晃得不由自主闭上眼,可是不过一会又忧心忡忡的睁开来。
感觉体内真气渐趋微弱,注入戒玺的充盈佛光也开始有了摇晃摆动的不稳定趋势。银发僧人一咬牙,索性自摧内元,一口鲜血噗的自唇边盈溢出来,银白色僧衣上慢慢扩染开殷红血迹。
借著内元破损狂涌而出的最後一股佛气,又撑持了半个时辰左右。
上半夜曾经带给过他狂热希望的那抹紫光,依旧没有出现。
好像一切只不过是海市蜃楼,看花了眼。
晋息心血液一点点冰冷下去,心脏一点点沈落。
嘴角渗出的血依然没有止歇,自毁内元的後果是全身修为输出後便再难以复还回身上。可是他仍然浑不知觉般,将毕生功力朝那一潭死水的佛门宝物中传输,哪怕眼前开始阵阵发黑亦不加收敛。
陆子疏。
他此生唯一的亏欠,唯一的心动。
若是不能依照此计将他唤回,那麽就算散尽功体,从此沦为废人,亦不足可惜……
看见一向沈稳冷静的爹爹吐血,凤眸里蕴著不顾一切的激烈光芒,小念给这样豁尽性命的晋息心吓到,忘了爹爹嘱咐,小嘴一撇,抽抽搭搭哭了起来。先还很小声,後来发觉爹爹已沈浸到自我世界中,完全听不见他的哭声,便放心大胆的大肆提高音量嘤嘤哭个不停。
从僧人体内溢散出的佛光,夹杂著真元尽毁的血气注入戒玺中。在小念哭声响起的同时,一直沈霾静谧的戒玺正中,忽然间紫光一闪。
一缕微弱的,好似云气般飘渺、难以捉摸的紫色烟云自戒玺中缓缓升起,盘旋漂浮在半空。
两父子同时屏住了呼吸,晋息心沈落的心脏又猛然向上提起,陡然间出现的转机让所有牺牲付出都变成了值得。
那缕紫色云气稀微而孱弱,摇摇晃晃,极不稳定。小念惊叫一声,唯恐这得来不易的紫气再度被戒玺镇锁回内中,眼角还挂著未干的泪痕,径直就奔到桌旁,踮著脚伸著小手去够。
他身上潜藏的巨大妖力虽未觉醒,却仍然强烈的吸引了那和他同出一源的陆子疏的神识。
紫气像找到了目标,游蛇般钻入小念向上举起的手心中,浅浅浮动著。在孩子珍而重之合拢起的手掌心中,光芒终於稳定了下来。
木屋里一时陷入了绝对的安静,晋息心和陆小念,一大一小,一个僧衣上血迹红染,一个脸颊上泪光未落,两父子都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却都把目光投注到了孩子掌心里的那抹华丽无双的紫色云气上,被那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华贵儒雅光华,吸引了全副心神。
、(16鲜币)第七十七章 因缘之末(终)
第七十七章 因缘之末(终章)
象征著子疏元气的紫光,由起初熹微的星火之芒,日渐汇拢聚集。
惟恐好不易收拢来的子疏元神再度飞散,晋息心索性不再搬家,就和小念两人守著那间萦绕有子疏气息的木屋。父子俩白天黑夜都保持至少一人清醒的状态,轮番看守著紫芒不让熄灭。
小念年岁虽小,却很能意识到那浅浅淡淡的紫光意味著什麽;爹爹催他入夜睡觉,小家夥却执意要守著那慢慢壮大的光芒,趴在旁边看得出奇的认真。直到上下眼皮打架,用手指撑都撑不开,才蜷缩在紫光旁沈沈睡去。
晋息心仍坚持做早晚课,只是做功课的地点从瀑布旁移到了屋内。
他念诵经文时,那道拳头大小的紫光便嘲笑似的一闪一烁,不知是讥讽,不屑,还是在说你一身修为已尽数化为了滋养我的妖气,一穷二白的和尚还妄想修什麽佛?
晋息心内心默言──我只想用我的方式守护你归来。
僧人一头银发已褪去了那曾象征千年修为的莹润光泽,变得色泽苍白,披散身後一如老者鹤发。脸庞倒依然是年轻和尚的模样,凤眸沈稳平和依旧,周身却再不复那令众妖物闻风而逃的宏大清圣佛气。
为重塑子疏元神,他毕生功力已全部灌入了深檀戒玺。月陇禅杖和冰心琥珀在佛气转化中化为乌有,深檀戒玺也再不能戴上左手无名指身。
现在的晋息心,不过是芸芸众生中一名再寻常不过的僧人。
但他守著那团紫光,目光温和,甘之如饴。
*************
陆子疏元神聚集的速度不定,难以捉摸,有时会於一夜之间剧烈扩充,有时又十天半个月不见一丝动静。岁序流转,三载春秋过去,紫光不过刚刚汇聚到小念一半身高不到,亦即陆子疏的恢复情况尚不足一成,并不乐观。
就在晋息心以为或许要用余生剩下的所有光阴用来等待时,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早晨他很早便去了趟瀑布打水。没有了功体相助,光凭一双脚在崎岖陡峭的山间来回,极是吃力和耗费时间,返回时日头已升到正中。
他提著木桶,推门而入。
门扉乍一推开,忽然听见屋内小念很奇怪的喊了他一声:“爹爹──!”然後立刻又住了声。
晋息心跟著孩子的目光往床榻上看去,凤眸蓦然睁大。
手中装满水的木桶!当坠下,桶里清冽的泉水顿时倾洒一地。
视野中看见一直悬浮在床榻上空的紫色光团已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靠墙内侧,蜷缩躺著一个紧阖双目、全身赤裸的年轻男子。长可及地的紫发如云被般铺满了木板床,随著男子轻浅均匀的呼吸,覆盖在颊边的几缕发丝,几不可见的被浅浅鼻息吹拂起。
美人卧睡,画面极是静谧安详。
喊了一声爹爹後便立刻住口的小念,正是怕打扰到这名凭空出现的男子的睡意。孩子小幅度的冲他摆手,示意爹爹动作小些,不要吵到睡著的人。
晋息心脚步不稳的朝前走了两步,看清了男子的面容。高挺鼻梁,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嘴角张扬而似笑非笑勾起的弧度,长长眼睫毛下修长俊逸的眉目,豔美绝伦,不是那梦中心心念念的人又是谁?
“子疏。”他喃喃唤了一声。
嗓子有些痒,发音极奇怪,沙哑得简直像自火炉里闷了灰出来的。
晋息心又跨前一步,情不自禁探出手指,想去拂过床榻上陆子疏的眉眼,那人却在此刻忽然醒了。
醒过来的人还有些朦胧,紫眸蕴了水汽,恍恍惚惚的睁开。睁眼瞬间正好看见晋息心弯下腰,伸手想往他面颊拂过,陆子疏忽然就意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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