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道绵绵》第67章

寺长期驻扎。这当子房便是内外蒙古一百二十余旗派驻这里的喇嘛的住所和本旗王公贵族到汇宗寺礼佛、述职和赴京办事儿路过这里时的的下榻之处。它是多伦诺尔所独有的。乌珠穆沁旗的当子房在这些当子房中，应该属于规模较大的一类，仅比最大的喀尔喀蒙古赛音诺颜部的当子房小一点点。一个“旗”的当子房仅比一个“部”的当子房略小一点，这足以说明乌珠穆沁旗的富足。在到达乌珠穆沁旗的当子房后，戴彰勋将甘珠尔瓦活佛写的条子递给一个章京？？蒙古官员模样的人，说明来意。接待他们的章京告诉戴彰勋说索王正在休息，请他们到偏房候着。偏房在一进大门的第一间，屋内铺着厚厚的地毯。戴彰勋坐在待客用的八仙桌旁，那个章京陪在一边。索王为超品级的扎萨克亲王一级，比起戴彰勋的正五品要大出很多。所以，戴彰勋只能等待。
约有半个时辰，索王睡醒了。他打着哈欠，来到了正厅。
一个小喇嘛跑到这个章京面前说道：“桑宝章京，索王睡醒了。”
桑宝章京站起来说：“戴大人，请稍候。我进去禀告。”
戴彰勋站起来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不一会儿，桑宝章京走了出来说道：“戴大人，索王准见。请随我来。”
戴彰勋在中午的宴席上见过索王。他大概有三十来岁，挺着大大的肚子，一副蒙古摔跤手的摸样。桑宝章京赶紧将甘珠尔瓦活佛的条子和戴彰勋的贴子一块儿递了过去，索王不紧不慢地吸了一口鼻烟，打了一连串响响的喷嚏。然后，他看着桑宝递上的帖子傲慢地说道：“我们在午宴上见过的，你就是多伦诺尔新任同知戴彰勋？”
尽管蒙古扎萨克王公没有什么权力，但他们的品级待遇是超乎寻常的，别说是五品同知，就连直隶总督杨士骧大人才从一品，恐怕见到索王也要站着说话呢！于是，戴彰勋按照大清朝规定的礼节，赶紧跪了下去：“下官是多伦诺尔抚民厅同知戴彰勋。下官刚到此地，如照顾不周，请索王恕罪。”
索王半开玩笑地说道：“这可不敢当呀。你是这里的父母官，我们这些蒙古人还要求你照应呢！你的前任王锡光大人和我交情不错，他见到我可没有你这么多的礼节。”
“岂敢，岂敢。给索王行大礼是下官必须做的。”
“你是甘珠尔瓦活佛介绍来的，不用那么客气。小的们，还他娘的不赶紧扶起戴大人就坐？太阳都快下山了，赶紧上酒肉，招待戴大人！”
戴彰勋望着粗犷豪放、放荡不羁的索王，心里一阵好笑。戴彰勋坐定后，见索王好像还没睡醒，还在嚷嚷着要酒喝，而且自己还有求于人家。于是，在一阵谦让之后，戴彰勋放下心中的不快，聊起了别的话题，以增进双方的了解和信任。戴彰勋索性给索王带起了高帽：“王爷可是辛苦了，现在多伦诺尔发展成为‘漠南喇嘛教中心’‘漠南著名的商埠’，这都是多伦诺尔会盟的结果，是王爷们的功劳……”
谁知，这话却拍在了马腿上，索王脸色一变。原来，在康熙二十九年（1690年），索王的先祖？？乌珠穆沁旗亲王苏尼达及其福晋暗地里归顺了越过大漠的噶尔丹。原因是南逃的喀尔喀车臣部和札萨克部部众弥留于该旗境内，占据了大量的草场，引起了乌珠穆沁旗亲王苏尼达和他福晋的强烈不满。他们希望噶尔丹将他们赶走。苏尼达亲王和他的福晋暗中赠送给噶尔丹不少的驼马和金银，支持他南下。得知这一消息的康熙皇帝一怒之下将其革去了亲王号，不准承袭，不允许他参加多伦诺尔会盟。所以，参加那次会盟只有四十八家王公，而不是全部漠南蒙古的四十九家。后来，他的先祖们励精图治、忠心耿耿、誓死报国，在以后的清王朝平定北方叛乱中发挥了积极的作用，得到了皇帝的嘉奖，恢复了扎萨克名号，还得到了超品级亲王的荣耀。但历史终归是不光彩的。当人们提及多伦诺尔会盟之时，索王总是极力地回避。
不一会儿，几个小喇嘛用一套非常讲究的大铜盘端上了滚烫的奶茶、手把肉和酒，那个章京？？叫桑宝的陪在一旁聊了一些别的话题，这才打破这一尴尬的局面。
桑宝章京拿起小刀给戴彰勋和索王各割了一块鲜嫩的手把肉，侍从们也过来为他们倒了几银碗的马奶酒，索王便独自大吃大喝起来。
“咦？你怎么不吃？难道是我们的羊肉不鲜？这可是乌珠穆沁羊，你在别的地方可是吃不到的。”索王说。
戴彰勋因为胃痛的很厉害，不能饮酒，也不敢吃肉，只得如实相告。
“你们这些汉人怎么这么多事儿？婆婆妈妈的，一点也不像我们蒙古男人。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儿？赶紧说！”索王倒很爽快。
“既然索王不见怪，那下官就直说了。我来索王您这里，是想了解一下陶克陶胡造反之事。”
索王一听，惊愕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恐惧不安和愤怒的表情。他猛喝了一大口马奶酒，然后，把蒙古刀狠狠地插到手把肉上。
“他娘的，这个该死的陶克陶胡！他在东部蒙古造反造的乌烟瘴气不说，现在又跑到我们乌珠穆沁草原来了。他的队伍人马很多，我的旗兵奈何不了他们。更为可恨的是，我旗的许多牧民都加入到他的队伍当中，我连税都收不上来了。不仅如此，多伦诺尔城的那些旅蒙商，也都不敢到我们草原做生意了。我们那里的商品极度匮乏。对了，你们多伦诺尔城的天……德商号的王掌柜的可是咱们王府的老主顾了，就连他都不敢来我们王府做买卖了。他在我那里的商号也都关了门。我王府现在连普通的砖茶都快用完了呢。这些可恨的下流坯，等我捉到他们非扒皮抽筋不可！”
戴彰勋猜测，索王说的这个“天……德商号的王掌柜的”应该就是天意德商号的王兰田。原来，王掌柜的商号专做这一路生意。
“王爷，他们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
“前一段时间，上面命令我们各旗凑足两千旗兵迎战陶克陶胡。没想到我们的旗兵一触即溃，就连带队的赤那佐领都被他们打死了。你说厉害么？”
“陶匪果然善战。那王爷您知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马呢？”戴彰勋问。
“这个我还真知道！我王府的人已经潜入到他们那里，他们有四五千人呢！而且，他们采用我们蒙古人早在成吉思汗时代就已经发明的战术？？每个人两匹快马，轮流倒替，行军速度非常快，枪法也非常准，抓都抓不到。”
说罢，索王盯着桑宝，一语双关地说了一句：“桑宝章京，你说是不是呢？”
桑宝有些急迫地回答：“索王您高明，啥事儿都瞒不过您……”
戴彰勋不知索王言语之用意。但他心里明白，索王的这个数字一定是被夸大了。戴彰勋从朝廷的抄报里得知，陶克陶胡同清军激战多次。失败后，他们被东北官军将领张作霖追到了这里，人数不会太多。即使是按照索王所说的那样，有许多当地牧民加入到他的队伍当中，也不可能有四五千人。戴彰勋猜测索王之所以这样讲，大概是为自己开脱或者是掩盖其无能吧。
索王见戴彰勋沉默不语，有些神秘地说：“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不知戴大人是否有兴趣听啊？”
“请王爷赐教。”
“据我们打入陶克陶胡马匪队伍中的人回王府讲，陶克陶胡马匪在乌珠穆沁草原没有什么补给，被困在了沙哈特山上。他们准备攻打你们富裕的多伦诺尔城，好得到一些物资来过冬！”
这个情报对戴彰勋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击得他好久缓不过神来。戴彰勋虽然听王兰田等人讲过，可那都是道听途说的。
“此话当真？”戴彰勋急切地问了一句。
“那还有假？这是我派出的探子回来报告的；千真万确！”
索王顿了顿，又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据我派出的探子讲，陶克陶胡马匪正在召集人马，积极作出准备，打算拿下多伦诺尔，并在多伦诺尔过冬。他们攻打多伦诺尔，目标是掠夺女人、金银财宝和报复汉人，他们要把多伦诺尔杀的一个人也不剩！”
当然，索王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实际上，陶克陶胡在东部蒙古转战良久，不仅兵力消耗甚大，最为致命的是弹药消耗过多。而且，陶克陶胡队伍所使用的武器属于在战斗中缴获的“万国牌”，俄系、日系长短枪繁多，子弹难以配给。当他们被清军撵至乌珠穆沁草原后，人马、粮草以及牛羊都可以从富裕的乌珠穆沁草原征集。但在清军四面包围之下，弹药却无法筹到。当时，在广阔的锡林郭勒和察哈尔草原上有十几个蒙旗，这些蒙旗也就是一座王府加上一些喇嘛寺庙和极少数的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