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道绵绵》第132章


戴彰勋关心地问:“你受伤了?”
“没有,这血迹是运送伤病的时候弄上的,”周青山说,“老爷!洋行的代表尻山毅夫急着要见您。”
“这都啥时候了,哪有闲心跟他们磨牙?”说完,戴彰勋就要登上城墙。
周青山往前一拦:“尻山毅夫说他们有大量的西药要献出来的。”
“西药?”戴彰勋停了下来,“这西药治伤,恐怕比中药来得快。他们啥时候开始积德行善了?”
周青山说:“还不是怕城攻破了,陶匪杀光他们?”
“那让他们过来吧。”
不一会儿,尻山毅夫带着几个买办张皇失措地跑上前来。没等戴彰勋问话,他便急忙说:“戴大人!我们几个洋行凑了一些止血的西药,足够你们治伤用的了。希望你们能守住城池。要是打跑了陶匪,我们联名向上面给您请功。洋人们在朝廷面前说话可是有分量的。”
戴彰勋奚落了他一句:“看来,洋大人们还是很怕城池被攻破了呀!”
尻山毅夫一改往日的傲慢:“我们东北洋行拍来电报,说是陶匪专杀日本人,这段时间里,他们已经杀了不少测绘的日本人。所以……”
尻山毅夫的话突然提醒了戴彰勋:“你们有发报机?”
“有,有啊!”
戴彰勋说:“好!那就借你们的电报机用一用,往保定府和口北道发两封电报,请求上面急调援兵!”
尻山毅夫道:“这没问题,那就赶紧去发吧!”
“周青山,你去拟电文,然后到他们那里去发报,要快!”
“喳!”周青山跟在尻山毅夫的后面向洋行跑去。
城墙边,刘兰芳正在指挥八旗兵们往城墙上抬格林重机枪。这家伙重得很,把它架在城墙上,射界开阔,陶克陶胡的队伍根本没有攻进南堡门的机会。
刘兰芳刚登上城墙。不料,陶兵的骚扰性进攻开始了,刘兰芳被陶兵射手一枪击中了胸部,他一头栽到了城墙下。
戴彰勋离他不远,他们急忙跑了过来。
“快,军医……”戴彰勋急得大喊。
军医官挤到刘兰芳身边,附身一探他的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连声说道:“还活着,还活着!”接着又探摸他的胳膊腿,“肺被打穿了,大腿骨折,其他还好。刘大人可能是摔晕过去了,得赶紧救治,迟了有性命之忧!”
“赶紧包扎呀!”戴彰勋说。
这时候,军医官已经给刘兰芳做了简单的包扎,一副担架也抬了过来。几个人轻轻把刘大人抬上担架,送到商务会的医院去了。几个亲兵紧紧跟在后面。戴彰勋对军医官高声交代着:“一定要好好看护刘大人,有什么事尽快来找我,出了差错唯你是问……”
“放心吧,二府爷,小的一定尽力!” 军医官边跑边喊。
戴彰勋惋惜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随后,让秦适才接过了南堡门指挥权。
戴彰勋和秦适才爬上城墙,但他们吸取了刘兰芳的教训。二人挤在?望口偷偷一望。只见陶兵们是隐蔽在城外的那片小坟地上射击,并无攻城的意思,守城的清兵们注意隐蔽就足够了,也有几个枪法不错的清兵在还击着。戴彰勋见他们刚才打倒了刘兰芳,有些恼怒:“秦千总!命令格林炮还击!!”
“哒哒哒……”一串子弹砸到那片小坟地上。陶兵不做声了。
戴彰勋把手掌往墙垛上一拍,大声命令:“要是陶兵再放冷枪,给我用格林炮狠砸!”
戴彰勋心里惦记着刘兰芳的伤势,他在巡视完城墙防御之后疾步来到了商务会临时医院,幸好,商务会离南堡门只有半里多地,收治伤员方便。商务会临时设置的医院所医治的全是重伤士兵和伙计们。戴彰勋等人进入第一个房间之后,见到里边受重伤的有十几个,大多是商号的伙计。当伙计们要挣扎着起来行礼时,戴彰勋故作板脸姿态,责备道:“别瞎折腾了,这时候还行什么礼?都给我躺下好好的养伤!”
伤员们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作罢,而后乖乖地又躺下身去。
戴彰勋见到这些伙计们很听话,也就满意地点点头,接着却听到了一阵哽咽声传来。循声望过去,最里面一个全身缠满纱布的人在抽泣。
只见那人身上包裹着一层层纱布,纱布上渗出殷红的血迹。戴彰勋忙走上前去轻声问道:“你伤到哪里了?是不是很痛?”
“不是的,二府爷!”
那个伙计抽泣了两下,答道:“我倒没什么,可和我一起守城的父亲却战死了……”
“这个人是天意德商号的小伙计,叫赵广年。他受的伤很重。在战斗中,他们爷俩一起上阵,砍死了好几个陶兵。”李长林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站在戴彰勋身后解释,“听抬他过来的伙计说他是昏迷在城墙上的。医生在检查时发现他受了四处很重的伤,其中有两处伤口是在城墙上自己包扎的。他很坚强。”
“原来是天意德商号的,”戴彰勋感动地说,“就是有你们这样的死士,我们才打退了陶克陶胡的进攻,这里的商民们是不会忘记你的!”
赵广年艰难地说了句:“二府爷!我还能上城墙,我要给我父亲报仇!”
戴彰勋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了你的义务了。给你父亲报仇的事情,有我们呢。你安心养伤吧!”
走到另一间屋子,戴彰勋惊奇地发现,柳琴也在那里医治伤员。
“嗯?这是怎么回事?” 
柳琴听到后转过身来:“原来是戴大人。小女子手上全是血污,不能给您行礼了。”
“行什么礼啊,你快忙吧。你怎么会医术?”
“我小的时候在山西那边就跟我舅舅学过医。听说商务会在找医生,我这就过来帮忙了。”
李长林在一旁答道:“柳琴的医术很高明,治疗跌打损伤可是行家呢,在我们这里都知道的。”
“嗬,内当家的还有这么一手呢!你们商号的伙计们也来了么?”
“早就来了。这会儿,张金义带着我们商号的伙计在城墙上呢!”
“张金义也上去了?他兑现了站到我们这一边的诺言。看样子,你们商号的伙计们都出动了。”
柳琴没有正面回答,眼泪汪汪地说:“这个伤员是我们商号的小伙计,他哥哥??牛二掌柜的已经死了。他知道后与陶兵拼了命,后来晕死在城墙上。当我们打算解开他的衣服给他上药包扎时,却发现他的伤很重,流出的血已经与衣服沾在了一起。这里的止痛药早就用光了,我只好用小剪刀轻轻地剪。每剪一下他就抽搐一下,但他咬着牙硬是没喊一声痛,直到最后痛晕了过去。”
如此坚强的伙计,让戴彰勋热泪纵横。他对着一屋子的伤员说道:“你们只管好好养伤。养好伤后我们同知署给你们发银子,发很多的银子。我们还要给你们立纪念碑,把你们的名字都刻上去,多伦诺尔的人是不会忘记你们的!”
屋子内的伤员们听到戴彰勋铿锵有力的话,心登时热了起来,感动得热泪盈眶。结果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灿烂了许多,身上受的伤也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刘兰芳的病房在最里面,戴彰勋进去后,询问八旗兵里最好的军医官:“刘大人怎么样?”
这个军医官摇了摇头。
“到底咋了?还能不能保住性命?”戴彰勋心里一急。
“已经没有脉搏了,我已经尽力了,大人……”
戴彰勋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一个看似文弱的守备,竟能……
从商务会出来,戴彰勋命令:“动员全城所有商户,为官兵们送水送饭。再宰一些牛羊,连夜煮了,绝不能让这些勇士挨饿!”
旁边就是直隶会馆。这里有一座三层高的塔楼,是这城里最高的建筑,离城墙也就几十丈。戴彰勋爬上去观察,连沙梁子后面的人都看得很清楚,更别说是城墙外的战场了。只见城外,陶克陶胡的人也在冒险往后方拖送伤员,似乎没有攻城的意思。戴彰勋望了一会儿,留下两名亲兵在这里观察。如果沙梁子那面一有陶匪动静,立刻向他报告。
戴彰勋从楼上下来,刚走回到南堡门。忽然,一颗流弹击中了城墙边的风干楼,引起了大火。大火在风势下迅速蹿烧起来。戴彰勋着急得很,一桩未了,一桩又起。如果火势蔓延开来,全城必定混乱,陶克陶胡定会借势攻城!
田良成带领水局的消防员急忙赶了过来,并推来了几台水机子。这种水机子又叫“水龙”,是水局组织木匠行的木匠们自己制作使用的消防器材。工作时,将水不停倒入机器前的大斗内,斗与机身有管道相连,中有活塞,以气压将水压出,上接水管,喷向着火处。但这需要大量的人挑水才能保障其正常工作。尽管火势很猛,可全城的人都在全力保城,根本没人入睡。所以,救火的、打水的人不可胜数。不消半个时辰,这冲天的火势很快被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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