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暖流年寂》第2章


莫河边的诗,被忘记的我
日子越跑越快,不经意间,三百年韶华已逝。
每天还是老样子,暖萱喜欢淡淡地勾起无悲无喜的笑容,恭敬地奉茶,安分地磨墨。有时候会拿来一些天界没有的东西,有食物,有把玩的小物件,有一副副力透纸背的诗词。原先琉祭会怒气冲冲地把那些东西捏成粉末,后来,许是习惯了,不再毁坏,后来的后来,还会慢慢品尝那一道道精致可人的小点心,把玩着手中的物件露出浅浅笑意,或是仔细端详那些文采飞扬的诗词,欣赏遒劲有力的笔迹。天界漫无边际而又寂寞的日子似乎过得又快了一些。
暖萱仍旧会常常不知所以地迎来一顿鞭子,也无一例外地安静跪在哪里,淡淡笑着挨打。
这天,朝旭阁中,红衣女子双膝跪地,双手托着食盘。
红梨木雕花大床中,白羽金锻的软垫上琉祭懒懒散散地侧卧着,手里拿着吃了半块的食物,嘴里还细细咀嚼着。床榻上的人就那么静静地品尝着美味,床榻下的人就那么纹丝不动地跪着。
暖萱抬头看着面前剑眉入鬓,眼眸微闭,鼻梁高挺的俊俏面容,竟痴痴脱口而出:“君岚,真的忘了吗?”
不出所料,面前的人立刻变了脸色,抄起身边的赤炎鞭就向暖萱身上甩来:“作死的!本神说了不要提那污浊的字眼!”
暖萱只是轻轻合了双眼,等着鞭子与衣物摩擦的声音如期而至。
“小叔,侄儿来看你。”温柔暖人的嗓音打断了这场责罚。水蓝的袍,水蓝的眼,水蓝的心神。给人安心舒适的感觉。
跪在地上暖萱轻轻叹了口气,抬头看着蔚然,痴愣愣地出神。
君岚啊君岚,我追了这么久你还是把我忘了。若不是那张面容,只怕我真的认不出你了。倒是你那侄子,脾性和你如出一辙。都那么温吞柔情。
触及到暖萱眼底的痴迷时,一阵慌乱又不知好歹地在琉祭心里闹腾起来。莫名的怒火,抽出软榻旁那柄珞瑜长剑直直就刺了过来,却又在将将一寸入喉处猛地顿住。
“怎么不躲?”言语中有着隐隐怒意。
看着她逆来顺受、任人宰割的模样他就是生气。
“暖萱的命是主子的,主子要拿去暖萱便双手奉上。”
“滚。”琉祭低吼。
暖萱退出去后,站在一旁的蔚然扑哧笑出了声。
“王叔,你失仪了。这是请柬,三日后,我母亲大寿宴请群仙。”
蔚然走后,琉祭突然觉得这住了千年都没觉得沉闷的寝室当下竟儿沉闷的紧,于是想要喝口明前的碧螺春压压满口的燥热。
“暖萱,暖萱。”
唤了两声却是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心里无名地火气更旺,急急起身,疾步出了朝旭阁的门。
找到暖萱的时候,她正坐在莫河的岸堤上,绛色的绣鞋放在一边。莫河的浪花儿一小朵儿一小朵儿地亲吻着她洁白如玉的小腿肚。
她恬淡的嗓音顺着莫河上的微风灌进了琉祭的耳朵。
“君岚,我会背那首诗了。以前你总会不厌其烦地教我,如今我会了,再也不闹你了。我背给你听好不好?你不回答就是答应了。听着呐。云髻坠,凤钗垂。髻坠钗垂无力,枕函欹。翡翠屏深月落,漏依依。说尽人间天上,两心知。”
后来的话语断断续续,听不真切了。只有声声君岚君岚的嗫嚅不绝如缕。
琉祭恨这个名字不是师出无名。每每听见这个名字他总有种心口被人生生挖去一块的空虚,空空荡荡的却不知如何填补。越想往里面填东西,就愈发空落落。
三步并作两步,琉祭一把捞起了暖萱。
“你知道这是什么水吗?这莫河的水仙家洗了延年益寿,强筋健骨。你这小妖洗了就等着日后阴雨时骨头缝作死的疼吧!”
原本还痴痴呆呆、一脸迷惘的暖萱闻言登时满目欣喜,竟放肆地上前一把搂住了琉祭。身影重叠,体温贴合,突然让琉祭依恋,不愿推开。
直到心里的空洞再次袭来。
“君岚,你是在关心我吗?”
奋力一推,怀里的人踉跄几步,整个人跌进了莫河里。
等着暖萱自己个儿上来,却是左等右等没了动静。
这真是个作死的吗?!心里暗自想着,琉祭扑通跳进了莫河。
来宸华殿了千年,这儿的主子脾气虽然暴躁倨傲了些,可从不体罚天仆。自打这萱草妖来了以后各种怪事不断。主子这会全身湿嗒嗒的的,飘逸柔顺的墨色长发这正胡乱地搭在肩头,还滴着水。天仆们个个眼瞪得溜圆儿,何时见过主子这般狼狈过!遣退了多余的人,换了身干净衣服,琉祭暗暗抱怨起来。
这是魔怔了不是?就算是大发慈悲救她,那也是施个法儿就好,怎么就跳下去了。
玉雕似的纤长手指轻轻覆上暖萱的前额,顿时就起了一层淡淡地银白色光晕。
这小妖怎么这么虚弱?
怎么全身的骨头每一处完好的?通通都是断了又接的?!
正暗自震惊着,耳边传来暖萱柔情满怀的梦呓:“君岚、君岚,快将明镜还我。”手下也不安生,乱乱抓着,脚也来添乱,四处乱踢。未来得及皱眉头,声音却一下子暗了下去:“君岚,你不是原来的你了。”
听着这个令他身心不爽的名字,琉祭一拂袖,兀自出了门。
原以为这萱草小妖是贪念宸华殿的仙气,可三百年了,从未见她涉足岑竹林一步,七色澜池更是半步未到。她时常一个出神冥想,总喜欢口口声声喊自己君岚。自己与她究竟是怎么了?
越想越着急,越着急越没头绪,索性去找那尧陵老道,借他的玄明盆一看究竟,瞧瞧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谁知那老道却正在准备历天劫,谁也不见。匆匆赶回来时,床榻上连人影都没有,心里有种应该是叫做焦急的情绪慢慢升腾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匆匆赶回来。
蓦地一下恍然大悟,真是糊涂了,直接去问萱草小妖岂不方便
宴会三人情动,初识地母之子
刚到正殿,却有天仆通报东隅的狐王带着他的女儿前来拜谒。定了定神,琉祭端坐在五爪金龙长椅上,一派凛然。高傲着头颅,血色眼眸中充斥着不可侵犯和不可一世。高贵之气与生俱来,不带半点做作,与他一身华贵的群青色暗龙纹鎏金边的大袍浑然天成,散发着绝世无双的贵气,就这点,连那长他不知多少的哥哥也不由连连惊叹,直说像极了他们父亲。
“小仙青许携幼女帧玥见过暝晔天尊。”
年长的男仙根本没进琉祭的眼,倒是他的女儿帧玥一瞬间就吸去了琉祭的魂魄。女子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没有狐族的妩媚妖气,倒是周身围绕着纯洁无暇的仙气,简直比这天上的仙子还要像仙子。再定睛一瞧,眉目堪称完美,就像是一点一点雕琢出的。琉祭连忙收了神,听着狐王寒暄了几句,就再也听不进去了,有意无意地望着帧玥。而狐王也善解人意地退到了一旁。直到他们离开,琉祭还沉浸在那一瞬的惊艳中。
“他们三日后也是要来欢宴的。”一个不知好歹的天仆多嘴着。
自知失态,琉祭一个冷眼甩过去,那天仆遍体生寒。
但凡是个对天界有稍微了解的人,你只要问他关于暝晔天尊的事情,他定会这样说:“风华绝代,倨傲自恃,不喜热闹。”可只要参加了三日后天母寿宴的神仙都不得不改口。“天宫冷寂,暝晔天尊也受不住了。”
那天天母寿宴,琉祭头戴四爪紫蟒簪珠冠,上头的夜明珠那叫一个大,那叫一个亮。身披一袭绛紫底色赤金滑边的长袍,微微反着光华的缎面上银线飞舞,勾勒出一条逼真形象的咆哮巨龙,仿佛将将就要飞出来翻江闹海,身后长长地灿金色飘带摇曳张扬。许是瞧惯了他这副志得意满,倨傲嚣张的模样,天帝天母神色如常。只是那些上仙们不由咂舌,就算是见过大世面,他们也不曾见到过这样好的衣服料子。这料子配上暝晔上神的韵态简直一绝。怪道人人都说暝晔上神风华绝代。今儿百闻不如一见,倒也了却一桩憾事。
只见琉祭闲庭信步地踱到天母天帝面前,轻轻俯身,微一颔首,双手一拱,朗声道:“祝嫂嫂青春常驻,永葆韶华。小小临烨珠不成敬意。”
众人不由倒吸冷气,这临烨珠也算小小的,可叫他们情何以堪。相传临烨珠可是千年火狐用心头精血一点一点炼成的,可让女人容颜不老,更有风韵。
见着暝晔上神已献了礼,众神连忙上前个个开始溜须拍马。
琉祭继续踩着自己嚣张非常的步伐,寻了一处僻静地儿,坐了下来,眼神傲慢的环视会场,搜寻记忆中的白衣。
“王叔,你今儿可真是出尽了风头。意欲何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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