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暖流年寂》第8章


终于忍不住了,顺着面颊滴在男人安恬干净的面容上。
一个一身黑衣的妖娆女子扭动蜂腰从一旁走了出来。
“我说萱草啊,你可真是误会你家相公了呢。哈哈哈!”
女子犹遭重击,眼神顿时失了焦距。“你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哼,谁让你要帮这小生取了我家相公的性命。那天正是日中,正是我相公精魂最弱时。你却趁人之危,取了他。我不过是照葫芦画瓢,以牙还牙罢了。”
女子早已哭得全身蜷缩起来,不停颤抖。
“顺带提一句。你家相公轮回不了的。他应该是天界的上仙。看来你真是色令智昏,白白修了三千年的道行。你瞧他左耳。”
急急撩开男子左鬓发丝,一朵银白色的罂粟花正在洋洋得意地散发着熠熠光辉。如此纯净的银色!若不是上神不会有这样的神印。
纵然情深似海,也抵不过世事作弄。
不知何日种下的因,却要如此惨烈痛苦地吞下苦果。
不服啊不服!
你跳下深井,我落下泪滴
琉祭猛然清醒过来,大口喘着粗气,原来他们竟有着这样一段往事。
“上神欲知后事,不如去问问那株萱草吧。她在瑶池旁的榕树下。”
赶到万年榕下时,暖萱正坐在一口深井上。
“君岚,不,琉祭,你来了。”
琉祭刚要冲过来,暖萱看见琉祭左耳的发丝飞扬起来,罂粟的光彩比何时都璀璨,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淡淡开口阻止。“就在那吧,你是来听故事的,我自然不能让你败兴而归。”
“那日我用了五百年的道行才封住你魂魄,可你还是在一点一点地消逝。像是握在手中的沙,你握的越紧它却跑得越快。我跑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希望能留住你。可他们居然都说,你本是上神,留不住也留不得。连说的话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丝毫未改,可笑吧。他们说你留不住,更留不得。我偏不信。我要你活过来,我要你看着我,我要你体会到失去心头最爱的切肤之痛,我要你对你自私的决定后悔!”暖萱的眼底已如秋风扫落叶般癫狂,带着泛着漫漫黑色的伤痛。
“我。我完全不记得了。”琉祭心里痛苦,面上却是茫然,蹭蹭增长着的不好预感让他如坐针毡,早已方寸大乱。
暖萱歪着头眯起眼,翻飞出笑容“我当然知道你不记得了。所以你残暴跋扈,蛮不讲理,他却温柔体贴,细致入微。对了,后来,我终于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摩诃道人说他可出我一臂之力。可他还说,忙不是白帮,他看中了我体内明澈的精魂,要我以此为筹码和我赌一把,赌我能不能让你想起前尘往事。他剔了我的妖骨,控制了我的自由,让我变成这副半妖的鬼样子,道行也拿去了一些,将我的以前完完全全地藏了起来。后来到了天庭,他们说我一介妖物有染这清净地界儿,便杖刑击碎我身上每一处的骨头。见我仍旧不肯离开这才放我去了你的宸华殿。”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暖萱很平和,不激动也不悲伤,仿佛只是作为第三者讲述一个路人的故事。
琉祭脑子里却抽成了一团乱麻。这真是个不会觉得痛的作死家伙吗?明明剔骨的过程生不如死,明明杖刑击碎骨头的过程漫长煎熬,明明都是不能承受之痛,她怎么可以说的这么风轻云淡,事不关己?心疼的感觉疯狂滋长,就在左心口出盘旋纠缠,不肯退去,直叫琉祭难以喘息。
“为什么,为什么,你怎么这么傻?痛吗?”
暖萱莞尔,眉梢都带着笑意:“不傻的。我这不是让你又爱上我了吗?痛不在身,在心啊。那些日子,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我就这么日日守着你的魂魄死命咬住不肯松口。可我还是输了。摩诃只给我了区区五百年。区区五百年于你不过是俯仰之间,于我确实分分秒秒不可浪费。”
琉祭想开口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飞散开来,竟吐不出一个字来。生生堵在了喉咙,惹得喉咙阵阵紧涩得难过。琉璃红的星眸中塞满了欲语不能的酸楚。
“琉祭,那天我真的好后悔,我恨不得躺在地上的人是我。我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君岚将一颗真心交予我,我却没有学会好好珍藏。罢了,陪了你四百年也足够了。想想,我等你这姻缘等了两千年,追你追了三百年,上来这天界用了三百年,又陪了四百年,整整三千年啊。真的是够了。你说的,你累了乏了没工夫和我再兜兜转了。其实我也累了。真的守不住了。只怕是看不到君岚他后悔的表情我就要魂飞魄散了。我好不甘心,他怎么能就这么轻易丢下我。”
听着暖萱仿佛自言自语的的神态,还有眼中的超脱轻松,琉祭急火攻心,呕了一口血。发了疯般嚎叫着:“你是我的人。我不准你走谁敢让你走?恩?”
暖萱依旧是平静,对一切熟视无睹,只是笑。蓦地,她眼中忽然涌起疯狂:“不,你不是他!你不可能是他!他对我那么好,连拍我一下都不舍得……”怒极却又是反笑。“琉祭,你知道吗,还是笑着好些。我什么都不会了,只会笑了。”
“别笑了,别笑了!你知道你笑的多丑吗?你说过,你会陪着我的!我不准你魂飞魄散,只有我权力决定你是不是能魂飞魄散!”
只是单单两个月的分离就已经让他度日若年,恨不能时间飞逝,若真要永永远远地失了她,他根本想都不敢想。不行,不行,她不能就这么没有了。“不是还有一百年吗?那一百年呢?!”
暖萱不听话的又勾起一湾浅浅的笑意。“琉祭,你可曾想过,你一次又一次的鞭打无疑只是加快我魂飞魄散的步伐,为你替帧玥当那一道天雷其实就是火上浇油,那刮骨之刑更是差点直接要了我的命。还有那次在漓疆,你扇我巴掌的那次,你可知,你有多伤我的心。逼得我开口提了往事,流出凝珠泪。精元耗完了,我的时间也到了。琉祭,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看到我的心。原来把一颗真心拿出来,却遭受背弃鄙夷是那么那么可怕的事情。没错,是我先喜欢你的。所以,从始至终,我都不是你的什么。”
琉祭想要冲过去,暖萱却低念法咒幻出萱草藤蔓,缠住了琉祭向前迈开的步伐。
“呵,晚了,你知道吗?琉祭,晚了!晚了!就像我当初,悔之不及啊!最锥心真就不过八字:情深不寿,悔不当初。”
琉祭皱着眉头,嘶吼着:“别说了,听见没有,别说了!”暖萱纯真无暇的笑脸映入琉祭的眼帘,他一阵心痛,再也提不起声音,低低开口:“暖暖,你会留在我身边是吗?”
暖萱还是笑着,垂下了眼帘,看起来乖巧听话,嘴角浸染着甜蜜。“暖暖,这个名字你喊起来也很好听呢。”
“暖暖,恨我吗?”
暖萱思忖了半晌,轻轻摇了摇头。
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琉祭连挣脱束缚的劲儿都没了。爱没了,恨也没了,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维系?
“琉祭,从不不后悔遇见你。至少我可以让自己死心。那,就这样吧。”
“我不同意。什么叫就这样?恩?什么是就这样?!”
“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什么都烟消云散了。琉祭,此一别,永不相见。”暖萱合眼,纵身跃入深不见底的轮回井。
“暖暖!暖暖!不要,你回来,你回来。我好好待你!”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井中一点微光扩散开来,竟是一颗晶红色的泪滴。
谁说情深不寿,我愿守你一生
砰——
好端端的两扇镂空雕花桃木门重重摔开,余震未消,还忽悠忽悠地扇动着,带着来势汹汹的怒意。
“暝晔天尊远道而来,小道有失远迎。不知大神有何贵干?”身着青灰色道袍,脚踩青云道靴的道人诡异狡诈地笑着。
“你这妖道,明知故问。”来人周身环绕着万丈银光,原本就刺目的光彩因为沾染了怒气愈发耀眼。
“小道置身世外,潜心修道,早已不理世事。”
又是一声沉钝的撞击声。
摩诃道人横卧在大殿里,佝偻着腰背,却面不改色,狡笑着。
“休在这装聋作哑!将那萱草小妖还我!”
“大神我自是招惹不了,只可惜那小妖已经自己跳进了焚灵炉,小道也是回天乏术……”话未说完,确实喉咙紧缩,再喘不上气儿来。
看着面前怒发冲冠的琉祭,摩诃却不畏不缩。“啊……呃……”
松开手,琉祭目光如剑,恨不得将那人戳成马蜂窝。
“咳咳,大神就算是将小道捏死了,那小妖也是回不来的。”
“哼。你那点小九九当我不知道吗?拿我的三分之一的神魄作交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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