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闺中(手打)》第6章


双胞胎和文菊互相推攘着回到了自己的小几前,文章来到文竹的几前,一双眼湛然有光,若有所思的盯着她,文竹心中一阵发冷,莫非他看出些许端倪?
正惴惴间,文章柔声道:“原来你性子最为柔顺,又最不喜这锱铢计较之事,每日里虽有按时完成功课,却更擅吟诗作对。如今,你还记得如何使用这算盘吗?”
文竹使劲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珠算似乎学过一点点,当时都是偷偷用纸笔算完结果,再用算盘把结果拨出来的。
文章在她旁边坐下,单手抓过算盘,开始演示加减法,他一字一顿,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讲解,每讲一点,便望望文竹,见文竹确已领悟,方讲解下一点,文竹心算能力强,这关很快便过了。接着文章又教了她九九口诀,并讲解了归除法和商除法,毕竟只是最基础的四则运算,文章讲解俩遍后,文竹已经全部领悟,只是尚不熟练。
文章喜的眉飞色舞,连连夸奖文竹:“竹儿如今却似变了个人,这归除和商除俩法竟也一点即通。”随便从文晓梅那里抽出了本帐册,笑着递给文竹:“你且看看,有甚么不懂的,只管问你五妹。”又对文晓梅轻声吩咐道:“过会儿,你把家训说与你三姐姐听了。”
文章伸手从袖中摸出一方印,递给文晓梅:“过得几日,那孙家便来下聘了,从现在起至你出嫁,这家便由你当了,这书斋,也不必轮值了。”
文晓梅激动莫名,颤抖着手接过印,哽咽着:“女儿本以为……”
文章摸了摸她的头,甚是安慰地道:“你们都是爹爹的好女儿,都是一样的。”
文晓梅抹了抹泪:“女儿记下了。”
见文章离去,几个妹妹迅速聚到了一起,大家俱都对文晓梅道贺不已,文竹不动声色,心中也替晓梅高兴,对这个妹妹,她倒是有几分真心喜爱。
文晓梅抹干脸上泪痕,道:“你们都去做事吧。”推走不情不愿的文菊,强把她按到了座位上,连哄带骗,才令文菊拿起了帐册。
回过头坐到了文竹身边,看她一脸好奇,展颜一笑:“姐姐有什么不懂的,便只管问罢!”
文竹凝神一想,淡淡道:“还请妹妹把家训说给我听听罢!”
文晓梅径直喝道:“晓竹,你可写好一遍了?拿来给三姐姐瞧瞧罢!”
却见双胞胎一起站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一人一张纸放到了文竹桌上。
文晓梅嗔怪道:“我只唤了晓竹,你们又一起偷懒,还不回去做功课?完不成又要挨罚。”
双胞胎嘻嘻哈哈的回去了。
文竹拿起其中一张纸,只见满纸蚯蚓,皱了皱眉,又拿起另外一张,再次皱了皱眉,这鬼画符莫不是哪个名医的处方。
文晓梅无奈的笑了笑:“爹爹一向只重算术,所以姐妹们的字都差了点,就你和四姐姐还好些。”
一天内被人连夸数次,文竹面不改色,想到自己尚没写过字,不知那毛笔用起来怎样。
文晓梅转身踱到文菊那里,央道:“姐姐可写好了?且拿出一份吧!”
文菊嘴一撇,耐不住文晓梅的苦苦哀求,哼了一声,从刚刚写好的一叠纸中抽了一张,道:“莫弄脏了。”
文晓梅接过文菊手书,回到文竹身边,小声道:“四姐还有些恼你记不得姐妹们,姐姐莫怪了。”
文竹接过文晓梅递过来的纸,只见一手漂亮的行书,潇洒豪迈,写道:
一,敬重姐姐,爱护妹妹。
二,在家从父,掌印者可代行家主之权。
……
文竹仔细的读着,文晓梅在一旁提点道:“姐妹们七岁启蒙,入学第一年就是背这家训。爹爹所教,不许向他人道之分毫,否则……”文晓梅脸上一阵挣扎。
文竹奇怪的看着她:“否则如何?”
文晓梅轻咬下唇,“否则母女分离,及笄前不得相见。”
文竹骇然,怪不得文府上下无人知晓众小姐都学了些什么。
又拿起帐册,细细阅来,原来是个绸缎庄子的进出货记录,不时有大笔买入卖出的,用红笔着重点出,文竹忍不住去问文晓梅。
晓梅轻笑道:“这些是大客户,要另外造册,专门接待的。”
文竹恍然大悟,接下来的时间,便用那帐册演练新学的珠算之法了。
待到文晓梅从文章书桌上拿起个小金锣,又摸出个银锤轻轻一敲,标志上午功课结束后,文竹十指酸麻,已可熟练的使用那算盘了。
众姐妹嘻嘻哈哈的出了书房,晓兰晓竹又一头一个偎着文竹,晓梅和文菊一人一边拉着文晓菊。文家姐妹端的是十分友爱,额,看着文菊无视自己的样子,文竹心里补充道,除了这个四妹妹,莫不是青春期?
文竹浑然忘了自己亦是十六岁。
众姐妹却不上轿,径直到了隔壁的院子,见那葡萄架下早摆了碗筷,文竹最长,被让了上座,其他姑娘依次坐下了。
便有机灵的媳妇子开始安排上菜,四荤四素四冷盘,每位姑娘面前都盛了一小碗饭,只文菊面前空空如也。
第九章 私塾(三)
文晓梅拉了拉困惑中的文竹的袖子,轻声道:“四姐姐早课未完成,爹爹罚她不许吃中饭。”
说完,文晓梅唤过管事的婆子轻轻吩咐了句,便有丫鬟拿了个碗,从文晓梅起,每个姑娘都从自己的碗中舀出一勺饭填到那空碗中。轮到文竹时,她毫不犹豫的舀了满满一大勺进去。
文菊的脸却瞬间拉黑,不待那丫鬟把饭碗递到自己面前,一把将碗夺了过去,抖手在饭桌上一扣,米撒了满桌:“哪个要吃她的饭?!”
文竹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以前自己困难时只买个馒头蘸着酱油度日,平生最见不得别人浪费粮食。
她砰地一声把碗摔在了桌子上,怒道:“你给我把饭拣起来吃了!”
众女骇然,文菊发脾气,众女早习以为常,只待丫鬟仆妇们收拾了桌子,重新开饭,万万没料到文竹突然发起火来。平日里文竹最是温柔娴雅,半句重话也没对姐妹们说过,晓菊登时吓的眼圈泛红。
文菊眼睛瞬间睁大,苹果脸上竟多了几分威严,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文晓梅待要相劝,却不想文竹抓着她的袖子,径直伸手进去,掏出一物,正是那掌家之印。
文竹将印章高高举起,喝道:“把饭粒拣起来,吃掉!”
文菊气的浑身发抖,颤抖着手开始拾捡起桌上的饭粒,待把饭粒送到嘴里时,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文晓梅方反应过来,就要来抢文竹手中的印,文竹瞪着她:“家训第一条是什么?退下!”
转头命旁边的丫鬟拿了勺子给抽噎的文菊,把桌上的饭粒都划拉到了碗里。文竹将印信握在了手中,款款坐下,道:“开饭罢。”
众女皆喏喏,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又怕文竹发怒,俱都扒光了白饭,菜剩了大半,文竹直接赏了旁边伺候的仆妇们。
吃了饭,众姐妹悄然无声的回到书房,连平日里最顽皮的双生子也规规矩矩的颇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偌大的书房只听到算盘的声音,文竹拨了会算盘,困意上涌,忍不住伏案而眠,懒懒的睡了一个下午,迷迷糊糊的想到: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文府,花厅。
文章听了管家的禀报,嘴角一挑,眉眼一起笑了起来,他身侧坐着的美妇似嗔非嗔地白了他一眼。那美妇端庄恬静,着一条暗红印花百褶裙,发上只插了一支珠钗,自有一股大家风范。
笑罢,文章对恭候一旁的大管家文富道:“叫三丫头把印章还给五姑娘罢!”瞄了眼那低垂眼帘的美妇,又道:“菊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罚她默写家规百遍罢。”
文富应了声,文章望向那美妇:“秀娘,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秀娘抬眼,却是和文菊一般无二的月牙眼,问道:“那孙家下聘了罢?”
文富恭敬地道:“正要回大奶奶,孙家下聘的单子刚刚送到。”说罢,从袖中抽出一张大红单子,递了过去,自有丫鬟接了呈给大夫人。
她细细阅来,一双秀眉渐渐皱成个川字。文章注意到她的神情,问道:“有何不妥?”
秀娘面无表情,直接把单子递给了文章,文章扫了一眼,面色大变,怒道:“欺人太甚!”
转头问那文富:“孙家怎么说?”
文富低声道:“孙家说五小姐乃是庶出,且生母仅为一婢,以妾的身份入门已是仁至义尽了。”
文章怒极反笑:“好一个仁至义尽!我就看看,他孙家怎么仁至义尽!”掐指一算,道:“过俩天就是七巧节了,派人下帖子给俩个姑奶奶罢,接她们回来过节。”
文富应了,又小心翼翼地道:“近来府中有些流言,怕是有损三小姐闺誉。”
文章皱了皱眉,回道:“交给五姑娘处理罢,权且练练她管家的本事。”
酣睡中的文竹被人推醒,迷迷瞪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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