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字闺中(手打)》第26章


两手用力,掰开了文竹揪着他领子的双手,扣在了手中,文竹挣扎半晌,却发现挣之不脱,这少年终比女子力大。
洛深深地凝视着文竹,待她不再挣扎,竟把文竹双手送到唇边,轻轻一吻,眼角上挑,浅笑道:“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以女装出现。”
话罢,把文竹轻轻向外一送,自己急退两步,拱了拱手,道:“洛这便告辞了。”举止潇洒,却是不再做那女儿之态。
文竹气极,知洛故意退到她手不能及的地方,便忍了下来,冷冷道:“那你还不快滚?!”
洛脸上登时青白交替,这女子,总能让自己抓狂,深吸一口气,洛转身便走。
不妨头上猛的挨了一下,接着传来瓷器坠地碎裂的声音,洛回头,见文竹一手茶壶一手茶盏,连连掷出,立刻转身抱头鼠窜而去。
洛一阵奔跑,气恼过后,突然想到,她如此失态,却是从未有过,不由心中一阵窃喜。
文竹丢完手边一切可丢的东西,靠在床头,手上刚刚被洛亲过的地方隐隐发烫,抓起床幔擦了两下,顿觉自己傻气无比,想要倒点茶水来喝,又省起茶杯已经都被她摔了。
诸事不顺,流年不利,索性铺子也不去了,文竹一把抓下头上纱帽。突然门被从外面撞开,文菊带着一众妹妹怒气冲冲地站在外面,李妈和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缩在一旁。
见到满屋狼藉,众女皆是一楞,文竹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面不改色地道:“洛大家与我探讨舞技,忽起了一丝灵感,置茶杯于地上,空足踏茶杯上做那飞天之舞。可惜未能成功,洛大家言道,许是这房间太小不利施展,便急急地回去演排了。”
文菊等人想到方才洛大家一路奔跑而过,面露狂喜,不由信了三分,文菊脸上神色平缓下来,问道:“那五妹的婚宴,洛大家?”
文竹摇了摇头,道:“洛大家心系舞技,怕是赶之不及了。”
见几个姐妹面露悠然神往之色,文竹忙道:“五妹的礼服试了没有?”
文晓梅登时低下头去,文菊笑道:“姐姐不说却忘了,怕五妹自己早已经偷偷试过了罢。”
文晓梅捶了文菊几下,恼道:“我与你形影不离,何时去试那衣服了。”
双胞胎立刻凑了热闹,一人一句道:“说不准两个姐姐,”“一起试过了。”对望一眼,一起道:“我们可未曾和姐姐们形影不离。”
文菊气恼:“又说蠢话,屁股不疼了是罢。”双胞胎嘿嘿一笑,却是不敢再开声。
一众姐妹把文晓梅围在中间,推推搡搡地要去试那礼服,文竹亦笑着跟在后面。
出得门时,省起一事,低声问立在一旁的李妈:“我那房中的茶壶价值几何?”
李妈头也不抬,低声禀道:“却是唐朝青瓷,至少要纹银百两。”
文竹一脚踩空,险些摔倒,心道,我下次便直接拿银子出来砸人,也花不了这许多。
一众姐妹重回到了梅院,进了文晓梅的闺房,文晓梅从榻边拿出个小箱,那小箱秉持了孙家一向的奢华贵气,箱上雕了龙凤呈祥的明纹,龙身凤体镶满银片,龙珠凤眼用了上等的和田玉,隐有灵气流转。
笑看了众姐妹一眼,文晓梅素手伸出,叩起箱扣,缓缓打开。
第三十八章 嫁事
盖子一打开,红色霞光便映得满屋,文晓梅屏住呼吸,微颤着手把那嫁衣捧了出来,却见那布料轻柔若蝉翼,平平的叠起,尚不及三个铜板的厚度,自带一股异香,馨香若梅,纵是文家卖尽天下布匹,此种布料文家姐妹尚是初见。
文菊眼尖,见那箱子里尚有一张纸片,拈起来,读道:“布料名为梅花绣,自带梅花香,由花蚕所吐之丝织就。花蚕难以驯养,极为少见,野生花蚕仅以梅花花瓣为食,花期一过便作茧自缚,一蚕所吐之丝仅织就一缕,嫁衣所用布料,历时三年始收集齐全。”
念完,文家姐妹面面相觑,再看文晓梅手中嫁衣顿觉奢华无比。文晓梅轻轻抖开嫁衣,见那衣服红的异常耀眼,恰似秋天那漫山遍野的枫叶,文菊突地道:“竟然是蔻丹草汁染的。”
文晓梅亦是惊呼一声,再仔细看了看,不由点了点头,文竹忍不住问道:“蔻丹草汁是什么,很稀有吗?”
文菊笑道:“姐姐自从得了失魂之症,却是不爱描红画眉了。这蔻丹草汁乃是上佳的涂唇之物,因蔻丹草生长在北国雪山之中,三年一开花,三年一结果,比那冰山雪莲还要稀少,十两黄金也不过换得一钱,这嫁衣怕不要用上七八两蔻丹草汁。”
嫁衣上用五色丝线绣出百鸟图,双胞胎一人一边,数了又数,却总是数错,便从头数过,数到第三遍时,两张小脸俱都绷紧,一旁的文晓菊淡淡地道:“恰是百只飞禽加了一只凤凰。”
双胞胎一起抬起头,奇道:“凤凰?”“在哪里?”
文晓菊以指做笔,沿着那百鸟的轮廓画了一圈,果然是只翱翔九天的凤凰。
文竹摸着这嫁衣,心道:这得多少个茶壶呢。
姐妹几人怂恿着文晓梅去换了嫁衣来看,文晓梅奈不得求,便去沐浴了来,待她擦干头发,换上那一身嫁衣,姐妹几人一时看得呆了。
文晓梅肤色本就极白,在这大红的嫁衣的映衬下,恰如那冰天雪地中悠然绽放的一株红梅,清艳绝伦。
那嫁衣层层叠叠沿着腰线垂到脚跟,每走一步,便似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惊起无数的涟漪,端的是摇曳多姿。
双胞胎爱极,央着道:“好姐姐,待到我们出嫁的时候送给我们穿吧。”
文竹笑骂道:“你们难道要一起出嫁不成,这一件衣服却怎么个穿法?”
双胞胎嘀嘀咕咕地商量了半天,其中之一得意洋洋地道:“我上午穿。”另外一个马上接口道:“我下午穿。”
文竹故作不解地问道:“晚上怎么办呢?”
双胞胎用十分不屑的眼神看了看文竹,一齐道:“晚上又看不大真切,还穿它做什么。”
接着大方地道:“晚上便让三姐姐穿吧。”
文竹无语,心道,难道你们出嫁一个,拜堂另外一个,洞房却叫我去吗?
待几个姐妹过足了眼瘾,文晓梅换回常服,把那嫁衣仔细地收好了,闻得文富家的来报,两个姐姐回来了。
双胞胎立刻便往外冲,刚迈得一步,却发现动弹不得,回头看去,见文晓菊两只脚,死死踩在两人裙摆上,淡淡地道:“姐姐们请先行。”
文菊和文晓梅相视一笑,齐齐退了半步,文竹点了点头率先走出,文菊和晓梅紧随其后,双胞胎被文晓菊抓住了裙带,只得慢慢地跟在后面。
文家姐妹到了府门口,见文兰带着两个下人,从马车上卸下大大小小的包裹,文梅竟带来了一个车队,十几辆马车排成一列,从马车上搬下来若干红漆木箱。
文梅上前,牵起晓梅的手,笑道:“文家几代单传,亲戚甚少,姐姐便为妹妹多添点嫁妆。”
文兰颇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二姐夫家境堪堪只称得上殷实,姐姐也只有微尽绵薄之力了。”
晓梅咬紧下唇,眼睛晶晶亮地望着两个姐姐,忽地把手从文梅手中抽出,撤身,屈身半跪,弯腰行了个大礼。
文兰伸手一个指头戳向晓梅额头,笑骂道:“自家姐妹还如此多礼,你也休要以为姐姐们便白忙了,将来小六小七,还有老八便要你来添妆了。”
晓梅笑着应道:“理当如此。”
吩咐了文富家的盯着卸车,几个姐妹挽着手往了梅岛。这次却是上了一艘画舫,舫上一阁,阁内甚为空旷,约莫五丈见方,四面开窗,窗外檐下挂满了各式花灯。
阁中早已摆好一桌酒,文家姐妹团团坐好,文梅率先执盏,以茶代酒,敬了众姐妹一杯,放下茶盏,文梅笑道:“五妹这次成亲却比我和二妹隆重许多,单那左相司仪,右相唱礼便史无前人了。”
文竹一怔,没有想到那日的司仪和唱礼官来头竟如此之大。
文梅继续道:“那左相右相一向不和,从未在朝堂下一起出现,此事便连当今圣上也惊动了,还专程把你们姐夫叫去问话。”
几姐妹莫不是一脸震惊,文菊愣愣地道:“问了甚么?”
文梅浅笑:“问五妹何等模样,性情如何,你们姐夫自是拣那好听的说了,圣上又问那孙家长子,你们姐夫便如实答了,圣上连连嘘吁,最后亲笔题写了天作之合四字,为姐已经裱好带来了。”
几个姐妹又惊又喜,唯有文竹暗自腹诽,这皇帝忒是抠门,一个条幅便把人打发了,忒会收买人心。
几个姐妹耍了片刻,文菊兴之所至,亲自下场弹奏了一曲《婵娟》,文晓梅合着琴音,为她配唱,“玉蟾广寒宫,清清复冷冷,玉兔独嬉戏,娇儿伴婵娟……”
歌声琴声在湖水之上轻轻飘荡,映得天上明月皎皎,文竹却不免起了一丝曲终人散的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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