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空城》第16章


肯定又是皇帝压下了,看来,皇帝先是同意了魏子书的建议,后又出尔反尔,放空头支票,可如此一来,他就不顾忌百姓的感受吗?
浸月觉得里面大有文章,以爹爹的资历人品,他自然不会错谏;魏子书永亨钱庄的算盘打得不错,但仍免不了要皇帝给他擦屁股;皇帝登基以来,虽无建树,却也不昏庸,他既然采纳了魏子书之谏,就应当鼎力支持到底才对,反正国家是他的,擦哪,都是擦自己的,为何如此小气?
浸月在里面翻来翻去,都是大臣们的银票之争,有赞同有反对,皆只字未批,独独未见源家奏折。可一想,又了然,源重阳怎会把自家奏折专门留给她看,只是,让她看到魏子书和爹爹的奏折,用意又何在?
宫里寂静无声,不知哪里的猫哇地叫了声,浸月感觉马上就要有人进来抓她,下意识地迅速收拾起来,等一切复原,却还是没人进来,才知道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一种不安涌上她的心头,所有一切都在暗示,皇帝、源重阳,乃至整个皇宫古怪异常,她又产生了和昨天一样的逃跑的念头,毫无理由的,只凭直觉的,就是想要逃走。
她跑回自己睡觉的地方,多披了一件外衣,又抓了桌上几块南瓜糕啃了几口(难道是怕自己逃亡之行路漫漫而腹空空?),看几案下放着把小刀,也塞进宫靴里,就跑出去,可到了门口,却又折回,在柜子里乱拔一通,翻到一卷皮绳,也别在腰间,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她四顾无人,快速跑到院门口。沉沉的大门被拉开,门外黑压压一片人,银闪闪一排枪,齐齐对向她。她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把门捞上。
院子外面竟会有如此全副武装的军队?!到底是谁被软禁?事情再次成为这样,她做好了所有设想,却还是会有另一番场景,浸月不知所措,越发觉得宫内形势不对劲。
天空像被无边的尘土遮挡,云霾欲坠,一颗豆大的雨滴砸在脚尖,继而噼里啪啦下起急雨。她跑进室内,却听见院子里传来源重阳叫唤自己的声音。爬在窗户上一看,院角处的柳树下,皇帝的轮椅陷进了一处树坑,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怎么使劲也推不动那轮子。她这才慢慢悠悠地走过去,伸手帮忙推车,好不容易把车子捞了出来,三人皆浑身湿透,源重阳显得十分慌张,快速把皇帝推进了屋内。
又过了一会,里面没了动静,重阳在里面说:“浸月,来帮我个忙。”声音不大,像是知道她人就在附近。浸月走进去,皇帝光着上身,右胸缠着浸湿的绷带,源重阳正一层一层的往下揭,原来皇帝真的有伤在身。
就在源重阳挽起袖口的当间儿,浸月惊讶地发现她那完美的如同瓷器般的胳膊上竟然有一道丑陋的疤痕,肉显然是新长出来的,带点粉色,刚想问她如何伤的,就听她说:“把桌上的药粉和酒拿来。”再打点热水,热水壶在香炉架子上。”
浸月依言把东西递给她,正看到她揭开皇帝身上最后一层纱带,一个黑糊糊的血窟窿印在他胸前,有些化脓,十分恶心骇人。重阳熟练地把药粉均匀撒在上面,又用蘸了酒的棉花擦拭伤口周围,最后用新的纱带包起来,皇帝疼的嘶嘶地叫,浸月看了,也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咧嘴。
伤口整理停当,她端来热水,把帕子在里面涮洗,拧干,拿起皇帝的一只手臂,细细的擦拭起来,擦完一只,涮洗拧干,换另一只。
浸月这回长了个眼色,中间跑去炉子上倒了些热水给她端去,又去后院打了些新水热着,回房时,重阳已经擦到腿了,皇帝的腿长年瘫废,显得很细,肉色发白,有大块淤青。她觉得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立在那里倒是尴尬,就转身离开,在门厅里等着。一会儿,重阳从里屋倒水出来。
浸月正坐在阴影里,冷冷问道:“华贵妃,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重阳端着空盆慢慢地踱回,似乎是在考虑如何开口,走到浸月旁边,也疲惫地坐下,道:“你想知道什么?”
浸月冷哼一声,说:“门外的兵,皇帝的伤,还有,你们为什么要留我在这?”
“门外的兵,是我们安排的,只要你不出去,他们便不会伤害你,这一点,我昨天已经说过;皇上的伤,是那日出宫被歹人害的;对不起,浸月,其实我本无意留你在此,只是那日你闯入我的宫殿,我正巧去取药材,便把你带来了。”
浸月想了想,觉得她在避重就轻,显然是不够信任自己,就表明立场:“我是说了谎,是爬了墙,可我与皇上遇刺的事情无关,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的,你不必解释。”她微微点头,并不怀疑。
“那就应该放了我,还有,御书房外为何会有官兵把守?这里的宫女太监们又到了哪里?皇上都伤成这样了,还没人管吗,你当我是傻子吗?”
面对追问,重阳望向窗外道,直言:“浸月,我不能放你。”
第14章 云开雨驻现青天
“为什么?!”她有些愤怒。
她道:“你怕是看了那些奏折了罢,你可知皇上为何不批洞开国库之谏,他若准了,便是把自己的江山拱手让给别人,你的姐夫,魏子书,便可以拿着这些社稷之财招兵买马,策反起义,不不不,他已经在用皇上的钱募集兵马了,你看,皇上一不同意,他就买了刺客去扰乱民心,一次未成,竟又找御书房里的宫人下毒,皇上待他魏家不薄,他却暗算他这么多年,若非我发现得及时,皇上现在怕是就没命了,我又怎会再留外人在这书房!”
重阳越说越气愤:“浸月,你可知是谁向监察司说了你的事情么,是魏子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魏子姝,她这么做,定是受他哥哥教唆,把你的牵扯进来,让我们怀疑你,也怀疑江家,这样,就自然而然把你父亲推到了他们一边,亏你还是他夫人的亲姊妹,也难怪,他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想要,又何妨牺牲你一个!可惜你误入我宫,大概是天意吧,我把你留下,只是为警告江家,或许吧,还能稍稍牵制一下魏子书,若你爹爹忠心保皇,你定会平安无事,皇帝和我不糊涂,绝不会亏待与你。”
浸月听这话虚虚实实,心知事关重大,定是遭了宫变,心中疑点重重,不露声色道:“想必,你们源家就是所谓的保皇派,而魏子书是谋反派,而我爹爹却被你们划为待定?可据我所知,当初是我爹爹与魏子书政见相左,若为一派,又怎会如此行事?”
重阳道:“我不知道,现在,除了我们源家人,任何人我都不会全信,你以为门外守着的是谁,那可是我们源家亲兵!说句实话,浸月,从小我就知道你聪明,可就是看不清自己的问题,我哥哥对你情深意重,这次若不是他保你无辜,连你我都是要严审的,又岂容得了你平安至今;可惜,你却对他的情义置若罔闻,你爹爹也自以为把你送进宫就能证明自己的忠心,嫁不到我们源家,是你没有福分,我知你不喜这深宫,若好好配合,我可劝皇上送你出宫,其余莫在多问。”
“怎么配合?”浸月明显听出了,故事会变成了审讯会,她没有任何砝码,只能任人制定生存法则。
重阳刚才的疲惫之色顿散,高深莫测地一眯眼道:“答案就在你身后书柜的第一层里。”说完,立即转身走出屋子。
浸月立马抬了椅子爬上高高的书橱,还没开始翻,忽然听得门口“咔嚓”一声,被上了锁。她嘴里骂了句脏口,明白自己受了算计。重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浸月,莫要怪我,答案仍在那里,你照做即可,事成之后,我自会兑现我的诺言。”
书橱里飘落两张信笺,一张有字,一张无字。
浸月按照信那张有字信笺上的意思,用自己的口吻给爹爹和大哥写了信,大意是她正在皇帝身边伺候他的起居。写好的信放在窗口,不知何时就被人取了去,只怕是爹爹知道自己在宫中,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被囚禁的小屋挨着皇帝的寝室,从门口处打不开,只有在窗户上想办法,可窗户已经被顶死,只留些小空,她鞋子里的小刀派上了用场,白天没事就拿着它在窗棂上偷偷磨蹭。
入夜又下起雨来,浸月迷迷糊糊中被吵醒,还以为是雨水,刚要翻身再睡,却还是觉得不对头,细听之下,竟然是男女亲密的声音,她兴致大发,光脚溜到门口,房外黑黑的,呻吟声明显,隐隐听见皇帝口齿不清地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
浸月自己踱回床上,也觉得身体痒痒麻麻,有一种想参与的冲动,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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