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空城》第48章


“爷爷都是因为大哥那事——”良生陷在自己的回忆里,完全没看到姐姐的神情。
“良生!”丹鹤一声低低的呵斥传来,良生这才如梦初醒,兀地闭口。
浸月觉得气氛诡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默默地吃好饭,自觉地去洗碗。
丹鹤却喊:“良生,你去洗吧,别叫你月姐姐动手。”
良生应了一声,收拾了碗筷,和浸月一起拿去水槽,浸月伸手要洗,他连忙拦着,说:“姐姐,我来吧!”然后两手开工,蹭蹭蹭地动手洗起来。每一刻工夫,就把碗筷碟笼都洗完擦干,拿去伙房摆放好。
“真是个勤快懂事的孩子。”除了不洗衣服。浸月想起月白,还有自己,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眼看一个孩子这样,不由得喜欢起来。
“啊,嘿嘿……”大概是村里人只笑过自己笨手笨脚,却没人这么夸过自己,良生只有傻笑:“姐姐,你也很够义气呀!”他说的话发自肺腑,那种真挚的语气倒让浸月不好意思起来。
从此,良生和浸月开始了在连家“白吃白住”的日子。因为彼此人生的那个小小交集,她对良生的亲切程度反而更胜丹鹤。
第41章 纵使相逢应不识
日子如白驹过隙般过得飞快,每天日出东山照人奋起,日落西岸催人入睡,浸月渐渐养成了早起早睡的好习惯,每天公鸡打鸣后的半个时辰,必定是再也闭不住眼,便翻身爬起,或舒展舒展筋骨,或摸索点烧水扫地类的杂活,等日头升得老高,再开始毫无压力的农家生活。快傍晚前,他们就已经吃好最后一顿,也没个啥娱乐的,就坐在屋外的桂树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等着那月上树梢,丹鹤看起来就是一个知心大姐的样子,可一到这时候,她便经常对着那月亮出神,眼睛炯炯地,瞪得雪亮,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可能是那双眼过于有神,浸月总会对她有那么一丝好奇却又不敢亲近的感觉。
如此混混噩噩百无聊赖,一日,她忽然被那窗外阵阵清蝉声吵醒,蓦地惊觉,夏天已经来临。然而还未等她吟上一首伤春之诗,就听得门外有人把那把门上铁环砸得咣当响,她坐起身来掀开窗棂,隔壁屋的丹鹤已经穿戴得差不多跑出去了,那门外的人喊:“连家姑娘,快开门,是我,姜叔!”
丹鹤过去开了门,听姜叔说:“小连,骏县里派人来说,要我辰时前把村里人都召集去打谷场,你赶紧收拾收拾去吧。”
丹鹤问:“发生了啥事,怎地让人都去那里呢?”
姜叔神秘兮兮地说:“这次可马虎不得,据说是要捉拿一个邪教徒,有京城的大官来坐镇督查,只要好好配合,不会有咱们什么事的!”
“邪教徒?我怎么没听说啊?”新朝刚建,就出了邪教,还真是不太平。
姜叔压低了声音道:“据说这阵子出了个什么组织,专反当今天子,说天子血统不纯,乃妖孽之后——”话说一半,他忽然猛拍自己嘴吧,自骂道:“看我这张嘴,又说犯忌的话了,你别当回事,我还要通知其他人,先走了啊!”他说完掉头就走,没走几步又折回来,指着屋内说:“前两天你带来的那个亲戚,也得叫上一块儿去,屋里不得留人,知道吗?”然后匆匆离去。
丹鹤还是觉得奇怪,可眼瞅着其他屋的老老小小已经陆续往打谷场上走了,她也不敢耽误,叫着浸月下床。
浸月这时候早就整理好了,紧张地问:“丹鹤,外面什么事?”
丹鹤把姜叔的话说了一遍,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不会是来查你的吧?”
浸月一怔,虽然自己不是什么邪教徒,但如果东安打着这个名义顺便来捉她回宫,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要说自己也算是个来路不明之人,此时去,恐怕自己要遭殃,可若不去,只怕要连累丹鹤,一时也慌了神儿。
丹鹤看她不语,以为真有这么个事,又急又骇道:“难道你真的是?”
“不是,当然不是!”浸月连连摆手,解释说:“只是这次有京城的人来,我怕他们认得我。”
京城来的,肯定是大官,又岂会认识你一个小女子,除非你是什么显贵人家的,才如此害怕,丹鹤心里这么推测着,又看了一眼浸月,她正一脸的慌张和不知所措,觉得就她这心理素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搞煽动的邪教徒,又想她是付兰青送来的人,应该不会是反帝人士,就拍拍她说:“既不是,那就一同去吧,姜叔专门交代,让我带你前去,你不去,反正更让人怀疑不是?”
“可我——”浸月还是害怕,她私自出宫,犯的也是大罪,估计和那个邪教徒的罪名差不多了,这要是回去,东安就算不治死她,以后的日子怕也难过,正内心狂乱中,听见外面有人敲锣打鼓地张罗:“全村注意,全村注意,各户居民限辰时前,务必去打谷场集合,局时清点户口,迟者不到者按律处置!”
这锣鼓声把她俩吵得心慌,丹鹤看了看日头,沉声说:“小月,时辰快到了,我先过去了,你自己决定去或不去吧,若没人问起,我定不会说出你来,若有人问了,我只会据实说话。”说完便匆匆赶去,只留浸月一人天人交战中。
丹鹤赶到了打谷场,发现那里已经站着好多人了,大家都在猜测着出了什么事。她又看了看四周,是有一些县里的衙役们在维持秩序。他们这个地方在骏县靠北,因此叫上骏,归骏县管辖,若非大事,不会有县衙这么多人来,可见事情还挺严重。旁边一个老妪窃窃私语,她家二孩儿上月打西面的落川回来,听说那里有个自称南莲教的,招了好些个弟子们,专打反帝反夷族之名义,在五洲各地散播,搅得人心惶惶,朝廷已经下了通缉,凡遇到南莲教之人,当即刻报官,这次恐怕就是因为这事。
她听得一知半解,见辰时将至,浸月还未出现,正暗暗担心呢,就看远处一个穿灰布衫的人向这里张望,不是别人,正是她。原来她翻出了自己床下最不起眼的一套衣服和头巾来,裹在身上,打扮得和村妇无异,力求不引人注目。
辰时到,村里该到的都到了,上百人正闹哄哄之时,就听一声惊锣响起,一个穿着县官服的人走上前道:“众位乡亲们,朝廷正缉拿的几位邪教徒之一,正往此地逃来,骏县已经全县戒备,张榜通示,但考虑到我们上骏这些偏远村落尚不知情,故由龙沽直派官员与我,亲自前来通知各位。”
然后,他使了个眼色,身边的两个衙役抬上了一个大木板来,上面赫然贴着几个男人的头像,这个县官继续说:“此画中之人,便是邪教徒,在场各位可有见过和认识,可速与我们说之,能提供重要线索的,赏银五十两。”
人群因这极富诱惑力的悬赏顿时开了锅,大家都议论起来,有大胆者还上前仔细辨识,然而都摇着头走下来,浸月只顾着县官不要注意到自己,缩着脖子,紧贴着丹鹤站着。渐渐地,嘈杂声低了下去,看来是无人识得那几人。那县官见状,又言:“村长何不当场清点人数,若无嫌疑人等,也好让我对上做个交代。”
上骏的村官一听,立马捧着本名册走上前来,高声招呼大家往一侧靠拢,然后清点村民,
这时忽然有小吏前来报信,那县官听了片刻,神情严肃起来,来不及再问,就见他匆匆招呼了手下,向西张望,一队明显不同于民间装备的人马翩然而来,县官立即追上去行礼,称简侍郎。浸月抬眼望去,不禁觉得为首那人有些灼目,一颗心簌地沉到了底部。
简竹。
她见他次数不多,却不会看走眼,那奇风异恣者,不是他又是谁?!
没记错的话,他应是在刑部初任职,不想已升为刑部侍郎,如此屈尊出现在此处,难道真是为拿她而来?她不敢想象。
眼见着他纵马驰来,就这么一望,便看向了她的方向,也不知是瞧见还是没瞧见,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千万根金光扎上一般难受,连低头都不会了。
谁知那简竹状似看了一眼她这里,顿了一瞬,旋而对县官等人说:“火速随我上山!”就又领了那队人向西面的犄牛山行去。
县官走了,打谷场的一推村民们得不着指令,等到日头晒高了,也都各自回了,丹鹤见浸月这么轻松就躲过这次查访,还夸她有运气,浸月表面上装得侥幸之喜,心里却暗暗打鼓,总是拿不定那简竹究竟是不是瞧见自己了。
傍晚时分,丹鹤没在自己院里单独纳凉,而是拉浸月跑去了外头一个老槐树下——村里的集体纳凉处兼村民搜集传播信息处。两人搬着个小板凳坐下,看见旁边正蹲着一个一看就是那种很能侃的男人,面泛油光,嘴皮子吧嗒吧嗒地说:“话说今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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