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子不懂江湖》第33章


“我以为他们怕我迷路呀。”
“真是个笨孩子。”他评论,“不过,那也不是全部原因。之所以会动那残忍的念头,还是希望把你逼狠一点。仇恨有时候可以毁灭一个人,却也可以成全一个人,不是吗?”
“那你觉得你的仇恨是成全了你?还是毁灭了你?”我直直盯着他的眼睛,毫不避讳地问。
他从腰上解下酒葫芦,浅浅地喝了一口,叹息:“我原以为它是成全了我的。年少的时候,因为有这份仇恨,所以我努力习武,努力活下去。即使整天沿街乞讨,即使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从没想过放弃。而现在,我老了,已经谈不上毁不毁了。倒是你,原本可以在你爹娘的庇佑下太平长安地渡过一生,却被我的仇恨毁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仇恨成全了你,却毁了我?”,好无理的话,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头默默喝着酒,没有回答我。
我笑了一会,仰头,看着漆黑的洞顶说:“那如果再来一次呢?回到我十岁那年,爹娘都好好的,莫失谷依旧是那个神秘的莫失谷,你还会选同一条路吗?”
他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干枯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坏女人突然走了进来,打断了我和老头的谈话。
老头匆匆看了她一眼,道:“没说什么,你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
坏女人走到木桶前,毫不避讳地看着我。虽说水面上浮着一层草药,看不清水下的东西,但我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舒服吧?”她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触感微凉,让我想到了封渊。
“忍忍就过去了,这世上再难的事都难不过一个“忍”字。最厉害的人往往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勇敢的,而是最能忍的。”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觉得会和我说这种话的她,十分陌生。
“玖儿,确定不会后悔?”,老头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老头我有各种药,唯独没有后悔药。”
坏女人直起身子,笑看着我说:“不后悔,这小人就拜托你了。”
我茫然地看着这两个人,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老头咽下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掏出一颗丹药递给她,“老头我会尽量护她周全的,你就安心去吧。”
坏女人接过,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我惊慌地问。
她拍了拍我的头,随后收回那只黑色的手,放到眼前,细细看着。兀地,弯起嘴角,淡淡一笑,宛若白莲盛放。
我看着她周身若隐若现的红色火焰,一时乱了所有思绪,只听见老头用沉重的语调说:“神火术是一门巫术,修炼时自少不了蛊虫。”
而那些极其稀少的蛊虫一般都是用人体来饲养,才最安全。。。。。。
坏女人的手开始变形,手背上的青筋全部凸了出来,依稀能看见一只小小的虫子在里面窜动着,最后咬开静脉和皮肉爬了出来。
老头打开装酒的葫芦,那红彤彤的小东西立马窜了进去,而坏女人的身体却像一尊碎掉的陶瓷娃娃,一寸一寸裂开,我猛地伸出手,那身体便化作一堆灰尘从指缝间漏了下去。
“不!”,身子向前一倾,桶也跟着缓缓倒了下去,泼出的水瞬间将那堆灰冲向四面八方,我连滚带爬地从桶里冲出来,妄想留住一点,奈何骨灰混入水中,再无处寻觅。
“把它吃掉!”,老头捏着那只不停扭动的蛊虫对我说。
我拼命摇头,连连向后退去,他却伸手撬开我的嘴将虫塞了进去,又强迫我咽下。
我被他捂住嘴巴,想吐吐不出来,难受得直打滚。滚烫的泪水瞬间涌出眼眶,一颗接着一颗,像绝了堤的洪水。
“别哭,这是她的执念,她从出生到现在的唯一执念,如果不这么做,她的一生便没了意义。”
“执念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很多时候,明知碰不得,却不得不碰。就像封渊,剑术是他的执念,如果没了剑术,他便不再是他。你明白吗?”,老头哀伤地问。
我胡乱摇着头,眼泪飞溅。
混乱中,我看见宝音站在洞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圆圆的大眼睛里,无喜亦无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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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念
坏女人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再跟老头说过话。
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他们的,可当他们真的从我面前消失了,心还是会痛。
细密的,尖锐的疼痛,慢慢就深入了骨髓。
也许,我并不是真的恨他们。
那,真正的恨又该是什么样?
我泡在药汤里,边忍受冷热交替的折磨,边琢磨这些爱啊恨啊的事。
老头一直在旁“咚咚咚”捣药,捣了一罐又一罐,黏糊糊的药汁被倒入一个大盆里,起初只铺了薄薄一层,慢慢越积越多,最后终是满了。
老头擦掉手上的药渣,伸了伸懒腰道:“药汤也泡得差不多了,现在来做最后一件事,做完,你就要开始练功了。”
我点点头,摊开四肢任他摆布。
他先把盆里的药汁在我身上均匀地抹了一遍,待晾干后,再抹一遍。。。。。。如此重复,直到一盆药汁全部用光。
“这样就好啦!”,他伸手拍拍我的脑袋,然后把我扶坐起来,用手抵住了我的后背。
我一惊,猛地感到有一股热流通过他的掌心,源源不断输入我的体内,顺着筋脉游走全身。
先前被强行灌进去的蛊虫,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开始在腹内蠢蠢欲动。我忍不住干呕了几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摆脱不了背后的束缚。
我虽不曾练过武,但也知道武分招数和内力。老头先前答应坏女人要护我周全,他是怕我没有一点根基会撑不过去,所以才会把内力匀给我。
身体越来越热,腹内的蛊虫不断上蹿下跳,还时不时咬我两口,痛得我几乎把牙齿咬碎。
终于,老头收回了手掌,身体失去支撑,我猛地摔了下去,砸在冰凉的石头上,却感觉不到疼,只觉整个人快炸开了。
“闭上眼,深呼吸,学会压制住那股气。”老头在一旁紧张的说。
我照做几遍,果真好了一些。
“有了这股内力护体,只要你能忍过一年,便不会再有问题。”老头似是松了一口气。
我回头看他,本就苍老的面容,经过刚刚那一下,更是老得不成人形了。就连那把经常攥在手里的胡子也失去了光泽,干枯地像丛飘摇在寒风里的草。
宝音不知从什么地方走了出来,手上拖着那块长得像棺材的青石。
老头休息了一会,说:“这块石头是长老们费了千辛万苦从北海里挖出来的,极寒,极阴,能护你的肉身不被烈火烧伤。”
我点点头,起身,走到青石旁,看宝音移开石盖,然后抬腿跨了进去。
躺下前,我问了老头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人死了,魂魄真的会去奈何桥喝一碗孟婆汤,然后忘了所有前尘过往吗?”
谁知竟被他反问:“忘了不好吗?”
不好吗?
我不知道,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不舍,似有什么不愿放下,慢慢沉淀成了一缕执念。
石盖阖上的那一瞬,我紧闭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脸,消瘦,苍白,嘴角却噙着一抹微笑。
那是。。。。。我的执念吗?
老头苍老的声音还停留在耳边,他说:“忘了没什么不好,忘了才能重新开始。
这辈子失之交臂的人,月老会替你记着,下辈子定不会再为难你们。”
末了,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这孟婆跟月老定是上辈子有仇,否则怎会这么巧。一个替世人谱一本姻缘簿,一个替世人熬一晚忘情汤。。。。。。”
渐渐地,他的声音听不见了,耳边只剩下呼呼的火声,而我就置身在这场大火中间。任由它叫嚣着,肆虐着舔舐自己,炽烈的温度,破开寒石,烤融药汁,一点点渗进我的心里,万千思绪只剩下了一个字“疼”。
撕心裂肺的疼,疼得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活着。
尖锐的叫喊就这么从喉咙里溢了出来,几乎失了控制,一声高过一声,如果不是亲身体验,我是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竟能发出如此凄厉的叫声。宛如在三月啼哭的夜猫,又如对月哀嚎的女鬼。
火烧火燎的疼痛加上腹内蛊虫的撕咬,让我止不住地打滚,像条发了疯野狗,蜷缩在一起的身体不停地抽搐,终是忍不住呕出了一口血。
却不是正常的血,而是散发着恶臭,仿佛腐烂了千年,臭得我忍不住又干呕了几声。
但这丝不适跟周身的疼痛比起来,很快就被盖了过去。
青石内的温度越来越高,每一处都烫得我连连哀嚎,十根手指忍不住在石壁上刨来刨去,一个不小心就把指甲给掀了开来,鲜红的血瞬间涌出,在石壁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抓痕。
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一头撞向了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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