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袂绛倾世霜月繁》第23章

我心生愧疚。
我看这剑魂，这家伙仍是一副风流放挡的样子，只是这几日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总喜欢伴了青云？
算了算了，当我没看到……
没看到青云微微泛红的脸庞，潋滟的眼波，面若桃花。
更没看见剑魂扶着青云回去了……
总之，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们两个的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我上山，看见一片茫茫的雪。
这个时节最冷，不晓得她是否着凉了？
我有一种预感，她似乎走过了山来，就在这里。
于是我闭了眼，循着心走下去。
果然看到她从青云的帅帐里走出来了。
红色的长发如缎，虽然裹了狐裘，看起来仍是单薄。狭长的凤目仍然魅惑，下巴尖了些，唇上血色很淡。总之像是大病了一场的样子。
这人，总是不晓得顾好自己。
她低着头，冷艳精致的脸庞如冰，雪上不留痕迹。
忽然那冰融了，化出一层淡淡的笑意，凤目冰红，神色柔和如春风。
想到什么了？
我就站在原地，不敢动，也不能动。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叫嚣着，却仍被桎梏在雪地里，只能攒紧了手中的玉瓶。
说到底，还是我……
她却像没有看到似的撞上了我。
雪地里很滑，所以我让玉瓶滑进了袖口，虚扶着她，小心开口道：“雪月？”
感受到她的指尖冰凉，身子蓦地僵了一下。
我却打不住了，仍是手颤抖着描出了她脸的轮廓，却看见她的瞳孔一缩，剧烈地一颤，脸色白了白。紧接着又恢复正常。
我闭上眼，轻吸了一口气。
又是那痛。
你又在痛。
于是我扶了她，从偏僻的绝谷绕到魔教军中。
我晓得，她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病弱的样子。这可算是信我？
等你，等我，完全的在一起了，你就不要再时时戒备着了，放松了，信我，可好？
魔教的军营里暖洋洋的一片，众人聚在一起，取暖，说笑。
我掩了身形，与雪月走进那一片竹林。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忘了方向，只是懵懂，凭本能跟我走，一路走到这里。一到这里，她便松了口气一般的，昏过去了。
我知道的，知道她坚强到何种地步。竟连她也只能坚持一炷香便失去意识了吗？那她平时又是怎样应对这痛的呢……
我抱起她，放在榻上，等她转醒。　
我看着手中的小瓶，半晌。　
我知道我是一定皱着眉的。　
她肯定又会怪我了。　
我看她毫无血色的精致脸庞，继续皱眉。最终从瓶里倒出一粒小药丸，服了下去。脸色平平静静。做了决定，也就是这样的。　
她似是有所感应，闷哼一声，醒了，看我一眼，继续睡。　
我却不敢看她，将脸转向窗外，染了一层水汽的漂亮夕阳看过去。那里是一片亮丽，金光煜煜，须臾五彩，艳紫，绯红，绛缟驳色，一片浩然，却又带着不可思议的妩媚与清秀。　
最终没等到她醒。　
许是见不得她的眼，一眼便无法收拾。　
我起身，回去了。应该是没惊动任何人的吧……　
进了帐篷，烤烤火，等着夜色降临。　
料峭春色，步步寒。这夜寒最伤人，幸好走的时候给她盖上了被褥。　
面前一阵黑雾飘过，冥使一身黑色斗篷，眼睛似乎发着绿色的光，狠绝阴森。　
他不动，仿佛一点也不冷。　
“你去见蓝凌雪月了？”　
我皱眉，没有说话。　
半晌，他的语气忽而幸灾乐祸起来，道：“你们最好天天见面，哈哈哈……”　
接着他问：“你做了决定了？”　
我仍然不答话。现下这样子，我简直想一掌拍死他。　
他走以后，影宗宗主还过来过一趟。那个一身白衣的冰冷男子，总在朝我蹙眉。　
他说，蛊心咒，是死咒。　
给了我一个法子去医。　
似乎是要吃些苦头啊……　
我盯着眼前青瓷的茶碗，两片茶叶，在曳曳的火光中沉到了水底，掌中荡起一丝暖意。　
有你在，全世界都在。　
第四章月黑杀人夜
夜深了。
近几日国内打仗，正邪双方都按兵不动，仿佛是存了哪一鼓气儿，僵持，对峙。
我看呐，实在是打不起来了。
也罢，就抽空，处理处理其他的事好了。
若我没有记错，似乎洛家的事还没有处理好？舞天似乎是说过……
当时仅仅是开玩笑，看来那几个也知道，没有当真。
说真的，他们六个，我还是信的。
说起来，穆昌有四大家族，只有洛家依附于我们，这些年也算添了不少方便。虽说背叛也由不得他们——影宗着实太过于强大，但是胆敢背叛之人，在百蝶宫，一向是没有好下场的，即使背后有影宗。至于赫连慕飞……现在还不是时候。
赫墨雪山，离洛家安身的京师，可是有相当的一段距离呢。
坐在紫薇身上，我们一起去了京师洛家。
看这个大家族里，倒也看不出什么恐慌与冷清，反而一切如常，甚至还多了点暖意。
家族啊……我什么时候也能有一个呢？真是不忍心下手了。
好吧好吧，放过那些不知情的人吧……
临行前，明夜已经把一切都写清楚了。我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对着微弱的灯光看。
这种纸，就是平时百蝶宫的杀手出任务的时候惯用的单子，写着人名。
上面写着十几个人的名字，想必也就这些了。以冥使那种偷偷摸摸的性格，断不会让太多人知道的。
我在洛家随意转着，想看看这些所谓的大家族究竟是什么模样。
嗯，似乎还不如百蝶宫的寒天谷啊，也不如涣雪阁的桃花谷，更比不上禅宗的摩若寺。到底还是势小罢？
杀几个人对我来说没什么麻烦的，更何况那几个金鞘剑主早就把地图给了我，仿佛是害怕我出什么事……
真是的，什么时候我变成富家小姐被养起来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一听便是内功深厚之人。我倒来了兴趣，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似乎四大家族都没有这样的人啊。
是个男子，他提着一盏灯，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宫……宫主？”
看什么看，好像见到鬼似的。
然后他单膝跪地，道：“不知宫主尊驾，请宫主恕罪。不知宫主……？”
这时宫里的规矩，见到宫主单膝跪地。
“你是何人？”我问。
“卑职洛千寻。”
洛千寻？没听说过。
“家主在何处？”正好让他带路。
“请宫主移驾。”他起身，带路。
先把洛家的家主杀掉了，奇怪的是他好像仅仅是惊讶了一下，接着便默不出声。
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对这单子给他念名字，让他带路。最后直接把单子扔给他，杀完一个他就默默带路。
“你是洛家的什么人？”到最后反而是我好奇起来了，极度冷静的年轻人。
“……有辱宫主清听，家主私子。”
哦，不过，清听？
“当洛家家主。”我令，“明天会差人把家主令送过来。”
“是。”
……心理素质果然不错。
看他蹙眉，似乎有话说。
“嗯？”我出声询问。
他说：“不知……影宗？”
“这不用你操心，莫要与他们往来便是。如要往来，通信宫中。”
“遵宫主令。”
今天晚上的收获确实不错，不但收拾了麻烦，还找了个打工的。
紫薇，回去了。
我拍拍紫薇头上的赤羽，坐上白鹤，走了。
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因为洛千寻终于露出被吓到了的表情。
我们从京师一直向南边飞，穆昌仍沐浴在一片静谧的夜色中，春寒料峭。
夜空中起了雾，底下是闪烁的星火，如一条长河，丝般流动。
这一场生灵涂炭的战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青云，剑魂；韩君熙，萧紫陌；上官，明夜；还有，他和我。　
在一场乱世之中，终究没有能够幸福与善终的情侣，所以，我们这一群人，都只是为了……在奋斗而已。　
所谓的兴亡皆是百姓之苦，想必影宗的冥使，是不会理解的了。　
或者他曾是知道的。　
当年与冥使，是认识的。　
最初征战，总少不了要杀人立威。所以刚开始百蝶宫就在江湖上留下了嗜杀的恶名，一城一城地屠。　
想起来，那时我是经常夜不能寐的，总是还存了些善心，想起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总是会想起小村子里的尸山血海。那天不知怎么发了疯，在路过一个小庄子的时候，突然下令要满门全灭。　
上官他们几个当然是照做。当时跑出去了一个人，是庄子的庄主。　
我自然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只是那天看着那人眼中疯狂的恨意，竟一时愣住了。　
直到现在，太过残忍的事情仍是做不得。　
我和紫薇走得慢，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看看到了赫墨雪山。　
天边的一线金黄慢慢裂开，喷涌出火热的岩浆，整个天空中的云朵也如同沸水一般腾了起来，虽然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