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天下》第196章


只要陪在她的身边,看到她的笑容,我便会觉得喜悦万分。
我不知自己是从何时喜欢上她的,许是在她打翻我手中的冷饭时,许是在后来我们无尽的相处之间,但喜欢便是喜欢了,我并不刻意去改变什么,也不刻意去压抑些什么。
人人都说我与母妃有相同的性子,温和,恭谦有礼,其实不然。我与母妃生来便不同,她近乎软弱,而我,有我想保护的东西,不容许像她那般。
阿姐也听过那些言语,她却趴在我的肩上放肆大笑。她说,阿珣身上流着我们景家人的血,自是不同的。
是的,我们的身上都流着景家人的血,承袭了一样的性子,不论是我、阿姐还是恒凌,尽管表面上看不出些什么,总归是一样的。
阿姐想要将天下江山尽握在手,她为此而坚持而努力。
而我,我想要的东西在很早之前我便已知道,我亦在为此而努力。
阿姐为了一个男人,情愿舍弃一切,这让我无端的恐惧,无端的愤怒,我用尽心思,虽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却再也无法守住她的心。
那时我曾以为,即便是如此,也无妨。只要我守着阿姐,总有一日她还像忘了任子衡那样将那男人忘掉,可是我却低估了阿姐的心。
她太过于爱那个男人。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会与阿姐反目相向——阿姐固然是身怀资本,她身边有一群甘愿为她用尽心机想尽办法谋夺皇位的人,但我为帝十年之久,也并非毫无实权。
与阿姐反目虽是一场硬仗,我却并非毫无胜算。
但我总归累了。
阿姐她,早已忘记了从前与我说的话,而我却极为可笑地执着于此,将那些话时刻铭记在心中。
少时翻典籍,见了北齐人的习俗,总会气闷在心,若我与阿姐生在北齐,我便不必这般苦苦压抑。
但我与阿姐生来便是景家人,上天从不曾在此处给我选择的机会。
留景在犹豫了许久之后,终将阿姐的信送到了我的手中。
那信极短,堪堪不过两句话,再无其他。
他日,阿珣定会成为我最最引以为傲的弟弟,若阿珣变强了,他日便换由你来保护我与离离,可好?
阿珣身上亦流着我们景家人的血,若他日阿珣为帝,定会像父皇一样成为当世明君。
我骤然捏紧了手中的信,心莫名地疼。
阿姐终究是想起来了。
昔日阿姐说的每一句话,或许无心,但我却为此努力了许多年。
为一句话,费尽心思去争这帝位,为一句话,努力地成为一个好皇帝。
阿姐走的那日,皇城上头的天一派晴朗,万里无云,我站在城墙隐蔽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她的马车渐行渐远,却再也不曾去拦阻。
马车终于载着她离开了这座世人艳羡的皇城,载着她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
这个地方不再有软弱可欺却与我血脉相连的母妃,不再有教养我疼宠我教会我成长的母后,也不再有娇俏可人极为崇拜于我的离离,更不再有阿姐。
我知道,自此之后,阿姐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我也曾以为,我可以纵容自己的任性,将阿姐一辈子困在皇城之中,让她就此陪我一生一世,但我总归高估了自己的狠戾。
对于外人,我或许可以在谈笑之间操纵他们的生死,对于阿姐,却总是心软。
无端的心软。
诚如母后所言,若出自内心去喜欢一个人,不计较得失好坏,那么就算这人并非真心也无妨,因为那一切都是自愿的。
我爱阿姐,爱到无法再去计较得失好坏,就算阿姐从来都只将我当做最疼爱的弟弟,我仍是爱她。
穷尽这一生,我怕是再也无法爱上其他女子了。
若我能断去这一世情殇,当阿姐最疼爱的弟弟,那该有多好?
年少时的阿姐,后来的阿姐,从无一日在我脑海中褪去。夜里我无端又梦到了阿姐,醒来时,便听到内侍恭谨催促上朝的声音。
我顿时清醒。
梦断如斯浮生,留得韶光。
阿姐,无论你身在何处,我以我这一生为你守护大毓的这片江山,为你守住一片天,让你此生无忧无虑。
番外四 秋无心·长问相思
一个是恶鬼,一个是神祗,这是秋家数百年所背负的宿命。
每一对双生子的出生,对秋家而言都是一场灾难,是以,我和水心出生这年,秋家上下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双生子,对于秋家人而言是一场噩梦,却从无人想过这一切对我和水心而言亦是一场噩梦。
我并不知他们如何判断谁知天命,而谁又是上苍派到秋家的恶鬼,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与水心每日都覆着鬼面,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彼时我们的世界里全无爹娘,彼此依靠,如此,整整过了三年。
也只不过过了三年。
我不知水心后来被带去了哪,只是有一天一觉醒来就再也寻不到水心,任凭我找遍了住所,都不曾看到她的影子。
我住的那座阁楼极高,抬眼便可看尽蓝天,观遍世事变化,但我却知道这以后,能站在这个地方的永远都只有我一人。
所有人都敬畏我,不敢靠近一步。
哪怕是一小步。
每每独自一人置身高楼朝远方眺时,我总会想起琳琅说的话。
她时常与我说,总有一日定要让这天下江山尽握在手——我极喜欢她信誓旦旦充满信心的样子,极为美丽动人。
但我更喜爱她肆意的笑容,犹如晨曦破晓时那第一道光,蓦然让这世界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得秋氏者得天下,既然她想要这天下,那么,我用整个秋家为她铺路又何妨?
我只求,她这一生颜色如莲,盛开。
遇到琳琅那年,我也不过八岁,那时乐山上的竹林青青郁郁,美景怡人,远远眺望,犹如一幅极美的画。那时的琳琅,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她的脸上亦覆着面具,却不同于我那形状丑陋的鬼面,她的面具精致小巧,纯金打造,在金灿灿的阳光之下得以折射出最炫目的光。
虽无人能看清她的脸儿,却不难看出她那与生俱来的傲气与娇气。
我素来不喜亲近别人,但她却无端让我心生欢喜,故而在她跌跌撞撞地跌进我的怀中时,我毫无犹豫地接住了那柔软的小身子。
那时怕是谁也不曾想过我与她会就此亲近,以至于许久以后我想到那一幕,只余下万千感慨:缘之一字,岂是三言两语道得清的?
十二岁时,我重遇同样鬼面的水心。
水心拉着我的手说,她想离开这个地方,想离开这个让她心生恐惧的地方。秋家人与生俱来的能力让她惧怕却又充满了无奈——每每碰触到别人的手,她总会看到人心所想,或邪恶,或伪善。
后来水心便从秋家消失,再无人见过她,水心选择的人生与我自是无关的,我对此并不惊讶,却也从未想过去阻止。
我与水心不同,因为我从不去看人心,也从不去在乎人心,因为我知道有时无知更为幸福。
水心走后,秋家此辈天赋异禀者单剩我一人。
双生子,心连心,水心死的那日,我心头一阵阵的疼,犹如丢了什么一般。
待我寻到水心离家之后曾呆的地方时,那地儿早已换了新的主人,水心已死去多时,唯一留下的,便是她的孩子。
我寻到水心的孩子时,那孩子眼中不见恐惧,脸上亦是一片漠然。她的身旁是救济她怜悯她的老乞丐,老乞丐早已死去多时,身体都已僵硬,她似是不知,只是瑟瑟地缩在破庙的角落里,任凭人叫喊,都不做理会。
最后是我葬了那老乞丐,将她带回了秋家。这个孩子,虽不若水心那般能看透人心,却极有占卜天分。
我为那孩子取名秋如初,寄予一切美好的念想。
琳琅终是渐渐长大。
多年后我不意外地成为秋氏这一代的家主,从此背负起秋氏兴衰的使命。而琳琅,也确是有了立足天下之本。
她脸上的面具一年比一年轻薄,一年比一年精致,一年比一年美,唯一不变的是,从不摘下那面具,如我一般。
她仍是频繁地来寻我,这个习惯自我遇到她起,再也不曾改过。
她十四岁这年,我终是拗不过她,为她排了命盘,然而,自此之后我再见她,全然无法再笑出来——
这样美好的她,活不过十八岁。
这无端的让我惊恐。
如今这世上,能与我亲近者莫过于她,我自是舍不得她的,为此我甚至不惜违背祖训,动用了秋家的禁术。
秋家禁术能够逆天改命,但付出的代价非寻常人能承受,秋家先祖为保秋氏一脉,遂将此列为禁术。
早知此法代价极为惨重,我却始终都觉得无所谓,于我而言,就算代价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亦是不悔。
第一次为琳琅逆天改命,便是以命易命,奈何途中突生变故,让她命中本该化解的死劫再现。
为了能活着为她化去第二个死劫,我甘愿赔上了秋家数百年的基业,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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