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唐iii:王孙》第76章


。已明白,是屋里的幻少师救了自己。
他忍不住最后若羡若恨地望了对方一眼,知道此时不走,再拖下去只怕都无力挪步了。趁着众人未醒过神,他踏着虚弱的脚步,一步一回头地自行离去。
珀奴此时身外压力骤失,不由欢喜得一蹦而起,快活地叫道:“他赢了,是不是?他赢了,是不是?!”为她那突如其来的雀跃,李浅墨心中几乎要升起一丝嫉妒之念了。
他忍不住望了一眼幻少师,却见他忽现疲惫,似乎方才这一战,已几近耗尽了他的全力。只见那幻少师重又垂下双睫。可垂下之前,他眼中似望着李浅墨一笑,似乎已尽明他心中所念,那一笑中,竟隐隐透出分熟稔与顽皮来。
李浅墨只觉双颊一烫,忍不住心中一惭。可一惭之中,却若有欢喜。那种感觉,似是:虽失去了半个珀奴,却多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朋友也似。
第二十三章 大食杀
却听一个声音哈哈大笑道:“幻少师,别关门,我来了!”说着,只见黄影一闪,却是那黄衫客一挺身子,跃进了屋子。他毫不客气地就在那幻少师对面坐下,一双环眼直盯着幻少师,手按着已收入鞘的刀,冷笑道:“这该是,咱们两人之间的第三次见面了。”
幻少师默然不答。却听黄衫客嘿声道:“前两次,你都仗着些鸟幻术,轻易就夺下了我手中之刀。可这次,我带了这把刀来,却看你如何夺去?”
——李浅墨不由暗道:原来这黄衫客与幻少师之间早有恩怨,怪不得他如此在意这把可用来破除幻术的用舍刀。
却听黄衫客语带要胁地道:“我家主人吩咐我问你的那句话,你到底想得怎么样了?今日,我却定要问出个结果!”只见那幻少师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场热闹散尽,眼看着另外一场热闹即将登场,可小屋外面围观的众人却似乎一下失去了兴致。适才为那龙象足音的幻象所摧,几乎屋外的所有人等都觉得自己在生死之际打了个回转。这时心慌之下,人人不欲再留下来,只见小屋外面围观的众人一时散去了七七八八,剩下还在看的除了李浅墨与珀奴就没两个了。
这时场中一空,李浅墨注目望向屋内,心中只是不解,来自东海的黄衫客与出自西域的幻少师之间会结下什么怨仇?
黄衫客口中的主人分明是指虬髯客。而虬髯客却要问幻少师一句什么话,只不知那幻少师为何不肯答应。
这些日子久居长安,李浅墨见惯了那些灰墙乌瓦,仿佛四周都是墙壁,仿佛人生就只这么大了,长安城也就只这么大了。这时一念之下,只觉整个天下原来还如此之大,东海之波,西域之华,竟都在这个古都长安汇聚。看来这个长安城,是越来越好玩了。却见黄衫客神色微怒,冷声道:“你们家园将破,我家主人好意要与你重振家国,你却为何这般不领情?难不成,由着大食人的铁骑踏破你们昭武九姓的故国,就要较我主人插手来得好些么?”
李浅墨心头只觉轰然一响:原来自己猜得不错,那幻少师果然出自昭武九姓!他心头之所以如此震动,却是为了柘柘。他抬眼一时向西北方向望去,柘柘这一去也好久了,如今却是身在何处?她当日引得马瑰老等一干响马西去,重归家园故土,却不知她此时过得可好?是否当真已掘出了陈后主郁华袍图中所藏之宝,此时正在故乡,千金散尽,招兵买马,立身在大月氏、突厥人与薛延陀等种种骑兵的簇拥中,为了她的那个故国而在溅血拼杀吗?
——而在大食人的铁蹄之下,她的故园,果然还在吗?
幻少师却依旧摇了摇头。
只听黄衫客怒道:“那就让我看看你如何再逃得过我的用舍刀去!”
却见那幻少师终于缓缓睁开眼。他神情疲惫,眼中已没有适才斗法时一双妖瞳呈现的异象,只见他两片薄薄的嘴唇轻启,温言道:“这一次,你的刀注定还是要被夺去的。”
这话听来自负已极,偏他脸上,全无什么自负的神色,只是如一个灵巫一般说出这句板上钉钉的预言。
却见黄衫客脸色一变,想来他在这幻少师手下吃过大亏,不由得就露出全神戒备的神色来。那幻少师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让黄衫客忍不住绷紧了神经。好一晌,两人都不言不动。良久,才听那幻少师道:“我提醒你了,可惜你依旧不信。只是你防备错了人,我只说今天你的刀依旧会被夺去,却没说夺刀的人是谁。”
黄衫客脸上神色犹似不信。他早吃过这幻少师的亏,只道他是在用言语打乱自己的心思,自己只要稍一岔开心神,只怕他那让人防不胜防的幻术就又要把自己搅得个五迷三道的。
却见幻少师唇角微噙一笑,低声叹道:“看来,我说什么你都不愿信的。可你看看自己怀中,那刀、现在还在吗?”
黄衫客终于忍不住一垂眼。至此他才惊觉:就在自己全神防备那幻少师之际,却已中了他人计较,自己膝上此时,可不空空如也?那把他好容易才夺回的用舍刀,此时竟已不见了!他一惊跳起,大怒道:“小杂种,还我刀来!”却见幻少师唇角噙笑,目光望向了门外。
黄衫客一回头,却见远远的人影一闪,那个熟悉的李浅墨的身影已在街头转角处一闪不见。他的手里,拿的可不正是自己那把宝贝已极的用舍刀?
黄衫客再也按捺不住,口中喝道:“姓李的,把我的刀……还来!”说着,他身子一腾,就已疾追而去。
原来李浅墨看到黄衫客与幻少师对峙时,还在暗笑他堂堂一个大汉,居然被一个幻师吓成这等模样。这时,却见那幻少师若有意若无意间瞥了自己一眼,心中不由猛地醒过神来:此时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他羽门功夫,本以飘逸轻灵之名声震天下,何况此时黄衫客被那幻少师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只见李浅墨轻轻一闪,已闪入门中,他足不沾尘,趁着那幻少师与黄衫客对答之际,顺手一牵,竟轻轻盗走了黄衫客在意已极的宝刀,出门一拉珀奴,就与她双双闪身远去。
珀奴却还在担心幻少师,一路上不停地回首,直到看见黄衫客追了出来,才算免了担心,松了一口气。
李浅墨带着珀奴,疾奔之下,瞬间已奔出好远。猫儿市本就不大,不一时,他就已寻到了索尖儿。他更不多话,冲索尖儿扬了扬手中的刀,伸手向后一指,示意黄衫客已追了上来。
就见索尖儿无声地哑笑了下,凑上前,拉着他们俩,一闪身就躲入了一个僻静角落。索尖儿冲身边一个小兄弟略一示意。那小兄弟会意一笑,奔入不远的巷子中,忽大声叫道:“李护法,你这是急急地往哪里去?手里,怎么还拿着把刀?”
他声音颇大,料那黄衫客也听得到。果然就听得黄衫客怒吼一声,已向那小兄弟隐没处追去。
李浅墨知道索尖儿今日带来的手下足有十数个,个个都是机灵已极,虽说功夫不高,但要他们戏耍黄衫客,料来绰绰有余。果然远远近近的,就听到隐隐有索尖儿手下兄弟的呼叫。那黄衫客,听声音,早不知被他们引到哪里去了。
这时索尖儿方与李浅墨相视一笑,李浅墨吐了吐舌头道:“总算叫我偷了来!”说着横了索尖儿一眼,“跟你在一起,果然会让人不学好,我好象还是头一次偷人东西呢。这回,如不是有人相助,抓住了间隙,要在黄衫客手里偷刀,只怕千难万难。”
索尖儿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皱眉道:“可不是!何况,如果再不偷到,下次再碰上那什么耿鹿儿,却是如何与她交代才好?”
珀奴这时已定了心神,不再为幻少师担心了,闻声问道:“耿鹿儿,那是谁?真好听的名字。她果然长得像一头鹿吗?”
索尖儿笑道:“去问你家公子。依我说,她虽不及你漂亮,可在汉人中真的也算过得去的了。难得的是,人家与你家公子还有师门渊源呢。不比你,是平白撞见你家公子的,那关系可比你来得深。至于像不像鹿,依我说,眼睛却像,还长着一双鹿腿。”
珀奴一时讶异,侧头望向李浅墨,本待要问他,却见李浅墨早涨红了脸,又羞又急,不知他是怎么了,一时却也不敢问了。
原来这两日,李浅墨因为耿鹿儿之事已被索尖儿打趣了无数次。此时听来不由得不恼,当下怒道:“你气我偷了你师兄黄衫客的刀可是?如果要气,快快回去把铁姑娘叫出来,用她那手‘杀威棒’来打我吧!”
——他千不该,万不该,那日遇到耿鹿儿后,因为索尖儿嘲戏他,竟脱口道出了他识得这女孩儿的原因,把那日西州募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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