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部:猿猴月》第12章


──盖因朱杀家这人的武功非同小可,而且,有关他的神秘传说委实太多太多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行踪诡秘、喜怒无常的人,但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差点送了命!”罗白乃犹有余悸的道,“我只闻到六股酒气袭来,罡风扑脸,不禁闭了闭眼──才那么二刹间,他的手本来是掐在他自己咽喉上的,却已抓在我脖子上。”
无情叹息道:“你是不该闭眼的。”
罗白乃说:“可是我──”无情截道,“说下去。”
他也不是很严厉,但这么一说,罗白乃就不敢再辩驳下去了,只指了指他自己的脖子,果然。那儿有三点青紫色的痕印,状若木纹,陷入甚深,“他差些儿就要了我的命。”
聂青看了看,颔首对无情道:“是朱杀家的‘鬼神指’。”
无情也点了点头,眼里忧虑之色更深了。
在那一刹间,罗白乃也原以为自己死定了。
他只觉呼吸困难,天昏地暗,金星乱冒,其中一两只金星,还化作了眦目龇齿的大猩猩,向他张口就噬。
但他并没有死。
掐住他咽喉的朱杀家,却在全身发颤,而且抖哆之剧烈,要比罗白乃目睹詹迈牛醉后出尽牛力拔树时还要为甚,而且,他的眼睛更为浓浊,呼吸已急促得像一排闷声的湿水鞭炮。
“我本来该杀了你……”
罗白乃庆幸听到“本来”两个字,但他的颈给人捏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能杀你……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别说一件事,这时候的罗白乃,一百件事也会答允不误。
但他却答应不出来。
他发不出声音。
他也不能点头。
他的脖子不能动。
幸好朱杀家也“当”他已答应了。
“你去山西,从老豆坑直登疑神峰,那儿有处绮梦谷,谷里有间绮梦客栈……截住吴大人……跟他说……我朱杀家有负重任……遭受唐化暗算……一定要告诉他……客栈里的宝藏不可以给破烂王夺去……他要杀人夺宝,是罪魁祸首……一定要会合王飞,只有‘飞月’能制唐化……叫‘太平门”的人念在‘东南王’帮他们……重振声威的份上……助吴大人过关……重重有赏……你替我转告此事,朱勔也一定会结你……好处……”
罗白乃一面听,一面点头。
听到后来,头点愈频。
他的脖子已可以动了。
原因很简单:
他的头既然可以动了,也就是说,朱杀家扼住他的咽喉力量渐小。
力量愈小,表明了朱杀家已是强弩之末,说到愈后来,罗白乃愈是怕朱杀家会杀他,他的头点得愈起劲,朱杀家手上的力道愈是减弱。
罗白乃怕他反悔,点头不迭,为的是要表白:自己一定会替他办成所托的事。
他怕朱杀家果然改变主意,手上一用力──就不堪设想了!
朱杀家最后狂吼着抛下了一句话:
“你去‘绮梦客栈’,会合王飞,保住铁翼,记得要找一个夜夜磨刀霍霍的女人,她才是──”
说到这里他就死了。
幸好他死了。
死得及时。
不然,死的便是罗白乃了。
“死了?!”
听的人也都充满了惊疑与不信。
“是的。那奇毒攻心,朱杀家终无法熬得住,他终于飞身跃入酒缸里,”罗白乃犹有余悸、更有疑惧的记叙,“轰的半声,酒缸就爆炸了,整缸的酒,都变成血红色,淌了一地,好可怕哦……”
无情听着,皱起了眉,那好看的笑意已不复见。
聂青沉吟道:“他如果是着了‘破烂王’唐化的暗算,中了他的‘眼中钉’,那就既无破法,也无治法,只有先将自身穴道封闭,浸在未配成的酒缸里,暂时把毒力镇往──但也是能保住一时不死。”
老鱼道:“听来,是唐化与朱杀家闹内哄了。”
小余道:“‘蜀中唐门’虽与吴铁翼这大老虎是共谋,但彼此之间,尔虞我诈,且怨多于恩;朱杀家是‘东南王’朱勔父子的近卫,朱家的人在这时候派出高手相助吴铁翼,也居心叵测。他们两股人马互斗,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一刀僮白可儿道:“这样看来,吴铁翼是真的会取道上疑神峰来了。”
四童一向配合无间,白可儿先表了态,其他三僮也不闲着。何梵道:如此推论,这‘绮梦客栈’确是本来吴铁翼带同朱杀家,跟唐化及王飞会合之处。”
阴阳白骨剑陈日月的兴趣倒在另一个要点上:“重要的是,吴铁翼那批不义之财,看来纵不是在‘绮梦客栈’里,也在疑神峰上。”
阴山铁剑叶告道:“最好吴铁翼、唐化、王飞、朱杀家全在互斗,斗死一个少一个,省事多了。”
聂青问:“你来疑神峰便只是为了要通知吴铁翼:朱杀家死于唐化之手?”
“是。”罗白乃回答有两个:“不是。”
聂青脸上一青:“到底是也不是?”
“既是,”罗白乃还是这样回答:“也不是。”
“怎地又是又不是?”聂青脸色已青得发寒,“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我来疑神峰是要通知吴铁翼这件事──“我答应过朱杀家,答应过的话总要守诺。”罗白乃理直气壮的道,“但我来‘绮梦客栈’便决不是只为了这件事──我只答应通风报讯,并没应承会帮他。吴铁翼是个大恶霸、大坏蛋,朝廷正要打大老虎,我也要抓他!”
老鱼却在旁冷冷加了一句:“抓到他,那也是大功一件了。”
罗白乃也直认不讳:“对呀。如果是我逮着了他,那我可真的是‘天下第一捕快’了!哇哈,那我可威风了……看我那师父还敢小觑我不!”
他一脸异想天开的样子。
无情忽尔道:“除了‘天下第一捕快’之外,‘朝天大将军’,‘武林十八煞之首’,‘江湖散发双绝峰’等绰号也是你自己取的了?”
他不问案情,却问这个,人人都有点愕然。
罗白乃难得也有点赧然:“嘻嘻。”
无情道:“你几时成为大将军了?”
罗白乃充满自我期许的道:“那是迟早的事。”
无情道,“武林十八煞?谁是其他十七煞呀?”
罗白乃期艾了半晌,道:“还没凑够,只是一时兴起,随便起了个数字。不过,其中一煞是我师父班是之──他是敬陪末座。”
“对了,”无情似刚想起来似的,“你每次说话时候,所用的数目,或数字后的量词,都有点问题:什么‘一回人’、“一件恶霸’、‘六股酒味’,‘轰的半声’,都不大对板──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白乃有点尴尬的道:“我……我跟小石头逃亡的时候,受过了伤……”
──受伤又怎么会使他数字混乱,量词混淆呢?但罗白乃这样说了,无情也没就这点追问下去。(这段前因后果,请见“说英雄谁是英雄”故事系列)
他倒是问:“江湖散发双绝峰……第一‘峰’是‘捕神’刘独峰吗?第二峰……那大概就是你罢?”
罗白乃连忙澄清:“不,我是第一峰,刘捕神殿后。”
无情倒是一怔,隧后淡淡笑道:“你比我想像中更自大。”
罗白乃笑嘻嘻。
无情忽然正式提问:“你是几时才来到‘绮梦客栈’的?”
罗白乃也正式的回答:“前天傍晚。”
无情正色的问:“那你找到那夜夜磨刀的女人没有?”
“没有。”罗白乃也正色的答,“我只找到一个夜夜磨牙的女人。”
五 磨刀霍霍的裸女
是的,夜夜磨牙的女子。
罗白乃是昨天入暮之际,才千辛万苦的爬上了疑神峰,千山万水的来到了这里。
他原已跟其师班是之有约,一齐来”老豆坑”这一带办这宗大案,打一只大老虎,好好干一番事业。
他总比他师父先到。
他远远看到破破烂烂的“绮梦客栈”,先是大失所望:一路上他都以为绮梦、绮梦,必然甚为绮丽,如梦似幻,没想到却是这样一间看来既不够遮风也不太挡雨的破旧客栈。
他死一步、活一步的到了客栈门口,那时,荒山冷月,照得他心也有点慌惶,背后好像有什么事物一闪而过似的,他霍然返身,却只见将盈的皓月,有几抹暗影浮动,他忙三步并作一步,急急要去推开那扇客栈的门。
虽然才刚入暮,客栈的门却是闭掩着的,青白布的酒旗迎风猎猎飘飞,不知是豺狼还是野猿,惨嗥数声,似远似近。
罗白乃只觉心头发毛,毛发寒,寒从脚飚升,头皮也发了麻,于是步履愈急。
说实在的,他这个人,除了天不怕、地不怕之外,确是什么东西都怕。
他只想快些儿入屋。
──且不管那是什么屋子。
他本来想急急的去敲门,可是手举了起来,却敲不下去:
因为他听到让他牙为之酸的声响。
那是磨刀的声音。
他寻声望去,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人。
──一个在地上蹲着的人。
这是个女人。
──个女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