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跟着我》第24章

想到这里，游悠试着出石头。
石头VS剪刀。
她赢了。游悠这才长长松出一口气，呼吸畅通了，胸口的压迫感也消失了。当紧绷的身体霎时松垮下来，她顿时感觉身体里一大堆骨头哗啦哗啦往下掉似的。她疲乏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不要跟着我　第四章（13）
比输了的乐仔对她怪笑一下，什么也没说，光着脚转身向卧室走去。当他躺到床上的时候，他马上甜甜地睡着了，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谁离开了。客厅里的阴气散去了许多。
红皮球静止在地板上。
承载着黑夜的星球，仍在孤独地旋转着，缓慢地转向光明的另一边。
游悠走进舞蹈教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那一张张等着看好戏的脸孔，薄薄切在稀疏的光线中。站在窗口的杜佳君和花琪珍，冷傲地看着她露出一丝邪笑。
整个空间布满阳光下的罪恶。
她低着头，冲进更衣室。等她换好训练服出来，她被守候在门口的程亦天一把拉到角落。
“大家都说杜佳君拍下了一个有趣的视频，打算课间休息的时候播放出来。是不是和你有关？”程亦天着急地看着她。他实在有点担心，杜佳君等人对游悠的排挤以及敌视，他明显感觉得到。
这一次，杜佳君肯定又是做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才会一大早就嚣张跋扈的样子。
他隐约听到别人说，那个视频跟最近网上流传的那些校园暴力视频差不多。女学生遭脱衣暴打诸如此类的新闻在冷漠的城市每天都会上演。
然而，游悠却对此否认了。
“真的不关你的事？”程亦天纳闷地看着她，几乎可以肯定的事情遭到当事人的否认，这令他不免又疑惑起来。应该是和她有关的吧。但为什么，她忐忑不安的表情中却带有一些自信？
好像，她笃定相信有谁会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窗外深灰的天空被城市的建筑物凌乱地肢解，游悠站在窗口看着这样颓废的风景，她不安地绞着双手，苍白的手指间弥漫开清冷的光线。待会儿将发生的事情她毫不知道，是电视机播出她出丑自骂的画面，哄堂大笑，还是……
脑子乱乱的，好像一场潮汐淹没了沙滩，然后一个念头在游悠的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握紧拳头地想：阿莲，一定会帮她的。
课间休息时间，雯老师前脚刚走出门口，教室里立刻骚动起来。满脸期待的同学们纷纷叫着花琪珍的绰号，催促道：“花旗参，快点放了啦！我们等着看呢！”
“大家别着急嘛。反正跑不掉的。”
杜佳君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同时意味深长地望了躲在角落的游悠一眼。其他人像得到了某种暗示，回过头来纷纷注视着她。游悠被看得浑身不自然，仿佛自己是动物园任人观赏的低等动物。
她的手指不安地抠着墙上的石灰。
阿莲，真的会帮忙吗？
花琪珍先是拿着DV跑到门口，确定雯老师不会折回来后，才放心地关上门。只见她走到电视机旁边，用插头连接DV和电视机，按下电视开关，才屁股半扭地跑回来。
电视画面一片漆黑，可以辨认出是夜晚时分，街道的路灯昏黄地在黑夜里眨着恐怖的独眼。抖动的镜头中，对准一对过马路的姐弟。单从背影看不出具体的模样，但不少人已经心领神会，偷偷瞄着游悠掩嘴窃笑。
程亦天担忧地看着旁边的游悠。画面里的人不是她还能是谁？他真想冲上去把DV机的插头拔掉，然后斥责这群以取笑别人为乐的同龄人。
但是，游悠轻轻拉住他的手，拉住了他的意图。
没关系的。游悠的神情反而更加坚定起来。她相信阿莲一定不会让她再受大家的欺负。
画面飞快地将姐弟的背影拉近，是手持DV的人奔跑起来了，正急速地跑向那对刚买完粽子往回走的姐弟。画面中闪过卖粽子的摊档……
不要跟着我　第四章（14）
画面就此定格了，半晌也没动。
怎么回事了？
满腹困惑的花琪珍在杜佳君的催促下起身跑到电视机前，检查插头，又察看DV，依然没发现问题所在。
怎么就会不动了呢？今天早上明明还能播放自如的。
教室里的观众纷纷发出嘘声。男生起哄道：“哎，花旗参，你的DV机傻掉啦，扔掉吧！”
“你才傻掉！”花琪珍不满地回敬他们。但DV机好像没出毛病呀，况且还是她新买的品牌机。花琪珍口中小声嘟囔着该死的厂家，发泄似的用手大力一把拍向DV。
很好。这下电视画面又继续运转了。
只不过，背景很苍白。黑夜的街道瞬地转换成了一条冷清的乡间小路。画面中一个人也没有。灰冷的天空下，黯淡的野花颓丧地低着头。
这是哪里呀？花琪珍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就没有拍过这样的视频。她也好久没有到过乡村了，她一向讨厌牛屎猪粪遍布的乡下。
本来打算让同学们好好欣赏游悠自认犯贱的场面的，偏偏跑出来这样不知所谓的视频捣乱。等待的观众显然十分失望，有个男生唱着RAP来嘲笑道：“哟！哟！哟！花琪珍哟，花旗参！你的DV还是傻掉了！傻掉！傻掉！”
“唱个屁呀！”花琪珍冲那个男生骂道，她觉得颜面全无，悻悻然地想拔掉电视的插头。但是，一个女生却率先叫了起来：“哎，有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度聚焦在电视机上。果然，画面中出现了以前那个鬼广告。
“啊！”有个女生发现了什么，惊恐地尖叫起来。在其他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中，这个女生脸色刹地变得苍白，眼皮剧烈地抖动着，恐惧硬生生地扭曲了她原本清秀的脸孔，她举起颤抖不已的手指，指着电视机上面，恐慌不已地说道：“滴水了……滴水了！”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电视机上。
怎么回事？
明明是暴力视频，怎么会变成鬼广告了？
画面里穿黄色雨衣的小孩，好像在哪里见过吧。
先发现孩子慢慢把头转过来的女生又疯狂地尖叫起来：“回过头啦！回过头啦！”
是的，回过头了。
教室一刹那静得斗转星移。唯独一种被侮辱的怨在天地间疾走，视线被吹得东摇西晃。
画面里回过头来的小孩，身子没动，只是把头慢慢地扭到后面，直直地面对着教室里的人。正常人不可能这样把头扭过来，除非……这个恐怖的念头像块滚烫的火山岩，折磨着每个人的脑袋。目瞪口呆的同学们看到画面里的小孩头半低，鼻子以上依然湮没在阴影里，只有苍白如纸的下巴清晰可见。而那张没有血色的嘴巴突然咧开，发出幽怨的阴笑声。
嘿嘿嘿――
无论窗外的天空多么阳光高照，也丝毫不能温暖教室里这群被寒意笼罩的脸孔。
“快把电视机关掉！关掉！”
胆小的女生们彻底地哭喊起来。她们摇着花琪珍的手臂，催她快去拔掉插头。可花琪珍早就吓得两脚发软，拼命地反对道：“我才不去呢！要去你们去！”
“这个视频是你放出来的！”
“哦，我知道了！跟电影《午夜凶铃》一样，看过视频的人都会死掉！花旗参，你也太狠毒了，让我们来陪葬！”
听到“死”这个字，众人脆弱的神经再度崩溃。恐惧会使人胡思乱想。虽然那是电影的情节，但这种时候谁还关心电影和现实的区别呢。真说不定，厄运很快就会降到他们头上。
面对着众人愤愤不平的指责，花琪珍觉得很冤枉。
不要跟着我　第四章（15）
“关……关我屁事！我没有拍这样的东西，我拍的是游悠……”
花琪珍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那边的游悠。她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嘴巴半张，眼睁睁地看着游悠正抬起手指，直直地指着自己。
“死三八，你指着我干吗？”花琪珍被游悠指得心里发毛，恼怒地骂道。
游悠却依然指着她，阴沉沉的脸上突然弯起嘴巴，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是跟画面里一样诡谲的笑声。
窗外的阳光从瘦削的肩峰上滑过来，一寸寸在抛光她的身体轮廓。她的瞳仁沉入阴暗中，身上散发着咄咄逼人的阴寒气息，脸颊两边漾开那种吓人的恐怖的笑。
这个时候，电视机突然冒出一阵白烟，？？地闪现一道火光。电视画面啪地黑掉。穿黄色雨衣的小孩消失了。空气中充斥着电线烧焦的气味。教室里紧张压抑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
而游悠的眼睛又恢复了光亮。
她刚才的表情为什么那般奇怪？杜佳君纳闷地打量着游悠，游悠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蹲在地上绑鞋带。她这种镇定自若的神态更令杜佳君生疑。
明明刚才大家都吓得要死，偏偏只有她好像预先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