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木锡镇》第7章


她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正在小声打电话,一看见我们,便立刻挂断了。
“他没有回去!”她走到我跟前时,好像在跟我解释她刚才的电话,“我问过了,他根本没回去!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话令我松弛了下来。我注意到她今天的发型有了点改变,她把头发盘了起来,这让她看起去老了几岁。
“所以我们特地来这里看看。你几时到的?”我四平八稳地问她。
“我吗,我来了快半小时了,可什么都没发现,不知道是不是我没看仔细。”她朝河边望去,随后又抬起遮阳帽,扫了谷平一眼。
“今天一早警察就到旅馆来了,还留下了我跟我丈夫的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线索了?你从那些头发里发现了什么?”她懒洋洋地问道。
“你丈夫有白头发吗?”谷平问她。
“人到中年,总会有些吧,我没特别注意。”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当然是来找我丈夫的。听说他前一天来过这条河附近,所以来打听一下。也不能什么都靠这里的警察啊,不是吗?”她充满嘲讽地瞄了我一眼。
“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她笑着摇了摇头,“就等着你们再查一遍了。”
她又走回到原来坐的地方,谷平跟了过去。
“你是开车来的吗?王太太?”
“是的。”
“它在哪里?”
薛宁和我都很意外他会这么问。
“我把它停在树林那边了,怎么啦?这跟我的车有什么关系?我是希望你们来这里找我的丈夫。”
“我们正在找你的丈夫。王太太,带路吧,现在我要先检查一下你的车。”谷平戴上了他的塑胶手套,同时,从摩托车的车后座里取出了他的小箱子,所有工具都装在那里面。
薛宁怔怔地望着他的箱子,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妥协。
“你们要知道,搜查别人的车,是要有搜查证的。”
谷平一言不发地站在她身后,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我从他的态度判断,他跟我一样讨厌这个习惯颐指气使的女人。
她的宝马车停在河边树林的旁边,那里似乎是个公用停车场。她踩着小步子,不太情愿地走到车边,打开了车门。谷平让我们闪在一边,自己钻进了车。
趁这机会,我问薛宁:“你有没有见过住在你隔壁201室的那个女人?”
她重新戴上了墨镜。
“她?哼,有印象,印象还挺深呢!我丈夫失踪那天,她搬到了我们隔壁,我还跟她打了个招呼。可是这女人很怪,她对我说,她来这个镇子是为了找她的猫。她给我看了一张猫的照片,问我有没有见过。我当然说没见过,谁知她突然就变了脸,居然骂我在撒谎。真是碰到鬼了!”她怒冲冲地说。
我有点想笑。
“她的反应是很怪。你以前认识她吗?”我又问。
“当然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
“那天下午,你有没有吃过兰芝米团店的米团?”我想起了那张丢在走廊垃圾桶里的包装纸。
“你说的是他带回来的那些破点心吗?我觉得那里面有股怪味,所以一口都没吃。”
“你是扔在了走廊的垃圾桶里吗?”
“不,我扔出窗外了。”她语气恶劣地说。
要不是为了我父亲,我才懒得跟这个女人打交道。在接下去的几分钟里。我没再提问,既然有谷平参与了,我正好可以歇口气。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今天县警察局的人问起他,我只能告诉他们,他病得很严重。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前一天晚上也没打电话来,姑妈的电话号码,我又找不到了。
“喂,其实你们可以去调查一下那个米团店的小姐。”薛宁忽然对我说。
我心里一惊,禁不住朝车里望去,谷平的脑袋正好钻进后车座的底下。
“为什么?”我轻声问道。
“说实话,我早就看出这小女人有问题了!我们上星期第一次去那家店,她就缠着我们介绍这个,介绍那个,后来又主动到我们旅馆房间来送样品给我们吃。我本来就觉得有点奇怪,卖点吃的哪有这么热情的。哼,前几天,我恰好去县里见一个朋友,一回来,哈,就见这小妞跟我丈夫在房间里说话!当时,我丈夫解释说。他定了外卖,那小妞是来送外卖的,可是我根本没见过什么外卖,连一个点心盒子都没看见!他说他吃完了,我也懒得戳穿他。反正他一辈子就这样!”
我的反应也许有些迟钝,因为我见她透过太阳镜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丈夫失踪那天,她又来旅馆找他,被我赶走了。”她冷笑了一声。
她的话跟程惜言的说辞明显对不卜,但我不想让她再说下去了。
“好吧,我会调查的。”我说。
“那就拜托了。”这大概就是她想听的,她仿佛大仇得报般松了口气。
又过了几分钟,谷平从车里钻了出来。
“发现了什么?”我问。
“老规矩,取了点痕迹。”谷平回答得挺含糊。他对薛宁说:“请你打开后备箱。”
“难道我丈夫会在我的后备箱里!”薛宁怒道。
“请吧。节省点时间。”谷平冷冰冰地说。
薛宁骂骂咧咧地打开了后盖箱,但是,盖一弹开,她就立刻发出一声尖叫,接着连退了好几步。
与她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谷平,他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车厢内的东西。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走了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后备箱里,赫然躺着一只眼睛半闭的虎斑死猫。
“啊!这是怎么回事!该死的!一定有人要陷害我!一定是那个女人!”身后传来薛宁惊恐万分的尖叫声。她用高跟鞋狠狠踩着地面,像要凿出几个洞来。
我们都没理她。
谷平弯下身子,仔细检查死猫身上可能有的伤口,并用手掰开了死猫的嘴。
“它是被毒死的,已经死了好几天了。”他马上作了判断。
“它怎么会在这里?”我觉得我是在问谷平,但脸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薛宁。
薛宁好像快吐了,用纸巾捂住嘴,干呕厂几声,又喘了两口粗气,才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今天没开过后备箱,我懒得开它……反正里面也没东西……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干的……”她捏紧了拳头。
谷平把死猫从车里拽出来,装进一个预先准备好的蛇皮袋里丢在地上。
“这里有股香味,就跟你家一样。”他别过头来看我。
我只当没听到。
“王太太,车里有水,你买过冰块吗?”他低头嗅着车里的味道。
看到死猫倒还没什么,可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我只觉一阵恶心。薛宁仍在喘粗气,一只手又着腰,另一只手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听到谷平的问题,回头恶狠狠地答道:“冰块?没有!”
谷平直起了身子,指了指后备箱锁周边的刮痕。
“王太太,车门好像被撬过了。”
“哈!我就知道是有人要故意害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是想威胁我吗?!见她的鬼!她休想!”
“这是螺丝刀刮擦留下的痕迹,但其实,只不过就是刮擦了两下而已,锁并没有被撬坏。”谷平很平静地注视着她。
我有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薛宁好像也跟我差不多。
“你在说什么?”薛宁没好气地问。
“这是故意伪造的撬锁痕迹。”谷平面无表情地说。
中午时分,我们回到了木锡镇上的小吴旅社。这一次,谷平除了要再次检查202室薛宁夫妇的房间外,还准备顺带检查隔壁201室陆小姐住过的房间。
谷平在薛宁的房间似乎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我看见床边放着两个已经打包的行李箱,看来她是准备打道回府了。本来我也建议她这么做,但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化,至少谷平认为,她目前应该暂时留在本镇。
从薛宁的房间出来后,谷平又打开了201室陆小姐的房间。
跟先前一样,我被吩咐站在房门口,谷平自己提着他的工具箱径直走进了盥洗室。过了大约十分钟,他才从里面走出来。我看见他脸上带着微笑。很难判断,在这种时候,法医脸上的笑意味着什么。
“怎么样?”我紧张地问道。
“很有意思。”
“什么很有意思?”我不太明白。
谷平脱去手套,开始用干洗手液洗手。
“狄亮,我发现大量血痕。”
“血痕是什么意思?”
“就是血的痕迹。跟隔壁一样,这里的地板也曾被彻底清洗过,但是这里却留下了大量血痕。”
“有血痕吗?在哪儿啊’”从我站立的角度也能看见盥洗室的地板,但是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马上回答了我的问题。
“狄亮,我带了发光氨,它能与血液中的血红素发生反应,发出蓝绿色的荧光。它的灵敏度可以达到一百万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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