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木锡镇》第22章


“你、你胡说!”她气得脸颊绯红,浑身发抖。我偷眼看见,她的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眼药水瓶在那里吗?她是不是该把它拿出来,“揭露”我的真面目了?我是不是该再激她一下?
“我没胡说,有一天,我路过那里的时候,正好看见他拉了你的手。这才是他每天来你们米团店的真正原因吧!”我盯着她的脸,冷笑了一声,目光里充满了轻蔑和嘲笑。
她果然气得脸色煞白。
“真的有这样的事吗?”一边的王云艳惊慌地问她,“我以为,我看错了呢,我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每天都来,而且除了第一次外,都是一个人。难道真的……”
她没说下去。我的心却骤然慌了起来,难道那个男人真的拉过她的手?这我可没想到。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我杜撰出来的情形,难道确有其事?
她没有回答她姨妈的问话,也没有看我。
“他拉我的手又怎么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我的什么人?难道,这就是你在我们的米团里做手脚的原因?”
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啪”的一下扔在桌上。我以为那是我扔在地沟里的眼药水瓶,但看到那个瓶子的时候,却倒抽了一口冷气,紧接着,我的心就因恐惧缩成了一团。这个瓶子居然不是我原来装莽草的瓶子!这个瓶子的瓶盖是红色的,而我原来那个明明是黄色的!
有人在我到达之前调了包!是谁?
我的耳边立刻有个声音回答了我。除了那个人,还会有谁?我把目光慢慢转向谷平,此刻他正悠闲地用一块小布擦拭他的眼镜片!这个混蛋!在我回到家之前,他一定已经到了很久了。他正在观察那条小路,所以他比她先看见那个瓶子。接着,很简单,他只要把药水瓶里的莽草倒入另一个空瓶就行了。像他这种戴眼镜的人身边很可能就有瓶服药水!这个混蛋!他调了包!设完这个圈套后他就躲了起来,看着她拿走了眼药水瓶!而午饭前,他故意让我跟他一起走那条小路,就是为了看我的反应。而我……真的朝地沟那边看了……
混蛋!我感到既愤怒又泄气,真想转身逃走。我终于明白,一个高中毕业生想骗过一个法医学博士,简直是以卵击石。
“惜言,你在说什么,小亮怎么会在我们的米团里做手脚,他做了什么手脚?”王云艳听了外甥女的话后,越发惊慌。她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她,接着又看看桌上的那个胖胖的眼药水瓶,
“这是什么?惜言,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你为什么不问他?”程惜言充满敌意地瞪着我,就好像我是她的杀父仇人。原本,我应该配合她的演出,该重复那些之前说过的话,继续激怒她,好让她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继续历数我的罪行。可是现在,因为一个被调换的眼药水瓶,什么都变了。我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我的妒忌,她的愤怒,她姨妈的困惑,我们的对话,一切的一切都成了肥皂剧中的情节。我猜这时候,谷平在心里已经笑弯了腰。
其实,我也想笑了。
“这是什么东西,小亮?这是什么?”王云艳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不想回答,只觉得这时候回答这种问题,就更像个傻瓜了。
“姨妈,这是莽草!”傻姑娘却怒冲冲地替我作了回答。
“莽草是什么?”
“姨妈,你怎么连莽草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听都没听说过!”
太可笑了,现在成了她们两个的相声时间。我又朝谷平瞅了一眼,该死!这家伙果然在偷偷地咧嘴笑。我真想一拳揍过去!
我听到程惜言在那里义愤填膺地说:
“莽草是一种慢性毒药!我记得他家后院就有几棵!我看见过!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居然在我们送给王先生的米团里下了毒!”
晕倒!这个傻姑娘完全着了别人的道,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她现在等于是在告诉谷平:我知道莽草是什么东西!我知道他家有莽草!我还知道王海南中了毒!笨蛋!真不知她是怎么考上大学的!
“啊!小亮!真没想到……”王云艳万分惊疑地望着我,看她的神情,好像准备狠狠把我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家伙大骂一顿,但就在这时候,我们旁边终于响起一阵装模作样的哼哼声。
谷平!你终于开口了!这场戏看得很过瘾吧!我心里骂道。
“程小姐,我之所以问你王海南什么时候来过你们店,是想确认他失踪前的行踪,因为看起来,他在木锡镇,光临最多的就足你们店了。我想知道,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刹那间,程惜言和她的姨妈同时显出困惑的神情。这个人是不是耳聋了,难道没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吗?其实我也觉得奇怪。但我想,这很可能是谷平耍的另一个花招。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怎么想。
“他、他……好像没说过什么。”程惜言脸上的愤怒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困扰和不安。刹那间,她又从正义女神变回了自己——一个担惊受怕的女大学生。
“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的吗?”
她点点头。现在我看着她,她却不敢看我了。
“程小姐,你跟他接触最多,他应该不会总跟你谈你家的米团吧?请你想想,他说过些什么,比如他的事业、他的计划、他特别讨厌或喜欢的人。随便什么都可以,请好好回忆一下。”谷平好像真的已经切入了他的正题,但我仍然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我现在相信,他的大脑结构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
程惜言已经努力使自己恢复了平静。她脸上的红潮退去了,显出了思索的神情。这让我想到她上课时的表情,那时候的她应该也是这么认真吧?会不会还时不时咬一下铅笔?
“大部分时候,他都在跟我说他和他妻子办的那所学校。他说他们需要实习老师,如果我有兴趣,可以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工作。可我对这没兴趣,所以只是敷衍他一下。”她勉强笑笑,好像在自嘲自己的不识抬举。
“他还说过什么?”
“他说他们准备去另一个城市发展,还说到时候会联系我,”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说他讨厌他的妻子,会单独联系我。当然,我是不会去的。我对他没任何感觉。确实,我到过他的宾馆房间,他也、也曾经拉过我……但你们别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是想卖米团给他而已。”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她最后这些话好像是说给我听的。
“看照片他不是个难看的男人,你也可以考虑啊,假如他是真的喜欢你的话……”谷平像开玩笑。
她却眉头紧锁。
“我是不可能喜欢一个做过双眼皮手术的男人的。这太恶心了。而且,他居然还有耳洞,都什么年纪了!反正,我觉得他很恶心,恶心极了!”她厌恶地撇了撇嘴。
“双眼皮手术?”王云艳很是惊讶,“他割过双眼皮?”
“当然!我一看就看出来了!”她愤恨地说,“人的容貌是不会因为割过双眼皮就完全改变的!”说到这里,她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了,骤然闭上了嘴,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看着谷平,用相对平静的语调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
“当然有帮助,真是万分感谢。”谷平道。
“那就好。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先去休息了。”听她的口气,她的确已经是筋疲力尽。
“等一等。”谷平道。
她露出厌烦的神情,似乎在说,怎么没完没了了?
谷平接下来问的是关于我父亲的事。
“狄元庆最后一次来你们这里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问姨妈吧。”她疲惫地答道。
王云艳回答了这个问题。
“老狄啊,他二十一号来吃过早饭,看上去兴冲冲的,说是准备出趟远门。听说他还没回来,我也在为他担心呢。”她忧心忡忡地问我:“还没消息吗?”
“没有。”我答道。
我发现她对我的态度已经恢复了常态。
“唉,真不知你爸到底是怎么了,真让人操心哪。”她道。
我正想说几句,谷平拉了下我的袖子道:“小亮,该问的都问了,我们也该走了,别打扰人家做生意。”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可是,刚要跨门出去,程惜言又奔了上来,怯声怯气、结结巴巴地问道:“法、法医先生,你、你没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吗?狄亮他、他在我、我们的米团里下了毒……”
谷平微笑着转过身。
“我听见了。”
“那……”她快速瞥了我一眼。
“说实话吧,我们在旅馆房间发现了一些血迹和皮肤组织,怀疑很可能都是王海南的。可是,我们没在这些生物样本里发现莽草毒素的成分,”谷平停顿了一下,“也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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