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日箭》第83章


愚大师叹道:“这其中关系到天后的一件隐事,老夫也不用对你详叙。总之少主虽是姓明,却是不折不扣的天后传人。”
武则天本是被唐太宗召进宫中做才人,唐太宗赐名武媚。唐太宗驾崩后众嫔妃无嗣者皆需出家,武媚便入了长安郊外的感业寺中削发为尼,后与唐高宗李治相恋,这才被重新接入宫中,几经宫闱中的明争暗斗,直到最后立为皇后,再借幼子登基垂帘听政乃至最终独掌大权,做了有史以来的惟一一位女皇帝。
高宗身为太宗之子,却立父亲的才人武媚为后,这一点史家众说纷芸。有人说因武媚美艳惊人,世人难拒;亦有人说那是武媚手段高明,媚惑高宗。后来高宗早亡后幼子难扶,武媚这才趁机以太后身份参政,后来索性废了儿子的帝位,建立大周王朝,自己做了则天皇帝。
林青心中隐有所悟:武则天守寡多年,宫中自是私藏男宠。此事大违国体,历代史书皆是一笔带过。但在民间野史中却曾提及过武媚在感业寺出家时曾有一个初恋情人,为一明姓男子。而听愚大师如此说,莫不是武则天竟会冒着皇室大忌替他悄悄生下一个孩子,实可谓是情深义重。武则天为高宗生有四男二女,二男一女早夭,另二子便是后来的唐中宗李显与唐睿宗李旦。据说早亡的二男一女皆是被武则天亲手所杀,虽是因为皇室争权,但其中怕也有欲立明姓后人为帝的念头。而此子非皇室所出,自然只能交与他人于民间秘密收养,是以史书中从未提过此事。
愚大师续道:“明家公子自小便改姓为武收养在天后娘家,天后本欲立他为太子,只可惜李唐气数未尽,终被唐中宗逼宫退位……天后病危时暗中召集五名亲信与昊空真人,嘱他六人务必尽心辅佐明公子,重夺武家天下;但这五名亲信却意见不合,一人欲兵谏中宗,强行改立太子,另四人却执意大力培养明公子,待其羽翼渐丰后方重夺皇位。唉,过了这近千年,却仍是不能完成天后遗愿,老夫实是心中有愧啊!”愚大师说到此处,怅立良久,目光方从天后雕像转到林青身上,轻轻一叹:“这也便是我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来历!”
以林青的久经风浪,一时也不免呆了半晌,全然料不到明将军竟然有如此身世,想起那近千年前的宫室争斗,此刻犹觉惊心动魄:“如此说来四大家族与御泠堂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愚大师微微摇头:“天后用人任贤为亲,不分贵贱,文武兼重,更是重视政事之外的偏门枝学。这五名亲信中景太渊为御医,花胜墨为画匠,水绍音为琴师,物清流为棋侍,他四人一向从文,是以信奉仁治天下;而另一位南宫敬楚却是一名武将,一意以刀兵扶政,枕戈乾坤。文治虽缓却不劳根本,武治虽捷却大伤筋骨,他五人这番争执说来简单,却是事关天下苍生的气运。”
林青这才知道四大家族的琴棋书画原是家学渊源。点点头道:“只看御泠堂的行事,便知一旦掌权,必是不容他议,大肆剪除异己。”
景成像愤然道:“所以若让御泠堂得势,只怕天下再无宁日。”
愚大师长叹:“天后圣明,如何不知其中利弊。何况那中宗毕竟亦是天后骨肉,天后自是不忍他兄弟相残。看这五名亲信双方争执不下,天后这才定下了六十年一度的赌战,败者退隐江湖,胜者扶明公子重夺江山,而昊空真人便是双方的仲裁!”
林青奇道:“昊空真人得道高人,如何又会卷入此事?”
愚大师道:“天后在感业寺出家时便认得了昊空真人,昊空真人精谙《天命宝典》,看出天后非是池中之物,惟恐日后令苍生涂炭,这才蓄意接近天后,天后称帝后更是大力扶植昊空门,好与那一心忠于李唐的神留门相抗。”他又是一叹:“天后自幼命途多舛,虽是女流,坚韧果决处绝不输于须眉。不然以天后的桀骜心性,若不是在昊空真人的言传身教下悟得些天道至理,又如何能轻易将大周王朝再拱手交还给李唐!”
景成像亦道:“天后临终时自讳为曌,其原因亦是为了纪念明家公子与昊空门之意。”
林青恍然大悟,心中诸多难题逐一而解,犹有一分疑惑,再问道:“昊空门既然亦忠于武则天,为何巧拙大师又会与明将军为敌?”
愚大师叹道:“巧拙对此事并不知情。少主虽是昊空门传人,但身怀大志,功成后自是要投入京师以博功名,这一点本就是大违昊空门的道家修为。何况人与人之间的那份微妙岂是你我所能猜透,巧拙与少主间或是天生的仇家亦说不定。”
听罢愚大师的话,林青沉吟良久,长吸一口气:“大师告诉我这些,可是让我放弃与明将军决战之事么?”
愚大师微微一笑:“如果是五十年前,我必不允有任何伤害少主的行为!”
林青抬眼望来:“五十年后又如何?”
愚大师淡然道:“林小弟不妨先说说你的想法。”
林青眼望殿角若有所思,缓缓道:“林青一生嗜武,只欲在有生之年攀上那武道极峰,视挑战为平生最大乐趣。更何况我出身寒门,从来只知奋力图强,不屑坐望求成,自有一分对世情的看法。纵然明将军穷兵塞外、独揽大权皆是事出有因,我亦绝不会因此而改变对他的看法!”
愚大师竖指大笑:“江湖代有豪杰出,且不论此言是否有理,单是林小弟这份气节足可先浮一大白。”
景成像犹不甘心:“将军府这些年势力大涨,少主却丝毫不露夺权之心,亦不听从四大家族的意见,实不知他拿得什么主意。何况我听花家小姐说起御泠堂红尘使宁徊风扰乱擒天堡之事,只怕御泠堂早已不甘蜇伏,虽败给四大家族却要毁诺重出江湖,极有可能会对少主不利,林兄又何必在本已混乱不堪的京师中再添上一份变数?”
“宁徊风!我绝不会放过此人。”林青恨声道,又对景成像道:“景兄知我非是优柔寡断之人,何必徒费口舌?我虽不及景兄熟读万卷,却也看过几年诗书,记得少时读史记,有一句话今犹在耳。”他长吸一口气,慨然回眸望定景成像:“景兄可知是什么话么?”
景成像暗叹一声:“林兄请讲。”
林青昂声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景成像一愣,心知林青想法已定,劝说无益。
“说得好!”愚大师长笑道:“老夫虽是四大家族的人,却是与林小弟大生同感。”
林青笑道:“我却想不到愚老竟会支持我。”
愚大师迎向景成像不解的眼光:“老夫五十年前亦是如你一般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五十年后豁然明朗后才起个愚大师的名字!”
景成像低下头:“请师伯指点。”
愚大师转脸对林青道:“你可知道巧拙的师父苦慧大师将《天命宝典》留给了我么?我又将此典转交给了小弦。”
林青一惊,实想不到小弦竟会有这种奇遇。
“也亏了这孩子一言点醒,才让我明白了苦慧大师的深意。”愚大师长叹一声:“老夫虽已年近百岁,却犹窥不透繁华俗尘的种种世情,直至看了《天命宝典》后,才知道这天意既定人力难胜的道理。”他转头望着景成像,眼中泛起一层大智大慧的光华:“世上的事,一饮一啄俱有命数,冥冥上苍自有分教,又何须去做那违天逆行之事?”
景成像一怔,知道愚大师怪责他废小弦武功,黯然一叹不语。
愚大师对林青道:“成像废小弦武功之事另有缘故,事已至此,林小弟亦不必怪责他。”
林青沉声道:“若不说出其中原因,请恕我不肯干休。”
愚大师道:“当年苦慧大师讲出其间缘故后,便自知道破天机执意坐化,你可要听老夫说么?”他再叹一声:“老夫将《天命宝典》送予小弦亦是一份补偿之意。何况他虽是从此难修上乘武功,但江湖险恶世事难料,或能因此平安一生,其是福祸,又有谁知?”
林青心头疑惑,他虽不信这些虚幻之事,但看愚大师郑重的神情不似作伪,亦叹了一声:“既然如此,大师也不必说了,反正也于事无补。”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但我必须要马上带小弦走,他的父亲身受重伤,只怕命在旦夕,虫大师正在萍乡城中守在他身边,我便是来接小弦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景成像见林青不责怪他,放下心结,诚然道:“在下总算还习得几分家传医术,林兄如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林青脸色一黯,长叹道:“他中了宁徊风一掌,心脉全碎已是回天无术!全靠着我与虫大师渡以真元之气方吊着半条性命。”
“又是御泠堂!”愚大师一怔,目射寒光:“他们一面与我四大家族赌战,一面却早早违约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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