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明恋》第100章


“不,不用了。”我有点慌,但是一个像样的挽留理由都找不到,连忙站着起来,抓着毯子:“你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他有着酷似赵易的桃花眼,认真看人的时候,让人心慌。
“那金熊奖呢?”我有点仓皇地问他:“金熊奖颁奖总要回来的吧,你不是明年就准备拍电影了吗……”
“我一定会回来过年的。”他用一句话,作为我们这段不知所谓的对话的结尾。
接下来,我该说“路上顺风”,他该说“保重”,然后我目送他离开,以后我们是最正常的朋友。
但是,不该是这样的。
我知道事情该这样发展,我知道我们不会有别的相处模式,我写过那么多剧本,却想不出一个别的结局。
我可以勾心斗角,我可以抛弃原则,我可以和凌蓝秋为敌,我也可以不给自己留后路,我甚至可以装作这一切很正常。我甚至可以装作看不懂他转身时候为什么踉跄一下,他走路的动作为什么那么僵硬。
但是,我没有办法,和他做一个正常的、普通的朋友。
我不是齐楚,我装不成若无其事。
迟早有一天,我要跟赵黎摊开说,他要是想以后我们相处的模式都这样诡异,还不如当做从来没认识过。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99、夜景
等涂遥拍完;已经是夜深。
上次在网上逛;看到几个来探过班的涂遥的粉丝;在讨论探班心得;说陛下看起来很累;直接坐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然后小姑娘们七嘴八舌说到拍电影艰难;有懂得多的姑娘们说到导演喜欢加班加点拍戏,陛下一年两部电影;一定累坏了。
然后后援会的姑娘出来辟谣;让他们别乱说;说陛下经常说;导演和同组的演员都很照顾他;我们不要给陛下招黑之类……
其实她们没说错。
陆赫不让涂遥加班,不代表赵易不敢让涂遥加班。
赵易在片场向来是皇帝一样,拍到九点半,乐曼的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靳云森还是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样子——他公众形象很好,简直成为一个文化符号。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名气越大越会装,所谓的心直口快仗义真性情,有几个能是真的?
涂遥态度比他更好,靳云森是脾气好,能忍,涂遥干脆是乐在其中,拍到十点半,我已经困得连眼前的是人是狗都分不清,他还站在片场秦宫的灯光里和赵易讨论台词。
要不是知道他伪装的功夫深厚,我真要怀疑他当初说的不喜欢这部电影的话是不是真的了…
在赵易这边片场呆了七天,走的时候正好又下过一场雪,拍室内戏,早上听见外面有人嚷嚷着下雪了下雪了,出去一看,全是小颗的冰粒子,懒得再看,等到拍完上午的戏,吃盒饭,我走到宫殿的台阶上一看,外面已经是一片白茫茫了。
北方连下雪都下得豪爽,空气冷到肺里,吸进一口,连脑子都清醒许多。我站在台阶上看雪,涂遥忽然走过来,问我:“在看什么?”
我说:“快要过年了。”
其实过年还有很久,但是每年这个时候,总是觉得快过年了。
一直跟自己说过年没气氛是因为老了,其实是因为我爸不在了。
也好,肖航跟我说开了,我也跟我自己说开好了…
走之前,我还见了一面赵易。
还是在酒店,深夜十二点,万籁俱寂,我站在回廊里,外面在下雪,压得外面的梅花簌簌作响,我靠在回廊边吸烟,天气冷,鼻子都冻得冰凉。
“听说你要见我?”赵易穿一件深灰色大衣,在片场拍了一天,他现在也露出些许疲惫,但脸上表情还是十分严肃。
“赵黎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复健进行到第二阶段。”赵易看了一眼我手上香烟,皱了皱眉头:“他现在怎么样,应该不关你的事了吧。”
明明是事实,这样听起来,还是像被人掐住了心脏一样难受。
“我只是顺便问一句。”我把烟按灭,迎着酒店窗口透出来的灯光,告诉他:“我找你,是有别的事要说。”
“什么事?”他大概也知道我找他一般没什么好事,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看着他酷似赵黎的眼睛:“我问你,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会不会弄死景莫延。”
“暂时不会。”
“为什么,你不是都觉得我不配和赵黎在一起了?”
他冷冷看了我一眼。
“说不准阿南做完复健,又想和你在一起了。”他甚至居高临下揶揄我:“我们赵家都不急,你急什么?”
“是不是我一天不和齐楚成为仇人,你们就一天不弄死景莫延?”
赵易没回答我。
他自恃身份,怎么会承认自己这样威胁一个小辈。
X城的晚上这样冷,昏暗灯光,梅花开得这样惨淡,我不过是棋盘上棋子,被道义被情绪被无数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一步也回不了头。
“我和你做个交易。”我直视他眼睛:“我毁了齐楚,你弄死景莫延。最迟,都要在明年夏天之前完成。从此之后,互不相欠。”…
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景莫延一步险棋,我失去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和我最喜欢的人,还有我计划中的远方和美景。
我已经算不清得失了。
我只知道一件事。
我肖林,不欠任何人的…
在花园里冻了一阵,简直要咳嗽,在酒店开了包厢,订了火锅,热腾腾汤锅端上来,红通通的辣油,一叠叠菜,熙熙攘攘挤了满桌,有种人间烟火的热闹。
明天得回S城,不能喝酒,我倒了琥珀色的梅子酒在杯子里看,这酒店附庸风雅,挂着漂亮的八角宫灯,深红穗子垂下来。我吃烫好的丸子,很烫,囫囵嚼下去,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
想起以前在学校读书,选修剧本写作,老师讲到一篇积年的小说,讲荒年,西北小村里捉到一个下山踩点的土匪,怕他回去报信,绑了他在村头的老槐树下,全村人集合起来,一家出一捧小米,由村长煮成一锅小米饭,用一碗凉水,夹一口小米,在凉水里过一下,喂给那土匪吃。
那土匪很年轻,十五六岁,半大孩子,乌溜溜一双眼睛,脸上脏得看不清。他饿狠了,以为村里人是可怜他,囫囵吞下去,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小米饭刚出锅,很烫,外面沾了凉水,能入口,但是落到胃里,热量散出来,一口口喂下去,那土匪吃一口,磕一下头,吃着吃着,忽然蜷起身体,在地上打滚,狼一样哀嚎,越嚎声音越小,最后被烫死在地上。
当时上这节课,很多胆小的女生都被吓哭。
我那时候不懂,只觉得贼可怜。
其实村民更可怜。
没有人喜欢杀人,看着同类死在自己面前,背一辈子良心债。
人过了二十岁,渐渐身不由己,很多事,并没有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做,但是你不得不做。
这世界上有些事,比刀更锋利…
大概是因为我爸死后,我都是一个人的缘故,所以我很怕自己老了也是一个人。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钱也有了,地位也有了,坐在昂贵包厢里,吃着喜欢吃的东西。
以前读古文,最怕看见八个字: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等到我下完一盘丸子,手机响了起来。
我下来找赵易,本来准备手机也不带,但衡量了一下,觉得也有可能话不投机被他一掌拍死在花园里,带着手机至少能帮助警察破案。
打我电话的是涂遥。
我顺手就把电话按了。
放下手机不到五分钟,包厢的门就被推开了。
某人像大型犬类一样扑了上来,隔着高背椅子趴在我肩膀上,大声控诉:“大叔吃东西也不叫上我!”
我拿筷子点了点那锅翻滚的辣汤:“你要吃这个?”
“没良心,趁着我睡觉,扔下我不管……”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从食物上移开,搂着我肩膀,在我脖子里乱嗅,小声嘟囔:“有烟味,背着我跟别人幽会……”
“工作上的事而已。”我把他从我背上扯下来:“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又到处乱跑?”
酒店里虽然暖和,他却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领口敞着,锁骨漂亮得很,没骨头一样,瘫在我腿上:“大叔不在,睡不着。”
这几天,他不提那场争吵,我也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行程表依旧在排,片场,通告,综艺,都没有落下,今天晚上他跑到我房间,说睡不着。
他是最能拿捏人情绪的人,我什么时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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