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火皇后》第91章


“是,学生告退。”
房门被关上,淳于烈缓缓的坐回椅子当中,一只白玉茶杯完好的放在桌子上,只是却有水迹缓缓渗透而出,一丝丝一点点的流下来,画下一滩水渍。终于,哗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散落在楠木雕花桌子上。
“李九青?”
淳于烈冷冷的说道:“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其实淳于烈不知道,瀚阳李氏的反扑此刻仍旧在筹备之中,他所预想的风暴还远远没来,这一次的事情也全不是安霁侯李九青的手笔。然而可惜的是,李九青不会去同他解释,就算是解释了,他也不会相信。
不是东海三越,不是尚野苏秀行,这一次的事,已经被政院杜明南和烈武侯淳于烈扣在了瀚阳李氏和西凉叶氏的脑袋上。朝堂上的推手博弈仍在继续,日落西沉,各种见不得光的鬼蜮魍魉,行走的越发匆匆。
李九青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只觉得有一丝无力感缓缓的从心底升起。他不明白为什么,似乎从李铮还很小的时候,就无法与他亲近。每一次看到孩子那双冰冷的、无喜无悲的、平静的像是一滩死水的眼睛,他就会觉得害怕,就好像很多年前的刑场上,他看到的那家人的眼神一样。
他是个信佛的人,相信因果循环,相信投胎转世,所以他有时候甚至怀疑,是不是姓白的那户人家的冤魂,在当年的刑台之前附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所以这些年来,他们的关系越发的冷淡,越发的疏远,到了如今,就算是面对面坐着,都不知道该如何对话。
“咳。”
他轻咳一声,拿起一旁的茶饮了一口,却见李铮仍旧眼观鼻鼻观心,连头都没抬,只得开口打破僵局。
“这次的事,是你做的?”
李铮默默点头道:“是。”
“为何事先不同我商量?”
李铮静静答道:“不想父亲费心。”
李九青皱着眉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危险,一旦出现差错,就是生灵涂炭的局面。”
谁知李铮却不为所动,只是摇头道:“不会。”
是的,不会的,他就是这么肯定,李九青又何尝不知?
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青疆开战,这一仗必须要避免,区别只是谁的损失更大,谁需要更退一步罢了。
严父的威严摆不出,李九青的心里充满挫败感,这个面对外面的一切都能杀伐决断异常狠辣的男人,惟独面对自己的儿子总会感觉莫名的无力。他不得不点了点头道:“你做的很好,很漂亮,比我的法子要好得多。”
李铮静静不语,只听李九青继续说道:“朝廷的政令明天一早就会下达,你叔父刚才就已经被释放,明日午后就会返回瀚阳,整顿瀚阳事务。他刚刚来了一趟,让我转达一声,说是很感谢你的援手。”
李铮很平静的答道:“叔父客气了。”
李九青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若是别的人家,大概会勉励儿子一番吧。可是他看着儿子那张平静的脸,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终于,还是无奈的挥了挥手道:“你先去吧。”
“是,父亲好好休息。”
李铮退出房,门板关上,将一束光线生生夹死在缝隙里。李九青看着儿子洁白的衣角,笔直的背脊,纵然关系并不亲近,仍旧觉得一阵压抑不住的自豪。
这个孩子,一直是安霁侯府的骄傲,虽然他从未表达过对于他这个父亲的亲近,但是同样的,他也从未真正的忤逆过他。不像是别的豪门大户的世家少年,不像是其他王孙贵族的显贵青俊,他沉稳、内敛、练达、机警,他有常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智慧和手段,更有便是成年人也难以比肩的气度和风华。
这次瀚阳军方系统被渗透,淳于烈的西陵派系骤然发难,李梁李珂被停职囚困,瀚阳经济体系元气大伤。族内虽然表面上表现的有条不紊,但是骨子里已经乱了方寸。那些老家伙们商议了半个月,才勉强拿出一条解困的办法,但是走的仍旧是刚猛生僻硬碰硬的法子,能不能挽救整个瀚阳李氏于万一,能不能保下李梁,还是个未知数。
然而李铮,却不声不响的玩了这一手,打蛇打七寸,只是一下子,就借助这看似完全不相关联的事情,以青疆人的势,逼迫了淳于烈派系势力的核心,以西陵为跳板,解了瀚阳的幽困。
这一手,太漂亮,也太精彩。
而这个人,却是他的儿子。
李九青不由得咧开嘴角,轻声笑起来。
李九青不得内情,得意的未免有些自大。但是李铮却也无法同这位老怀甚慰的父亲解释,只能替宋小舟背了这个黑锅。相信今天以后,西陵青沙口一代的老百姓会恨毒了他,而瀚阳的商旅和胡人,会视他为救命的菩萨。
至于淳于烈派系,早就已是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这件事,李铮也只是在收购王域物资上略略通过人脉为宋小舟开了些绿灯。真正困难的,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将几千名全副武装的岁贡团藏起来,如何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所有的重要物资秘密透过各种渠道送出王域,如何潜移默化的营造出这紧张的气氛,在天逐这般森严的戒备下,散播出大量的惊慌谣言。
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考校实力的东西。
而在这样短短的半月之间,就以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力,编织出这样一张泼天大网,又需要如何七窍玲珑的缜密心思,需要如何瞒天过海的霸道手段?
以前的时候,他还曾经疑惑,一个要权没权要势无势的小小商贾,何以会活的这般肆意。然而现在,得知了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却陡然顿悟了。
毕竟,是她呀!
是当年那个在他生死存亡的危难之时,乘着神兽,以一己之力力抗浩浩大军的神人。
不得不说,李铮纵然聪明,但是在某些事情上总是有着难以想象的偏执。所以对于宋小舟的能力,他并不如何惊奇,甚至就算有一天,宋小舟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冲进皇宫杀了皇帝,他都不会觉得如何惊讶。
一切的事情都已成为定局,剩下的,就是如何收拾北边的那场战祸了。而那些,已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
今日,是他的生辰。
战乱将起,京城太乱,他已经撤了宴席,发出去的帖子也都收了回来。但是有一个人,他却想去见见。手指摸到袖袋里一块凸起的东西,狭长的,已做了精致的雕琢。他神智有些飘忽,吩咐方潜了几句,转身就上了马车,向着城东缓缓而去。
会轻功的人果然牛叉闪闪,装起蛋来也格外拉风。小舟看着窗子前只穿着一身紫色轻袍的某人,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将头发挽到耳后,说道:“你是畜生吗?就喜欢翻墙翻窗,大半夜的往人家家里钻?”
晏狄却朗声一笑,说道:“你倒是悠闲自在,这一天之内我几乎成了过街老鼠,人人都说是我在使手段,挑拨大华和青疆开战,你说我这个黑锅背的冤不冤?”
“我早就跟你说了,新年到了,京里不太平,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的赖在这不肯走的,我有什么办法?”
晏狄撇了撇嘴,笑道:“真是个无情的丫头。”
“放心吧,明天一早,就没人再有空怀疑你了。”
晏狄眉梢一扬,哦了一声,问道:“就这么有信心?”
小舟笑道:“我向来很有自信,想办的事,大多不会失手。”
晏狄缓缓的走过来,窗子还开着,夜里的风有些冷,顺着窗子吹进来,扬起他的衣袍衫角,有好闻的桂花香气缓缓飘散而出。淡淡的月华照在他的脸上,有着琉璃一般的光泽,他轻袍缓带,气度翩翩,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斜睨着,带着说不出的邪气和魅惑。突然,他就那么蹲在小舟的身前,伸手抓住了她的小腿,隔着一层衣料,却仍旧能感觉到他手心灼热的温度。
小舟正想踢他一脚,忽听晏狄说:“小舟,我要走了。”
“走?”
小舟一愣,问道:“走去哪?”
“回大越。”
小舟微微皱起眉来,好戏才刚开锣,以晏狄的个性,不该在此时走才是啊。
“父亲写信催我了,家里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而且你说得对,年关将至,京城果然不太平,我还是该早早抽身才是。”
晏狄的眼睛有些亮,他少有这么认真的表情,小舟看着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愣,忘记了该这家伙还抓着自己纤细的小腿,灼热的掌心紧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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