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的故事》第43章


车子还在一路往前开。 
“你住的公寓里有空调吗?”我问。 
约翰·项又瞅了我一眼。 
“奥利弗,”他若无其事地说,“在我们东方,工人对生活所抱的期望是没有那么高的。” 
“是吗?” 
“就是。” 
“可约翰呀,在你们亚洲难道普通的工人就不想要吃饱肚子了吗?” 
他没有答腔。 
“那么,”我又接着说,“你总也承认凭这一块八毛钱是维持不了生活的吧?” 
我知道他心里是早就恨不得一个“千钧掌”把我给劈死了。 
“这里的人干活就是不怕吃苦,”他是一副理直气壮的口气。“我们这里的太太们是不会在美容院里捧着本杂志解闷儿的。” 
我知道出现在他脑子里的一定是我的母亲,在他的心目中我的母亲就是坐在干发器下打发时光的。 
“就比方说你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吧,”他又接着说。“她一家都在那个厂里做工。她母亲到晚上还要替我们再做些针线活儿呢。” 
“在自己家里做?” 
“对,”约翰答道。 
“哎呀,这不是劳工法上所说的‘在家做工’吗?”我说。 
“不错。” 
我犹豫了那么一下。 
“约翰老兄,你是商学院毕业的堂堂研究生一个,”我说。“你总应该记得在美国‘在家做工’所以被判为违法的道理吧。” 
他笑笑。“你不了解香港的法律。” 
“算了吧,你这个丑恶的伪君子!” 
他猛的一踩刹车,车子刺的一声停了下来。 
“我没有必要来挨你的臭骂,”他说。 
“你说得对,”我说着就开了车门。可是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气冲冲一走,我还得把这个道理说一遍给他听听。 
我就把口气放得很温和的,对他说:“在家做工所以被判为违法,是因为那可以不受工会规定的最低工资的约束。不得已而去干这种活儿的人,老板高兴给多少他们就只能拿多少。通常都是可怜巴巴的,差不多等于零。” 
约翰·项对我一瞪眼。 
“你的演讲讲完了吗,自由派的先生?”他问。 
“讲完了。” 
“那就请听我来讲讲,你也了解了解本地实际存在的情况。这里的工人所以不参加工会,是因为大家都情愿一个人的工资让几个人分着挣,大家都情愿自己的孩子去干活,大家都情愿能弄上点活儿拿到家里去做。你明白啦?” 
我也不想去跟他多说了。 
“还可以告诉你这个臭律师,”约翰最后说,“在本港是根本没有什么最低工资的。你这个下地狱的坯子!” 
他一踩油门就呼地把车开走了,所以我也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我这不是早已在地狱里了吗?
。。
奥利弗的故事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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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生活中做这样那样的事,要说理由真是多种多样,错综复杂。一般以为,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为人处世总应该有个逻辑性,听从理智。遇事总应该考虑周全了再放手去做。 
不过伦敦医生有一句话他们恐怕就未必听说过——伦敦医生有一次却告诉我:不妨等事情都过去了,过段时间再来好好想想。 
弗洛伊德——对,就是弗洛伊德——有一次也说过,生活中遇到一些小事,我们的行动自然应当服从理智。 
可是要作出一些真正重大的决定,我们还是应该听潜意识的。 
玛西·宾宁代尔站在1800英尺高的山顶上,香港的整个港口都展现在脚下。天色已是薄暮。就像点蜡烛似的,市区的灯火一处处都亮起来了。 
风很冷。吹得她的头发都披拂在前额上,以前我总觉得她这个形象是挺美的。 
“嗨,朋友,”她说。“看山下哪,灯火点点到处都是。我们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 
我没有答腔。 
“要不要我把一些名胜古迹指给你看?” 
“我今天下午都看够了。那个约翰陪我去的。” 
她应了一声:“哦!” 
渐渐的她发觉了,她对我笑脸相迎,我却并没有笑脸回报。我只是仰脸望着她,心里在嘀咕:这个女人,难道我就差点儿……爱上了她? 
“有什么事不高兴了?”她问。 
“多着哪,”我回答说。 
“举个例说说呢?” 
我把口气放得很平静。 
“你的血汗工厂里用了童工。” 
玛西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谁家的工厂不是这样?” 
“玛西,这不成其为理由。” 
“看看是谁在发这高论?”玛西说得不动一点声色。“是马萨诸塞纺织大家族的巴雷特先生!” 
我对此是早就有了准备的。 
“问题不在这儿。” 
“怎么不在这儿?你们家沾光早就沾够了,你们的手段跟眼下这里的工厂又有什么两样?” 
“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我说,“那时世上还没有我,我也没法去表示反对。” 
“你装得倒像圣人,”她说。“请问,是谁挑上了你,让你改造这个世界来啦?” 
“我说,玛西,我根本没有能力改造这个世界。可是我可以不去同流合污,这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她却摇了摇头。 
“奥利弗,你打出这面自由派的破旗,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来做幌子罢了。” 
我瞅着她没有吭声。 
“你打算要跟我一刀两断,所以就想找一个像样些的理由。” 
我真想对她说,只恨我这个理由太充分了! 
“算了吧,”她说,“你的话也只能骗骗自己。就算我把全部家业一股脑儿都捐给了慈善事业,到阿巴拉契亚山里去教书为生,你也会另找个理由的。” 
我们心自问。可是心里明明白白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只想快走。 
因此我也就认下了:“有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拿出点胆量来,老老实实说你根本就不爱我呢?” 
玛西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还说不上心里焦躁。也说不上怒火中烧。只是原先那副神话一般的泰然自若的仪态已经有些难以维持了。 
“别这么说。我是爱你的,玛西,”我说。“可我就是没法跟你共同生活。” 
“奥利弗,”她的回话口气很平静,“看来你是跟谁都没法共同生活的。你的心都还在詹尼身上,你并不真想再找个人来做你新的伴侣。” 
我答不上话。她提起詹尼,刺得我心都碎了。 
“你瞧,我是了解你的,”她又接着说。“你以为那‘事关原则问题’,其实这都是些场面话。你只是想找一个能为大家所接受的借口,好在心里继续怀念你的詹尼。” 
“玛西?” 
“怎么?” 
“你这个女人真是冷酷无情。” 
说完我转身就走。 
“等等,奥利弗。” 
我收住脚步,回过头去。 
她还站在那儿。在哭了。不过声音很轻。 
“奥利弗……我需要你啊。” 
我一言不答。 
“我看你也是需要我的,”她又说、我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望着她。我知道她那种孤独的滋味是凄凉得够受的。 
可是问题也就在这儿。 
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一转身,就顺着柯士甸山道下山而去。再也不回过头去看。 
暮色已经四合。 
我真恨不得这黑暗能把我吞没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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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的故事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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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来点儿什么呢,大夫?” 
“就来个柠檬蛋白卷吧。” 
乔安娜·斯坦因医生说着便一伸手,在摆食品的柜台上取了个蛋白卷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就这么个蛋白卷,加两根芹菜,便是她的一顿午餐了。她刚才还说来着:她现在要节制饮食。 
“好奇怪,”我说。 
“没法子呀,”她回答我说。“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吃特甜的甜食。只好来两根芹菜,好哄哄自己的良心。” 
我回来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头几天只觉得疲劳,随后几天又只觉得生气。后来,似乎兜了一个圈子又回到了原处,我心里只感到寂寞。 
不过却有一点不同。 
两年以前,我的心里是伤心压倒了其他的一切。现在,我却明白了自己需要的是有个伴侣。有个合适的伴侣。我不想再等待,也不想再瞎闯了。 
我提起电话来打给乔安娜·斯坦因时,心中唯一的不安就是我还得胡扯些鬼话,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这么长时间一霞跟她没通音信。 
她也始终没问。 
在电话里她只是表示接到我的电话她很高兴。我请她吃饭。她说还是就在她医院里一起吃午饭吧。我马上遵命照办,因此现在就是在她的医院里。 
我一到,她就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亲。这一回我也照样亲了她一下。我们相互问了近况,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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