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第237章


他本来就是一个,那么容易满足的人……
顾九将菜朝寡月面前推了推,又道:“快些吃,别傻看着了。”
又用另一双筷子给他夹菜。
寡月机械地拿起筷子,猛地扒起饭来,他只知道要听顾九的,却连自己在干什么或许都不那么清楚。
顾九见他动了筷,才坐下。
“等我。”
她沉声道,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一句等她。
少年预料之中的一颤,顿了一下,点点头,又继续扒饭。
他鼻头微微有些发酸,眉眼又似有氤氲之色,他想开口道一句:“快点……”又觉得喉中艰涩,米饭的香甜在他口中全成了苦涩的味道,他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更不想让她觉得有什么包袱……
他只是颔首,头越埋越低,不是软弱,不是无助……
只是,他在顾九这里,他自认为没有多少“筹码”,或者该说,他预计的相见,似乎是“遥遥无期的一个未知”。
他虽不是一个性子急躁的人,却是受尽了人世分离。
即使数日都让他倍受煎熬,若是再让他等上个一年半载,再或者三年五载……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去……
他没有一个同常人一样很好的身体,或许,注定不会是长寿之人……
只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想死,想活得更长久些,再长久些……
“怎么不吃菜?”
顾九未曾偏头望向他,只是捧着茶杯,淡淡道。
那人又是一震,忙伸筷子去夹菜,夹了菜又默默地扒饭。
“照顾好自己。”
那人一震,点头,又想开口同她说她也一样,却发现自己嘴里满满是饭,发不出声音。
“天气暖活了,药也别忘记了吃……”
顾九说道,偏过头,望向窗棂处,纸窗印着屋外院子里斑驳的树影,她眉眼也有些氤氲了,便是不再多说,将所有的话都留着重逢后吧。
她又何尝想要分离呢?
她放下茶杯,一声叹息。
末了,少年放下碗筷,帕子擦拭唇角。
再坐了不久,便听得小易在敲门。
那少年身子动了一下,便起身要去开门,却被顾九抢了先。
小易瞧见是顾九开的门,尴尬地道了一句:“九……九爷,这是主子的药。”
顾九柔声道:“给我吧。”说着就伸手接过。
她掩了门,将药端到寡月面前,并未督促他喝。
“先歇会儿吧。”女子说道。
少年点头,面色已恢复了平静。
——
这夜寡月入睡以后,顾九披着衣服来到了书桌前,她本是想过要留一封信,写下一些阴寡月想知道却一直未问的东西,她不想去当着他的面去提及,不是没有勇气,只是觉得用说的,终究是无法表达……
便是用笔墨,草草几笔,或许也无法道尽一切,可她愿意一试。
她不想,她与他之间再横亘着一条不想去提及,也无法逾越的沟壑,便是一切随时间流逝渐渐的消融吧,至少,以后回忆起,她是解释过的。
阴寡月,不管你信或者不信,那日白马寺旁的茶肆之约。我是真心且一心待你,可是世事无常,命运弄人,我不料昔年前遇见的那个人,他竟是寻着我这么多年……
失去记忆,也许是一件常人看来如此荒唐的事情,可是我的确经历了,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你……
我眼盲失忆的事情也许你已去寻问了御医苑院正,我不想瞒你,也不想骗你。
信纸最后的匆匆几笔,只留下踌躇的着墨,却又带着几许匆忙之色。
——不要冒险。
当次日清晨阴寡月手中捏着这封信的时候,顾九已出了东城门,昨夜的药里,顾九命小易加了助眠的药,她说他睡不安稳,便是求他睡一夕安稳觉。
当由她亲笔陈述这段过往,他心中的难过与愧疚依旧多余其他情感。
就如同,记忆、过往、命运在他的心口深深划下一刀,不是没有在意过这些,只是他早已没有勇气去承认了。
顾九的提笔,无疑又将他推向那日,在崖边寻到她一只绣鞋的时候。
毕竟,这一生,他终是将她离弃过两次,离弃……
他认不出她,还让她在伤痛欲绝中坠下悬崖,是顾九的痛,也是他的。
所谓的珍视,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所谓的守护,在过往的岁月里,是否只是一个如同为阴氏一族沉冤昭雪一般的执念而已?一个在脑海里如同任务一般存在的大致轮廓?
终于在悬崖之巅,在班尔拉草原的那一剑穿胸。
当北地的战歌唱起,在百来个日夜的思念成魔之中,在严寒风雪,铁马冰河,战鼓擂响之际,在黄泉碧落、忘川彼岸游历一番后,他终是明白了自己的心迹。
他爱上了一个人,却不知该如何去爱……
他在并不温暖的环境里长大,十几年,并没有那么一个人教他如何爱人,顾九的出现,于十五岁的他而言,的确是个意外。
对于一个成天唯唯诺诺,在众人嘲讽中生活的阴寡月来说,他不可能有向每一个初见的人敞开心扉的奢侈天真。
以往的每一天,他都在防人,每一天都在看人脸色过日子,便是练就了这一身温吞脾性。
顾九最爱的温柔啊,却是这般不值一提。
素白的手捏握着信纸,最后的四字在他阴鸷的凤眸中逐渐的放大。
——不要冒险。
她所谓的不要冒险,是指,要他不去招惹那个容颜绝美,阴寒狠戾的男子?
九儿,所有的他都可以接受,她让他等多久都可以。只是孤苏郁,他不会放过——
这是男人之间的事!
他不会冒险,他会好好活着,他会活着取了孤苏郁的头颅!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以往从未恨这么过一个人,对于孤苏郁是夺妻辱妻之恨,便是剥筋剃骨也不解心中恨意!
一口鲜血,染红斑斑墨迹。
修长苍白的手紧捂上胸口。
他阴鸷的凤眸落在墙上一副墨梅图上,他恨着孤苏郁,又何尝不恨着自己……
一滴血水,从指缝里滴落在地。
——
“你……意下如何?”白衣的少年坐在梨木大椅上,眉头一皱,又牵动了胸腔的不适感,“咳咳咳……”
男子眉头略动,拱手道:“萧肃听候主子的安排。”
寡月叹了一口气,将一个锦盒递与他:“盘缠,还有城北贾家巷老宅子的钥匙……。”
“别……让她瞧见了……咳咳咳……”
“她回长安的时候,早些……告知我……”
“是,主子。”男子端正的五官并无波动,只是一双温和的眸子紧盯着少年沉郁的脸,他自是不懂这些的,即是性命相互,定侠士之盟,便也不为缘由。
“此去珍重。”少年轻闭凤眸,苍白的脸又减一丝血色。
萧肃抱拳,微微一揖后离去。
——
顾九与卫箕在东城门站了一会儿便瞧见轩城的那几个衙役。
和那几个衙役打交道这么久,她和他们也算是熟人了。
上了马车,没有瞧见甄一,只有几个衙役。
顾九浅问了一下,得知甄一是要留在长安一些日子,便也没有多问。
这一坐便是小半个月的车,卫箕给顾九准备了好些东西。
临走的时候,顾九下意识的留意了一下四周的动静,确定没有人跟着,便也放下心来。
她不是不惧怕的,毕竟那个男人,太过可怖,他的武功及能力,都是她无法抗衡的。
或者应该说,他捏死她都绰绰有余。
她学习剑术至少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那个人。
她不想被他挟持囚禁的时候,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
若不能保护自己,便杀了自己,这是她最后能做的。
很悲哀,不是么。顾九微微勾唇,马车有些颠簸,一旁的小卫箕抱着包袱眯眼睡着了。
顾九不禁在想,昨夜这家伙,可是忙了一宿的什么?

“将军,我等班尔拉根基不稳况且我军对莫赫图并不了解,不可贸然率军攻打。”
“将军,若是再不攻打,我军十万人是要在班尔拉坐吃空山,等着西凉军队再来将我们一网打尽吗?”
“护国将军,末将认为当在春季来临之前一举攻入莫赫图,被动的等待,不若主动出击!”
“慕将军,莫赫图有精兵百万,我等十万人,是可能有胜算的!”
“谁说莫赫图有精兵百万?危言耸听否?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
“……”
班尔拉草原大雍军队正营中,十多位军事主力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抒己见。
慕长安坐在正中的座位上,神色颇有些复杂。
“叶风。”许久慕长安唤了一声。
夜风怔了一下,抱拳上前。
“长安那方的来人到哪里了?”
“回将军,收到线报,由黑袍将军率领的三万人已送粮草北上,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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