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男》第5章


茶屋顿时瞠目惊视,发现尘埃覆盖的手脚端头插着一只轴辊。这是人体模型的部件,而非人的四肢。
不可思议的是,这里只有四肢和躯干而不见头部,全是些没有头的模特。茶屋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房间深处又发出了声响。
是椅子或桌腿在混凝土地板上磨蹭的声音。显然,这是人为的声音。茶屋转过头,向部下们使了个眼色,这群人马上点了点头,意思是已经进入临战状态。茶屋也点了一下头,然后装过脸,开始向集装箱空隙处前进。
他们蹑手蹑脚地一步步向前挪动。堆积如山的集装箱恰巧成了良好的遮掩物,但同时也是一种障碍,因为它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难以观察里边的情况,甚至不知道这房间到底有多大。
越往里走,换气扇泄露进来的光线就越微弱,黑暗越来越浓。茶屋好几次踢到了集装箱,每次都出一身冷汗,迅速抽回脚来。即使如此,他也不能打开手电筒。当他们摸黑前进了10米左右时,屋里又发出了音响,这次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的。
茶屋停下来,凝神注视漆黑一片的前方。
这时传来了像人踩大风箱的声音,鞋底摩擦混凝土的声音和粗乱的喘息声。室内显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个。这是两人扭打在一起的声音。茶屋从集装箱背后出来,向前跑了四五米。前面有堵墙,并有一扇微开的房门,一道光线从门缝射到茶屋这边。茶屋靠近房门,蹲在了墙边。侦察员们也跟着茶屋跑到了房门的左右。
茶屋紧缩上身,伸头往房内探望。
里面微暗。随着眼睛对黑暗的适应,室内的状况也渐渐清晰起来。
两个人扭在一起搏斗着。
一个无疑是绿川,另一个是茶屋以前未见过的男子。茶屋思忖:他难道是绿川的共犯?既然他能和绿川一起在秘密制造炸弹的工厂,那就肯定与爆炸事件有瓜葛吧?原以为绿川是单人犯罪,想不到半路上却又杀出个同案犯,而且不知何故两个正扭打一团,殊死搏斗。此等好运,岂能坐失?
那个陌生男子搏斗中占有明显上风,他一只手抓住绿川的领口,另一只手想掐住对方的脖子。绿川像个调皮孩子撒娇一样,手脚乱扑腾着拼命挣扎,但力不从心。
那男子拿起旁边的旧桌子砸向绿川。绿川的头撞在桌面上,将桌子撞得粉碎。倒在地上的绿川抱着头呻吟起来。那男子俯视了一会儿,抬腿向绿川走去,这时茶屋站了起来。
“站住!我是警察!”
茶屋将枪口转向那男子,对准其胸部。那男子慢慢转过脸来,对突然而至的一群警察并不感到特别吃惊。岂止如此,他反顾茶屋等人的目光简直像揣测茶屋一行是什么人似的。
正当茶屋想开口时,那男子抢先说:
“不能进!”
声音十分沉稳。
茶屋真怀疑自己的耳朵。“不能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更令人费解的是他那语调——那绝不是恐吓的言辞,简直像对伙伴的真挚警告。一位侦察员为了救起倒在地上呻吟的绿川,欲闯进屋去。
“慢!”
自己也不明白出于何种理由,茶屋发射性地想抓住那位侦察员的胳膊把他拽回来。
侦察员挣脱茶屋伸过来的手,一步跨进房间。就在这一瞬间,轰隆发出一声巨响,就像要把整座仓库推倒似的,还发出一道闪光。饱尝爆炸冲击波的侦察员径直向茶屋冲来,茶屋一把抱住被气浪掀过来的侦察员的后腰。茶屋也随之跌跌撞撞,硬撑着没有倒在地上。他不假思索地推开侦察员,又做出随时可射击的姿势。
这超近距离的爆炸使门口的其他侦察员一时丧失了视力和听力,他们在地上无声地乱爬。
门被炸得粉碎,楼板也炸开一个大洞,从洞口可看到楼下的地面,那男子为了避开散弹飞舞似的木屑和石膏板碎片,两手在面前交差扑打着,站在弥漫房间的白烟和炸药燃烧的刺鼻气味之中。他浑身上下满是尘埃和玻璃碴,有些木屑已经刺入他的体中。然而,他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刚才还躺在那男子脚旁呻吟的绿川,出人意料地迅速爬起,向惟一能逃到屋外的出口——窗户奔去。那男子当然不会有目无睹,其反应之快,宛如早已料到绿川会来这一招,伸手抓住了绿川的领口。一个想把对方拽回,一个极力想逃脱出去,二人又重新搏斗起来。
然而,这次绿川也拼死一搏了。他挣过来扭过去,终于从男子手中逃脱。茶屋毫不迟疑地跟在绿川后面追赶。
绿川发觉后面有人追来,便一边跑一边将手中乒乓球似的东西掷向茶屋。这时,茶屋瞥见那男子从斜后方也赶来了。
那男子追赶的不像是绿川,而是茶屋。
茶屋想突然转身变换路线,但已经来不及了。那男子猛蹬一下地板,就像橄榄球赛中的抱人截球一样,腾地搂住了茶屋的腰部,茶屋躲闪不及,被冲撞到墙边,头部碰到墙上,跌倒在地。
就在这一瞬间,又发生了爆炸。
尖刀似的木屑从头上掠过。热浪袭来,茶屋感到面部和头发像烧焦了一样。天花板散落下如雨的混凝土渣和破碎的荧光灯玻璃片。耳朵就像被人猛地重击一拳一样,产生了阵阵轰鸣。热气使人喘息不得,茶屋只好屏住呼吸。
那男子扑倒茶屋,自己也倒在地板上,可他却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又要去抓绿川。绿川已砸断从窗外钉上的木板,正想从那里逃走。
茶屋也喘着粗气站立起来。
绿川掰掉挡住窗户的板子,上半身已探到了外边。那男子追上绿川,揪住肩膀就往里拖。
“两个人都住手!就这样不许动!”
茶屋举起枪,向二人走去。
那男子对茶屋的警告根本不屑一顾。
“我说了,不许动!”
茶屋逼近了男子跟前。当他枪口抵住那男子后背时,男子不禁愣了一下,绿川趁势从那男子臂膀下溜掉。那男子又伸出双手,像要包裹住绿川脑瓜似的抓将过去。
茶屋的视线只能看到这些,尔后,绿川的身影进入死角,茶屋不晓得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阵惨叫,撕裂周遭空气似的尖声惨叫。
绿川两手捂住耳部从窗户跳了出去。茶屋一手持枪顶住那男子的后脑瓜,另一只手想去抓绿川的衣服,但迟了一步,没够着。那男子见状,便想起身去追绿川,然而,茶屋却大喝一声:
“别动!动一动脚就让你脑袋搬家!”
终于恢复视力和听力的侦察员们踉踉跄跄站起来奔出窗口。
“下面是废料场。”
一名侦察员转过身对茶屋说。爆炸后的硝烟刺痛双眼,泪水直往外涌,茶屋用衣服袖子使劲擦了擦。
“快同在外面待命的警察联系,让他们封堵仓库后墙!”
一位侦察员掏出对讲机,慌忙同外面联系。“跪下!”
茶屋用枪口戳了戳那男子的后脑勺,那男子纹丝不动。
“跪下!”
茶屋再次将枪口用力撞击一下,那男子慢慢地弯下了腿。
“把手放背后,两只手!”
茶屋掏出手铐,戴在了那男子绕在身后的双手上。仓库下面的地面上,警车鸣着警笛聚集过来。下命令的叫喊声、警用对讲机的联络声不绝于耳。
“妈的!”
茶屋眨巴着刺痛的双眼,恶狠狠地吼道。
尽管追踪半年多的疑犯就在眼皮底下,但自己未能亲手将其捕获。无论怎么说,茶屋都感到自己实在愚不可及。想到此,他的肺都快气炸了。
尔后的事只好任外面的警察摆弄了。
茶屋无意识地垂下视线,见那男子戴着手铐的手中握着什么。
茶屋仍用枪顶住那男子的后脑勺,跪下来用一只手掰开那男子的手。他手中有块紫红色的肉块。
茶屋再次用袖头擦了擦眼睛,凝神细看。
那是揪扯下来的耳朵。
5
警察护送车一行和报社、电视台的车辆追赶和被追赶的追逐剧在穿过市区街道来到爱宕川河边的三岔路口时,终于进入了尾声。
警方有五辆汽车:一辆是黑漆的厢式卡车;另三辆仍是黑漆车,围绕这辆车奔前跑后;另加一辆开路的巡逻车。而在后边追赶的新闻媒体则有20多辆车子,一遇上路口的红色信号灯停下来就像重复以前每次在信号灯前停车时一样,为了接近护送车,十几辆摩托车便在汽车夹缝中钻挤。
沿爱宕川河的宽阔道路到前面便会离河左拐,过一个松缓的弯道后,可通达叫做吕太山的不太高的山丘,爱和会爱宕医疗中心便位于这山麓上。
爱和会爱宕医疗中心是由众多设施组成的大型医院,它有一般门诊大楼、含急救中心在内的住院大楼、精神科大楼、研究室大楼和图书馆等等,乳白色的建筑群坐落在配以网球场、喷水公园的广袤园林之中,四周更有浓密的树丛围绕。门诊大楼有个高达三层楼的玻璃幕墙?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