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男》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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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房间中央时,铃木像是给什么东西绊住了似的停止不动了。是碰到布下的电线了吗?真梨子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铃木正巧抬起了一条腿,单腿而且是脚尖踮地站在那里,胳膊里还抱着玲子。很难想象靠人的体力能长时间保持这种不自然的姿势。看样子是弄错了方向,钻到了电线空隙当中。铃木开始踮着脚调整前进的轨道。真梨子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似乎一不留神,连呼吸都要忘了。
铃木先是小心地收回伸出的右手,把玲子换抱到左手,仅只上半身往后退了约10厘米,接着将抬起的腿伸向后方,往后跨了一步。可似乎连扭头往后看也不容,铃木就势屈膝伏身,几近地面,扭转起身躯。等完全侧过身后,再次单腿抬起往前伸,伸出的腿落到前方地板上,全身再依次转移过去,最后抽回留在电线另一边的腿,铃木这样总算可以两条腿站住了。
铃木操着跟刚开始进去时一模一样的动作,反向沿着准确无误的路线折回到门口,简直就像在看录像倒带一样。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长时间,像是漫长得没有尽头,又像是只有短短的两三分钟。
铃木从真梨子旁边擦过去,把玲子放在走廊上躺下。“玲子!”
真梨子跪在走廊上,想把玲子抱起来,这时铃木抓住真梨子的手,止住了她。
“请等等。警部先生,请按住这孩子的脚!”
铃木对正茫然俯视着自己和玲子的茶屋说道。“大夫,您按着肩膀。”
真梨子绕到躺着的玲子头部,伸出双手,准备按住玲子的肩膀。玲子的手腕被胶布交叉着绑在背后,胶布几乎都要勒进肉里了。
“快帮她把胶布扯掉,她的手给压在身下了!”
真梨子低头望去,正与玲子的目光相接,这才注意到玲子的两个鼻孔都被凝固的血塞住了。是爆炸犯殴打致伤,还是因为紧张过度流鼻血了?真梨子禁不住怒火中烧,慌忙闭上了眼睛。她在心里数着数,对自己说:决不能让玲子看出自己内心的不安!若袒露自己的情绪,不安很容易会传到玲子身上,从而引起无法挽回的恐慌。真梨子设法平静了自己的激动心情,这才睁开眼,努力做出一副笑脸。
“玲子!再坚持一小会儿就好了,再忍一下噢!”
真梨子一边对她说,一边暗自期盼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是在微笑。
“警部先生!快到这里来按住脚!”
铃木催促站在门口不动的茶屋。听到这话,茶屋才梦醒了似的行动起来,拖着高大的身躯走到玲子脚边蹲下,按住她的膝盖。一给攥到茶屋的手里,玲子的脚看起来就像火柴棒。铃木将脸贴近玲子胸口上的闹钟,仔细观察起来。闹钟上的玻璃下掉了,指针呈裸露状态,长针和短针头被弄断后接上了露出铜丝的三色软线。但软线并不止这两根,钟的主体部分还连着别的软线。铃木捏起连着钟体的两根三色线,用指尖触探着线源。原来插在皮带里的小瓶边上塞着一个黑塑料盒,两根软线的头端就插在这盒子里。
“你能懂?”
茶屋问铃木道。铃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注意着不拉断软线,一边小心翼翼地将夹在皮带里的小盒子抽了出来。盒盖上装着两个发光二极管的小灯泡,从盒子里共伸出了6根拧成一股的三色线,其中4根接在闹钟上,剩下的两根连着瓶子。
“那玩艺到底是什么?”
“是备用的起爆装置。闹钟的长针和短针一重叠,铜丝相碰,电路就通了;同时,这种结构还配有无线起爆装置的开关。”
铃木把小盒子放在手掌上,想打开盖子。
“等等!”
茶屋声音急迫,铃木停下来,转脸看他。
“你想必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吧?”
茶屋尽可能地压低嗓门问道。
“解除无线装置。”
“怎么解除?”
“盒子里应该有接收信号的装置,把它拆掉就行了。”
“你说的可真简单!说不定有什么埋伏呢。”
“这个盒子不够大,没有设置替代电路或装传感器的余地。”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刚才说过了,是根据盒子大小判断出来的。”
“就光凭这一点,盒子小就安全?亏你说得出来!这可是人命关天哪!”
“从这个盒子的大小来看,我觉得里面装的只有电池、少量炸药和雷管,以及类似呼机的小型信号接收装置。呼机和雷管应当是用继电器样的东西连接的,我就是把它给拆掉。”
茶屋仍不服,想反驳他。
“但就在拆的时候绿川说不定就会按无线开关呢!”
还没等茶屋开口,铃木先说了。茶屋无言以答,只得闭口不语。铃木将视线移回到小盒子上,打开了盖子。盒子里装满了三色软线和各种颜色的金属丝,他小心地将软线和金属丝一根根分开,从软线堆里露出了干电池和有数字显示的袖珍信号接收器、绿色的粘土板,还有一根约15厘米长的铝管。
“怎么回事?里面装着什么?”
伸头察看盒子的茶屋问道。铃木没去回答,而是拧松连接电池和铝管的接线柱螺丝,抽出电池,再拎起铝管,拆下接在两头的软线。他把裸露的铝管先放在玲子身上,伸手拿起闹钟,剥下缠在长针和短针头上的铜丝,然后解开套在玲子脖子上的绳子,左手捧起闹钟,右手抓住夹在皮带里的小瓶子和小盒子拽了出来。铃木捧起闹钟、小瓶子和小盒子三样东西,慢慢地从玲子身体上方绕过去,放到走廊上,然后推到墙边。
“已经没事了。请把她扶起来吧。”
真梨子一松气,差点就瘫在那儿了,但她竭力坚持着,扶起玲子的上半身,剥去了缠在她手腕上的胶布。剥掉一点头,剩下的就好拉了。
“你为什么对炸弹这么熟悉!到底还是绿川的同谋吧?”
茶屋说道,额上沁出了大颗的汗珠。
“我看书学的。”
铃木木板板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茶屋不禁目瞪口呆:这不是开玩笑吗?他带着这种表情向真梨子望去,真梨子也不知如何作答,她也不清楚铃木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从裹了好多层的胶布下终于一点点露出了玲子穿着连衣裙的本来面目。胶布在地板上都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时才发现玲子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玲子!”
玲子似乎没有听到真梨子的呼喊,眼皮抽搐着,她发病了。真梨子从背后抱住她,两手伸出去找吸入器,摸索身上,衣服里,又把手伸进口袋里找,可是都没有。真梨子又让玲子躺在地上,左手指尖掩着玲子的嘴角,右手两根指头摸着她的颈动脉,可等了10秒、15秒仍没有气,颈动脉也不跳动。
真梨子求助般地朝茶屋和铃木望去。
茶屋忧心忡忡地交替看着真梨子和玲子的脸,而铃木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在真梨子看来,那表情仿佛是说,病人的事就交给医生吧。她希望自己能像他那么冷静。真梨子把玲子的头侧过来,左手撬开她的嘴,右手的食指塞进去。玲子的牙把真梨子的手背都给弄破了,真梨子不在乎,依旧往喉咙里伸。再往前,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指尖,真梨子用指头将堵在喉咙口的东西掏了出来,是些嚼碎的早饭和尚未消化掉的小点心。确保玲子的气喉无碍后,真梨子又将她的头部位置摆正,可呼吸依然没有恢复的迹象,脸色开始愈加发白了。真梨子一只手捏住玲子的鼻孔,用自己的嘴唇堵住她的小嘴,再用另一只手压住她的嘴角以防漏气,然后往里吹气。
“按住她胸口!”
真梨子对铃木说道。
铃木两手放在玲子胸口上,在真梨子告诉他正确位置之前,已开始轻轻摩抚玲子的肋骨,找寻胸骨的剑状突起部位,并将手准确地放在上面。真梨子数着拍子喊一、二、三,与铃木压迫胸骨的动作相配合,往玲子嘴里吹气。两次,三次,反复着压迫、放松的动作。
但玲子的呼吸还是没有恢复。
超过一定时间不给脑供氧,会给脑造成无法挽救的损伤。再耽误下去,结果就只有死亡了。汗水浸湿的衬衫粘着皮肤,跪在地上的双膝都麻得失去了知觉,但真梨子仍拼命地口对口做着人工呼吸。
真梨子觉得气都喘不过来了。玲子处于无呼吸状态已经几分钟了?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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