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第9章


辛默弯腰掐着他下巴,直视他双眼:“记住没有,重复一遍给我。”
好半天回过神,那双垂眼冷冽骄傲,令人被摄魂而浑然不知,他只得重复一遍,祈求自己的言语成为鲜花,立他心头之好。
听过黎雪英全记住,果然辛默面色缓和些许,落在一旁,将最后一口生啤仰头倒入。他一抹嘴,不放心再次嘱咐:“对任何人切莫提起,也要记住。”
黎雪英静下,凝视他良久,忽然换过话题。
他目光温和,试探伸出手,在桌下捉住辛默的,“年底警务司招新,我知你读过大学,想不想来报名?”
“冯庆再霸道,我也不是软骨头,还不至于把警务司当做避风港。”对此辛默嗤之以鼻,以至于忘记黎雪英桌下攥住他的手。
那粗犷宽大的手掌,松松蜷着,黎雪英的手却似冰玉,蛇一样钻入他的手心,取暖。
“冯庆他走不了远路,我阿爸说做阿Sir如大浪淘沙,其实做大佬才是。惯于刀头舔血的活法,就必不容于世,夜不能寐,醒来不知被谁斩断颈。你率性而为,也到年纪走上正路。要真跟冯庆,来日仍傍一把拆骨刀拼天下?”
“你阿爸尚且不敢动他,我却动得了,你信不信?”辛默显然并不赞同,也不爽,“更何况,你哪一只耳朵听老子要跟着他做事?要我做谁手下的一把刀,也看那人有无本事握得住。”
黎雪英却适当抽出手:“你自己好好考虑,我无权干预。”
辛默这才垂目,望见黎雪英眼中一闪而逝的黯淡。
他盯着那双茶粉色的眸子,像被下了降头,竟着迷挪眼不开。
第八章 实习
夜已深。
床上换过新被,又为他开过新牙刷新毛巾,辛默躺在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闹中胡思乱想。刘方方问他时他就有先觉,自己要在黎雪英身上栽跟头,只是他本不是惯于风月的人,更不愿意为谁化作绕指柔。
不安分,他天生反骨,不愿溺死温柔乡。
逼仄的房,细窄的床,灭灯后两人并肩躺,呼吸在黑夜中拉长,拔丝,带着彼此的小心翼翼和抑制。他们背对背,谁也不曾想先去找惹谁。月光太亮堂,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在身上流淌。
辛默睡不安稳,转身去扯窗帘,遮挡月光。目光不经意撞见黎雪英裸露在外的脚踝,白得精致,白得刺眼,这一刻不知是月色更白还是他更白。
被褥与之相衬都显粗糙。
辛默强忍片刻,压下心中邪火,只因那白在月色下几乎带情色的意味。他深叹一口气,转头,不其然对上黎雪英泠泠然的目光,心中警铃大作。
“你方才瞧什么?”大概是困倦,黎雪英平日清冷地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一只羽毛扫过他耳畔。
“我这辈子没见过像你这样白的人。”辛默实话实说。
待他躺下,又是宽阔的肩胛背对他。黎雪英侧过神,伸出手,冰凉的手指顺着辛默的脖颈一路往下,描绘脊椎深凹的那条线:“我也没见过比你更宽阔的肩背。比我阿爸还令人心安。”
那冰冷的触感在后背如同蛇信,又像悄然飘逝的雪花转瞬融化,激得辛默一个机灵。
几乎是反射条件,辛默一把捉住他的手:“看住分寸!”
呼吸已逐渐急促,不是他不想自持。
“辛默,今时不同往日,为财为名,为走捷径还是为争一口气,以前那代人的老路迟早走不通,是绝路。我本不该交浅言深,但凭本心,我不愿有朝一日看你三刀六洞,斩死街头,尸骨无存。”黎雪英的手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挣了挣,没挣开,就任由辛默攥着。
他行事说话向来平正,唯独这一次言语中流露一丝情愫。
而辛默心中正大动,只因他听出黎雪英的那丝情愫。
他说,但凭本心。
辛默忽然转身,将黎雪英困在身下。
目光一跳,雪亮。
“我该如何自处,是我的事,你别插手。”辛默强劲的雄性气息侵蚀着黎雪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他却不自知,“还有,冯庆不会在你身上停留目光太久。我是他盯住的人,但他盯住我与那晚上你和你姐姐无关,明不明?如果有麻烦,来找我。”
黎雪英就躺在他身下,绯红的眸子闪烁,比起辛默眼中犀利的光,他淡色的眼更像明月照水。
“我不信鬼神,其实。”黎雪英忽然笑了,于是如同玉山将崩,他摸了摸辛默的耳骨,“但我信你。”
心跳乱了节拍,辛默一转头,狠狠叼上黎雪英在耳侧的手。像一匹狼。
黎雪英在翌日晨早八点钟到家。
黎鹊休假,难得还没起床,家姐在洗手间洗漱,家中二人都未曾发现黎雪英的离开。
他深吸口气,将提前在街上买好的早餐放于桌上,无意识地遮挡下手掌上那只牙印。昨晚辛默不知发什么疯,实在可恶。
今日休假,黎鹊难得睡个饱觉,九点钟起床。食过早饭后,家姐去上课,黎鹊则将黎雪英拉到一旁,要和他谈谈暑期实习的事。
成绩还有半个月下来,不论好坏,整三个月时间,黎鹊不打算让黎雪英虚度。之前和家里人都商量过,大学后学经济。自从香江的经济繁荣发展后,新的局面被打开,不论经商也好还是经济管理,都不失为一份体面工作。比起金融风险小,更稳定。
黎鹊已帮黎雪英打探好广兴集团,主要做合金材料,发展前景好,且磨练实习生。
要说有什么担忧,便是广兴集团在红矗胗图馔芙雇砗芪O铡?br /> 黎鹊考虑给黎雪英另租套房,被黎雪英拒绝。
他一方面不想黎鹊再破费,另一方面实则打过小九九——若真住到红矗ィ峙乱欢问奔涠己苣鸭叫聊?br /> 远就远点罢,骑车全当夜里看风光。
“买辆自行车就够。”他说,“况且最终结果还没落定。我这两天整理简历,你好好休息。”
黎雪英在一周后拿到广兴集团的Offer,对方破格征用,这让他心情难得好起来。充实的生活方式虽忙虽累,但绝不会虚度一秒钟。
黎雪英暂时被安排到销售部门,偶尔前辈遇上宽松差事,甚至愿意带着他跑一跑客户。他毕竟年轻,虽然稚嫩生疏,可吸纳能力也非常快,但在餐桌商业的觥筹交错下也识得不少东西。
这近乎新鲜的感受令黎雪英喜形于色,任他惯常予人疏离的眉眼间,也带上三分笑意。本身就少年风姿,染一点神采,更加光耀夺目。
有时候人不得不承认,说着皮囊短暂,但皮囊所能带来的好处,谁都无法忽略。
最先发现黎雪英能力的是“阿凤姐”,在同事间以雷厉风行与女王风范出名,办事效率极高。穿一身枣红色长裙,冷眼惯看风月,从不为情爱所困,想看她有寻常女子烟视媚行的一面,更想都别想。
阿凤姐是典型的职业女强人,从事多年,形形色色行业都沾过手,因此识人断物颇有自己一套准则。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将这套准则用在如此年轻的后生上。
因为性格强势,本来她与新生辈之间就很难相与。没有共同话题,更难打成一片。
但同黎雪英不同,她发现这孩子似乎天生具备令人心生亲近的魔力。
黎雪英太过年轻。而这样年轻的后生在职场中并不常见,因此黎雪英刚进公司时,阿凤姐难免带三分有色眼镜看他,认为他是靠阿爸在白厅的关系进公司。
可一段时间的相与后,阿凤姐却对黎雪英改观。
黎雪英他有个很大优点,他的吸纳能力极强。偶尔遇到工作上的误区与错误,被指正后便不会再犯。这也是阿凤姐认为他颇为难得的地方。
他这种吸纳与接收能力浑然天成,几乎是从娘胎中带出来的。
不得不承认,她十分中意这个后生。
而阿凤姐也定然未想过,她往后会在黎雪英某些生命中的节点,带来给他不可替代的帮助。
傍晚,黎雪英完成全天工作,疲惫感尚未散去。他吹着晚风,望着天边晚霞,扶住单车,慢悠悠打算享受一段路。
走到一棵香樟树下时,黎雪英站在一家饮品店门口,正细细观摩门口的糕点,心中琢磨要不要给家姐带一份回去。
她向来爱吃甜点,尤其这一家。
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他专注的思考。
电话是家中打来的。
黎雪英接起电话,只听过一句,忽然间色变。适才还挑选糕点的惬意被遣散。晚风再吹过来时,他打了个抖。
半个钟后黎雪英到家,黎莉还在房间中不敢出,而他阿爸,黎鹊面色铁青坐镇玄关,仿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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