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第11章


黎雪英只盯着他,片刻都挪不开眼:“我挂心我家姐……”
辛默笑:“我还成你二十四孝保镖不成?”
黎雪英他正转过头,单手抵住唇。想起刚才刘方方在前的那一句,“谁若得他垂青,转天就是二十四孝好男友”,这一刻莫名面皮发烫。
“不,我并非要一味麻烦你。”黎雪英回神转头,目光中的迷茫转瞬即逝。
他的神色辛默瞧在眼中,只觉他举手投足都是风情。心中又道,多几次麻烦也无妨。
“以你的判断,这桩麻烦与冯庆有无关系?你说过,若冯庆找麻烦,要告知你。”黎雪英又说道,“还有,周末我家姐会给阿爸到警务司送饭,现在轮我替她,顺便替你打听要找的人。”
黎雪英很少提及找人,辛默还当他同旁人一样。当初那点殷勤,不过是借口来见自己的噱头。
却不想,黎雪英一直记得。
对上少年亮晶晶的眼,明知那不是他本色,辛默还是怔忪,随即扭过头去,爆句粗口。
“你这是做什么?”黎雪英皱眉,“你寻的人在员佐级走上,以我爸的身份调查不便。我小时同叔伯一同吃饭,也有他们常来家中做客。我若真心打探,总能得皮毛吧?”
晚风阵阵吹,星辰辉煌。
辛默盯着黎雪英,难得一丝不苟。
无人知晓这刻他多想吻他。
忽然跨近的一大步,辛默胸膛温度,周身气息,瞬间包裹黎雪英,将他困在躯体与铁栏间方寸天地。他仿佛一只被逼至悬崖的幼鸟,扑闪翅膀本能逃离,却无能为力。
“靓仔,你家姐怎么呼你,上次九记时候?”辛默抵着他,身体更近,感受到黎雪英浑身紧绷的紧张,他下垂的眼角即温柔。
他的真心流露,自己从未察觉。
“阿英。”黎雪英侧头,声音是少年的清澈。他抿紧唇,心跳如雷。
辛默倾身,掰正黎雪英的脸。
他的脸在他手中显得那么小,仿佛虎口一掐,便尽在掌中。太单薄,太弱小,皮肤太苍白,甚至连一点阳光都会至他于不利。然则当他在掌中凝视你——不避闪,不怯懦,无一丝不坦然,又令人怀疑,是否得以窥见这幅驱壳下的灵魂,无坚不摧,刀枪不入。
辛默的指在他浅色的唇上一抹,眸色略深。
“阿英。”他声色喑哑。
他下垂的眼角其实很性感,尤其不苟言笑时,便显傲慢慵懒。摄人心魄,迫人着迷。
辛默终于卸下力道,克制地退后一步:“我不认同是冯庆的手笔,他雷霆手段,没理由针对你家姐。但你也不可掉以轻心,要真是他的手笔……”
晚风吹过,细细碎碎地发遮挡黎雪英的眼,他逆光,将发拨入耳廓后。
辛默一瞬间忘了要说的话。
“嗯?”黎雪英仄头。
“我会护你周全。”
黎雪英忽然攥紧身后栏杆,满手铁锈气息,汗湿手掌。明明没有暴晒,却觉得面上仿佛被阳光灼烧。
他低下头,有些慌乱地盯住脚尖,心头飘忽,脑海中还回荡辛默那一句阿英。
温柔得不似他。
“其实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他声音渐微。
“我乐意。”辛默仰头,眯起眼,一如那天在巷口初见。
他居高临下,对着围堵黎雪英的那两个二世祖话,我中意帮就帮他。
没有逻辑,无需理由。就像他予人的吸引力,同样不需缘由。
第十章 廉署
晨早九点,广兴集团十层楼,黎雪英心不在焉敲打键盘,一双眼直愣,令人怀疑他是否在白日做梦。
他的确是做了白日梦,从昨日起,脑内不断循环播放辛默昨晚画面,抑制不住胡思乱想。
会议室中漆着红甲的纤手拍在桌上,阿凤姐正据理力争:“正反都是见世佬,既然要我去,去的人由我挑。”
“你已跟住两人,再带一人未免嫌多。”人事部头疼地掐着山根,“你到底为何偏要带实习生,此无先例!”
“多的不说,我带出转正的实习生哪一个现在退居二位?论看人的本事,我转到人事部照样领工资。”
“你清醒点阿凤姐,他还未读完大学啦。”
两人争吵间,会议室外忽然一片哄乱,人心惶惶。气氛直落冰点,议论纷纷。人事部员工同阿凤姐一同住嘴,扭头静观室外活动,三秒钟后阿凤姐拉开会议室门,撑着门口再未走出一步。
而正打字输信息的黎雪英此时也停住,目光朝噪音方向看。一名西装男在三两人带领下快步走入,直奔总监办公室,有公司员工跟在他身后快速言语,一个劲跟住他。而西装革履的男人显然不打算听,步不带停,金属镜框后的目光扫视整个办公厅。
黎雪英的皮肤白得出奇,即使在这等情况下,也是办公室中一干人里最扎眼的。男人的目光果然在他身上停住两秒,继而走入总监办公室。
这张脸在黎雪英的记忆中熟悉得出奇,他屏息静思片刻,终于想起男人是谁。
办公室中传出声:“廉政公署监察员纪耀,经调查你有受贿及贪污嫌疑,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十点钟不到,新的太阳冉冉升起尚不到正空,正片办公区弥漫化不开的疲倦与浮躁。毕竟是下属见到老板在廉署面前被带走,白水都难以下咽,多一个字也不敢说,生怕丢掉饭碗。
阿凤姐还撑在会议室门口余惊未散,他伸手拍了拍同事:“世佬今日见不成,所有会面退后,赶紧让公关做好准备。”
她没发现,刚还在电脑桌前困倦着,慢悠悠打字的黎雪英,此刻已不见身影。
黎雪英此刻正从楼梯口狂奔下楼。
今日公司的电梯坏掉一台,廉政公署的监察员纪耀正带着他们的总监,在唯一那台电梯中前往一楼。是的,黎雪英终于想起那张脸,曾在一年前黎鹊的生日会上见过他,再往前,记忆就稀疏难寻,但他绝不止见过这位廉政公署的监察员一次。
刚才纪耀那两秒钟的逗留,是否也曾认出自己?
“纪叔!”黎雪英终于赶上,在纪耀拉开车门的一瞬间。
纪耀平静地望着黎雪英,像是早已认出他。
他关上车门,迎上来几步,一身蓝色西装裁身,完美显现他的过度严谨。他抬手看眼表,示意黎雪英自己并未有太多时间,又推了推金色镜框,表示洗耳倾听。
他这样的人,令人一见面甚至连一句寒暄和客套都说不出口。
黎雪英只好直奔主题:“纪叔,我记得你是我阿爸黎鹊的好友,你知不知我他近况?”
“难不成是你阿爸走失,还是与你同家姐怄气,连日不归家?才要问我关于你父亲的近况?”纪耀皱眉,他天性纯直,即使面对小孩,说话也从不拐弯抹角。
“不,我阿爸恐怕遇上麻烦,只是不对我同家姐讲明。”黎雪英又问,“廉政公署好大来头,冯庆的名字必定声闻于耳。”
“你阿爸招惹上的人是冯庆?”纪耀终于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面前刚成年的后生身上。
“他在茶楼同冯庆打过照面,脸色一直不对。后来家中出事,他也闷闷不言。我怀疑冯庆和我阿爸有过往。纪叔,我不明白,冯庆坐拥整个九龙城,绝非他一人之力,警务司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我不知晓,但我相信我阿爸无辜。”
黎雪英年纪小,心眼深,已学会避免直言直语的冲击力。他一席话虽说的百转千回,纪耀却瞬间明白黎雪英的意思。
香江数十年警匪一家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尽管有了廉政公署这样的机构,却也无法在一两年内将扎根依旧的黑势力彻底根除。原因无他,黑势力能如此根深蒂固,是他们的根已渗入到政道和经济产业上。上个世纪的人们穷疯了,只要有利可图,便足以打动人心。这条船上的人太多,就成为一股巨大的阻力。
要算廉政公署打下的“老虎”,也属警署排头一位。
他的阿爸黎鹊同这样一位九龙的话事人有纠葛,又令人怎能不起疑心?黎雪英不愿怀疑自己父亲,可他又太迫切知道真相,也想要全家平安。
“你的父亲,与冯庆应当没有关系,我同他相识多年,人还是看得出一点。只是他与冯庆究竟有什么关系,我不知晓。如有任何不对劲,你都可以直接向我举报,我会第一时间优先考虑你们。”纪耀说道。
“冯庆不能逮捕吗?”黎雪英急忙又问。
纪耀转身,定定瞧着他,并不说话。黎雪英从这蔓延的沉默中得到了回答。
“为什么?”
犹豫片刻,纪耀终是走回他身边,揉过黎雪英的头发:“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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