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的局》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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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武一番话说完,在座诸人皆是惊喜,屈平更是瞪大眼睛,不无钦敬地凝视这位久经沙场的堂伯。显然,对于如何光复商於、报复前仇,屈武早已成竹在胸。
“好方略!”太子槐思虑有顷,朝屈武抱拳致敬,“屈将军不愧我大楚柱国啊!”
屈武叩首:“末将不才,愧对殿下褒奖!”
“屈将军,快快请起!”太子槐离席,亲手将他拉起,扶他坐下,长叹一声,“唉,当年公孙鞅乘我与巴、越交战,袭占商於谷地,父王为此夜不成寐,励精图治,终使我大楚百废俱兴,如旭日劲升,翠笋破土,前年更得越地千里,人口百万,盛况空前。本宫有意借合纵之机光复失地,雪我前耻。屈将军,今日指靠您了!”
屈武哽咽道:“殿下放心,末将即使肝脑涂地,也要击败秦人,光复失地,不负陛下、殿下知遇之恩!”
太子槐压低声音,目光锐利:“诸位爱卿,今日所议,乃我绝密,任何人不得外泄!屈将军!”
屈武抱拳:“末将在!”
“精密筹划,确保此战万无一失,一举破秦!”
“末将遵旨!”
太子槐转向景翠、屈丐及几位将军:“诸位将军,你等各自备战,协助老将军成此大功!本宫前去章华台,奏报父王!”
诸将振奋:“末将得令!”
“还有你——”太子槐的目光缓缓落在屈平身上。
屈平抱拳:“屈平候旨!”
“本宫观你言辞得当,举止从容,文章灿烂,有意委你一份重差。”
屈平朗声应道:“屈平赴汤蹈火,在所不惧!”
“公子如一意修身,不善应酬。你可跟随左右,辅其支应列国事务,振我大楚威仪!”
“平遵旨!”
太子槐转对靳尚:“备车!”
昭阳驱车直入章华宫,登三休台求见威王,被侍卫拦下。昭阳心急如焚,在偏殿一直候至翌日后晌,方得觐见。
觐见地点仍在观波亭。楚威王喜欢在听臣子奏报时,能够听到不远处泽中的波涛。一身重孝的昭阳跟在内臣身后,亦步亦趋地走到亭下,一步上亭台,整个人就“扑通”一声扑前伏地,重重叩首,大放悲声:“陛下——”
听到这声悲号,威王怔了,大睁两眼盯着他。
昭阳哭得更加伤悲:“陛下——”
因距离较远,威王看不真切,只将目光落在他的一身孝服上,以为他是为母伤悲,眼圈儿也红了,轻叹一声,安抚道:“江君夫人年过古稀,寿终正寝,当是善终,爱卿尚须节哀顺变才是!”
昭阳泣不成声:“陛下,微……微臣……”
“昭爱卿,”威王感喟,“江君夫人一生积福行善,贤淑达理,富聚坤德,堪为楚女典范。仙游之后,又不行人殉,轻车简从,即使葬器,也是去奢就朴,堪为天下楷模。寡人闻之,不胜慨叹矣!”
昭阳将头磕得山响,再泣:“陛下——”跪前几步,磕头如捣蒜,“陛下,微臣……又犯重罪,特此负荆,恳请陛下责罚!”
“哦?”威王细审,这才注意到昭阳反绑两手,背上还插三根荆条,打个惊愣道,“昭爱卿,你……这是为的哪般?”
“陛下,”昭阳边泣边诉,“前些时,微臣听信秦使陈轸,误信江湖浪人苍梧子,还将他引荐给陛下。若不是六国特使苏子慧眼识诈,微臣差点酿下大错,罪不容赦啊!”
威王明白过来,喟然嗟叹:“唉,若为这个,寡人是该罚你!不过,寡人听说江君夫人是在久吃那人的仙丹之后方才仙去。由此观之,爱卿并非蓄意谋害寡人,而是受到奸人蒙蔽,情有可原。”
“陛下,”昭阳再次叩头,“微臣只念效忠,竟是良莠不分,害了先母不说,这……这又……”匆匆跪行至内臣跟前,摆好姿势,“抽出荆条,使劲抽,抽死我!”
内臣后退一步,目光瞄向威王。
“唉,也罢!”威王轻叹一声,“昭爱卿定要自请责罚,你就抽打三下,全他个心意!”
内臣应过,从昭阳背上抽出三根荆条,解去绑缚,撩开孝服,扬起一根荆条,在其裸背上象征性地抽打一下,扔掉,又拿一根,再抽。三根抽完,内臣弯腰扶他起来。
昭阳走到威王前面,正对威王跪下,叩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威王指着左侧席位:“坐吧。”
昭阳谢过,起身在几前坐下,正要说话,远处传来脚步声,当值内臣禀报合纵副使公子如求见。威王急请入见,公子如见过礼,见昭阳也在,遂在奏报六国特使议定的合纵会同事宜时,特别提道,他已遵从令尹大人吩咐,举荐孟津为合纵会同盟誓之地,六国纷起响应,已经正式确定。
威王征询的目光缓缓转向昭阳:“昭爱卿?”
“陛下,”昭阳抱拳解释,“微臣此来,一是向陛下请罪,二也正是奏报此事。陛下,在我大军行将伐魏之时,苏子却来倡导天下合纵,微臣一时没想明白。近日微臣为先母守孝,得暇冥思默想,竟是恍然有悟。”
“爱卿有何感悟?”
“陛下,微臣以为,六国抛却前嫌,亲如一家,天下从此再无纷争,于我来说,真正是利大于弊。”
“爱卿说说,如何利大于弊?”
“我可与魏、齐化敌为友,共同对付虎狼之秦。魏报河西之仇,我雪商於之耻,可谓是两全其美之事。”
“那……齐人呢?”
昭阳诡秘一笑:“陛下,齐人定在黄池被魏人打怕了,只要魏人要他征秦,想他不敢不征!”压低声音,越发诡秘,“按照苏秦所言,六国合纵,意在制秦。魏、秦因河西血仇数十年,几年前秦人使诈,斩杀大魏武卒八万、夺占河西不说,又乘势攻取阴晋和函谷,尽得河、山天险,迫魏迁都大梁。近年魏国文得惠施,武得庞涓,东败齐于黄池,北却赵于朝歌,南夺我陉山,势力复振,早就寻思与秦人一决高下。今六国合纵,我正可联手齐人,成魏之美,助魏夺回河西。”
楚威王身体前倾:“嗯,有意思,说下去!”
“待灭掉暴秦,我可再与齐盟,齐报黄池之辱,我雪陉山之——”
想到郦敧的“非正术也”之言,公子如情不自禁地“哦”出一声,昭阳也趁机打住,目不转睛地望着威王。
威王两眼微闭,陷入沉思,许久,睁开眼睛,转对公子如:“如儿,近几日来,寡人依你所言,清心静坐,可一直坐有两个时辰,仍是心猿意马,攀东扯西,再后来,竟是心乱如麻,如坐针毯,浑身上下无一处舒服,这是怎么回事?”
昭阳见威王没有睬他,反而谈起修心之事,心里打结,又不能表露,只好跟着威王的目光,两眼怔怔地看向公子如。
“回禀父王,”公子如也吃不准威王之意,缓缓应道,“儿臣初修时也是心乱神飞,无法安坐,不到半个时辰就起来了。父王初修就是两个时辰,远胜儿臣矣!”
“呵呵呵,”威王乐了,“照你此说,寡人心里踏实了。如儿,关于修身悟真,你又有何感悟?”
“回禀父王,”公子如拱手奏道,“儿臣在郢西访到一个奇人。”
“说予寡人听听!”
“此人居于丽水河湾,号龟丘子,放浪形骸,处事洒脱。儿臣慕名而去,未曾见面,先闻一歌。儿臣驻足听之,甚有感触!”
“是何歌谣?”
公子如从袖中摸出一块丝帛,双手呈上:“儿臣唯恐错记,抄录于此,请父王审阅!”
内臣从公子如手中取过丝帛,呈予威王。
威王看过,呵呵一笑,叫内臣转予昭阳:“昭爱卿,你也看看!”
昭阳细看一阵,皱起眉头:“陛下?”
“昭爱卿,有话直说!”
“陛下,”昭阳吃不准公子如是何用意,扫他一眼,试探道,“微臣以为,此歌似是……似是味道不对,曲辞不敬,有妄议、诽谤朝政之嫌。”
“爱卿说说,他是如何妄议、诽谤朝政的?”威王笑问。
“今陛下圣治,天下昌明,歌者却说‘何德之衰也’,又说圣人不出,‘方今之时,仅免刑焉’,更是妄论!”
“既然他是妄议朝政,以爱卿之见,该当如何处置此人?”
“微臣以为,当治其诽谤朝政之罪。”
“哈哈哈哈!”威王手指昭阳,笑得前仰后合。
吃威王这一笑,昭阳迷瞪两眼,不知所措。即使公子如,也是不解。
威王笑够了,转对公子如:“如儿,吟唱此曲之人,也就是你说的龟丘子,可叫郦敧?”
公子如心内一怔,不无惊奇地望着威王:“是的!父王认识他?”
威王没有回答,又笑几声,看一眼昭阳:“昭爱卿能武不能文,一心只念治兵,闲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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