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鱼缸》第10章

慕宁问：“你没生我的气？”
“我为什么要和你生气？”吴超在慕宁身边坐下，很是温和地询问。
慕宁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因为我没能帮上你。”
吴超失笑，“就因为你没帮上我，我就要对你怀恨在心啦？”
慕宁抿了抿唇，没说话。
吴超拍了拍慕宁的肩膀。吴超分明与他同龄，语气却像个长辈：“慕宁，大家做朋友是因为投缘，不是因为你一定对我有什么用，或者能够帮上我的忙。你不要给自己这种压力。”吴超说完，指了指烤冷面：“快点吃吧，一会儿都凉了。”
慕宁是缺爱的。
正因为他渴望被爱，所以总是不顾一切地付出爱，妄图博得同等的回报。在与庄尧的关系里，这样的付出令他显得卑微，令他不快乐。
离开庄尧以后，他又将这样的心态复刻给了别人，他可能会一直复刻给任何他想留住的人。
直到有一位相识不久，却与他一见如故的好友告诉他，朋友间不讲这些，你不要给自己压力。
他这才明白。
慕宁看着吴超，真诚而恳切地说：“谢谢你。”
白小谭第二天进的组。
“杜导演好，雪桦姐好。”他站在片场里与大家打招呼，笑容甜美，显得平易近人。杜则对白小谭的态度很好，甚至有些谄媚。慕宁从前看不清，以为人人都是为自己而俯首，如今身在局外，他终于看得清楚。
杜则并非有什么事需要白小谭，而是为白小谭背后的人献媚。
“宁哥好。”白小谭走到正在低头背剧本的慕宁跟前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好久不见。”
慕宁也客气地笑了笑，敷衍道：“你好。”
白小谭的助理在片场里四处分发他代言的糖果，助理与他家主子一样，长袖善舞，嘴巴甜得能酿出蜜来。因此这初来乍到的新人，很快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大家其实也挺喜欢吴超的，但白小谭这样横生插进来，都知道他有背景，没人乐于得罪。最多最多，也就是私下替吴超说一句可惜罢了。
慕宁远远看着白小谭与陈雪桦聊天，聊得前仰后合的样子，不自主地叹了口气：早知有今天，不如当初去拍那部古装偶像剧，给郑端作配了。
“卡！”
忙到日暮西沉，杜则这一声“卡”可算是等到了。
“慕宁。”
“哎。”慕宁应了一声，走到杜则身边，问：“怎么了？刚才这条哪里不好？”
杜则狐疑地望着他：“这条不错。你这两天怎么了？打鸡血了似的。”
慕宁尴尬一笑：“导演，表现好也不行，消极怠工也不行，我很难做啊。”
“不是，谁说你表现好就不行了。收工快我也高兴。早这样不挺好的吗？非要天天闹那些有的没的。”杜则见慕宁没有吃火药，便端起了架子来。
慕宁不想再跟这个只会见风使舵，欺软怕硬的老滑头多说只字，且一个劲儿地装孙子，“是是，您说得对。”
话音刚落，便看见安娜来了。
“哎，老杜。”安娜上来与杜则握了握手：“大半月没见了。还好吧。”
“唷，稀客啊。”杜则回答：“最近忙什么呢？”
“就瞎忙呗，我们家慕宁怎么样？表现还可以吧。”
经纪人这个职业，说白了和屈臣氏里推销面膜的服务员也没什么区别。拼的是人脉，是舌灿莲花的口才。
杜则腕儿大，不喜欢演员请假。要是慕宁自己请假，分分钟就否了。安娜这会儿才来，三言两语一说道，大手一挥，给了他三天假。
慕宁反而有点不情不愿的。他这两天钻研角色，渐入佳境，可不想打断这种感觉：“最好是什么大事。”
“试镜。”安娜说：“还有……顺便给你接了个综艺，嘉宾，录一天就行。”
“什么综艺？”慕宁一脸惊恐：“可别让我去撕名牌啊，我大概会跑到断气。”
“脱口秀。”安娜笑道：“你什么体能我还不知道？当然不会给你接。这节目是个网综，但第一季很火，热度不错的。”
“行。”慕宁一口应下，想了想又道：“只要能红。其实，让我去撕名牌也没关系。”
安娜瞪大眼睛望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慕宁嘴里蹦出来的。
慕宁笑着冲她眨了眨眼，机灵又清透的神情与许多年前的少年叠成了重影：“我想靠自己的能力，演自己喜欢的角色。所以，得先站住脚跟才行，对不对？”
安娜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笑道：“好家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第十一章　
综艺节目叫做《明星战争》。
顾名思义，找两个明星，往演播室里一坐，然后互相用语言进行羞辱。而且不能带一个脏字。这件事对慕宁来说很简单，他本就是个牙尖嘴利的。但再看看他要骂的，以及要骂他的人——当红炸子鸡林家阳。
慕宁把台本来回来去翻看了十几遍，确定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林家阳后，给安娜打了个电话，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林家阳？！”
安娜那边正和工作室里俩宣传谈事，顺手开了免提，以便三人一同承受来自老板的怒火。
“慕宁，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安娜及两位宣传憋着笑，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
“和林家阳上这种脱口秀，你是不是疯了？人家的粉丝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们工作室那栋写字楼给淹了。”
安娜说：“哎，没关系嘛，不仅你骂他，他也要骂你呀。”
“……”　慕宁气到说不出话，电话那边只听他呼吸声特别急促。俩宣传在一旁，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工作室里这两个宣传，其实来头不小。一个杨柳，营销功力炉火纯青，路人通常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给她当了好几年的免费水军了。另一个则是搞技术活儿的，写稿P图剪视频，样样不在话下。这看似馊主意的点子，就是她们三个人合计出的。
林家阳，二十四岁正当红。外形是时下稀缺的霸道总裁型，因此粉丝极多。所到之处摧枯拉朽，机场万人围堵，片场三重戒严防粉丝，微博的热评热转里永远都有她们奋战在第一线的身影。
这邪教一般的粉群，合作者向来是避之不及的。怎么还蹦出来三个往上贴的神经病！
慕宁垂死挣扎，说：“我不要接，我玻璃心。”
“这些年骂你的人还少了？我可没见你眉头皱过一次。”安娜无情拆穿他。
“你们三个今年的奖金不要想了。”慕宁冷静地反击。
安娜轻笑道：“不跟你闹了，我让小杨和你说。”
杨柳接过电话来，道：“老板，是这样的。我们现在的问题是话题度不够。除非你搞个出柜的大新闻来，不然我们上热搜都得靠买。你又赔本儿拍戏，三个月一千两百万还是税前，我们哪有钱买热搜啊。林家阳这边因为演技不太好，粉丝彪悍，所以路人缘不大好。他们现在想走接地气路线，就来上这个节目。我们仨一合计，觉得这个蹭热度的方法很可行。”
慕宁居然无言以对。看来他的工作室已经放弃他，打算让他走黑红路线了。
行吧，他想，不如就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在庄尧那边，安娜也是先斩后奏的。圈内一直有林家阳是同性恋的传闻，但他不**，因此从没有八卦媒体跟到过证据。安娜别的倒不怕，就怕这年轻又英俊的林家阳搁到慕宁身边，庄先生会不高兴。
等一切板上钉钉，安娜才打电话给庄尧。三言两语将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后，庄尧许久没说话。
“庄先生？”
“我知道了。”电话那端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还有别的事吗？”
“没，没有了。”
这么平静？纵然庄尧没有发难，但身经百战的安娜挂掉电话后，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天中午，慕宁一行人准时到了橙子视频的二级演播室。慕宁的造型是来之前就做好了的，头发看似随意的打理显出慵懒，服装精心搭配，令他看起来与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无异。
因上一组嘉宾还在录制，在后台待机的慕宁便捧着本书看。
手里这本《意大利的黄昏》是顺手从庄尧那儿拿的。
男人说：“这本译得不错，可以看看。”慕宁一直没看，放在车里，自然也一直没还。
待机室外有人声，艾米去开门，居然是林家阳。
林家阳穿着件休闲夹克，黑发捋到后头，鬓角剃得只剩一片青。浓眉的尾端剃掉了一节，也是时下流行的断眉。这造型令他眉目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