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细亚的孤儿》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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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明租住那里后,从那天开始便猛然用功起来。也上补习班。以台湾来的留学生而言,他与一般人有异,准备投考高等工业学校。房东家的人不干扰他读书,除了有时蓝来访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会来找他,很适合读书的环境。房东的女儿名叫鹤子,非常客气的日常生活端来三餐等,有如干地渗入水滋润他的日常生活。
星期日等等,太明读书倦了躺在榻榻米上休息休息,听见楼下传来鹤子弹琴的声音。那幽静典雅的旋律,令人想到她的贤淑和美丽。太明随意听着,不禁想起内藤久子。于是又涌起了苦涩的记忆。触及旧创伤之感觉。他想到比内藤久子更美、更有教养似的房东女儿,模糊的希求着慰藉而自己反省:‘不要想女性,只专心读书,只全神贯注于读书。’他每次都这样的对自己说。
蓝偶尔来看太明,他仍然以激烈的口吻跟太明谈论种种问题。他曾带来一本‘台湾青年’同人杂志,劝太明也加入该杂志为同人。蓝走后,太明翻阅那本杂志,那些文章都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充满青年的血气方刚,容易激起读者的异常愤激。但太明感觉自己不会跟着他们走。
太明了解台湾青年被政治吸引住的心情,但太明觉得自己来日本留学目的便是求学问。
若青年都投向政治,不勤勉求学问,则台湾的学问土壤将会荒枯。就像曾训导说过的,不只是政治、艺术、哲学、科学、实业等所有的领域都等待着青年献身投入。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事。那么,太明觉得自己不受政治杂音影响,自己有自己的目的,做为科学上的一个学生应在那条路上勇往直前,这是太明的看法。然而他也并非就在那境地安心立命。就像蓝激烈的反对他这种看法时说的,不论要做什么事,若台湾青年首先要排除政治上的限制是先决的条件,那么,太明也觉得政治是青年应走之路。说到什么是最本质的问题,太明的思考常错综复杂,迷惘而难以决定。
但是,对于蓝执拗地劝诱太明加入‘台湾青年’杂志为同人,太明则借口忙于准备考试,没有时间,未答应加入。
日月流逝,终于高等工业学校入学之日到了。太明是第一个入高等工业学校的台湾人学生。入学当天晚上,蓝跟一个詹姓同学来给太明祝贺。而这些从事政治运动的信徒,趁来看太明的这个机会,也不放过劝他加入‘台湾青年’杂志为同人,说了种种议论。蓝带来的这个詹姓友人,是个观察力出色的、锐利的批评家,他甚至引用汉朝因为欲削弱王侯的势力,而实行推恩制度的例子,来说明‘日台共学制度’的矛盾(汉朝为了削弱诸侯的势力,王死亡时,即把王所有的土地财产平均分给王子,以分散势力的方法。日台共学制度,虚伪在美其名为‘一视同仁’之下,暗做差别,以不够皇民化、或学力不足等,其他种种理由来限制台湾人子弟的入学人数,巧妙地实行扼杀人材的制度)。然后又说,台湾的制糖事业制度的‘原料采取区域制’实不啻压迫土著的资本之点等等,明快的给予说明。当时,台湾为了保护制糖事业,采取在甲公司地域生产的甘蔗,不能卖给乙公司,实行这种所谓‘原料采取区域制’。这种政策阻止公平竞争,招致甘蔗收购价格仅由单方面决定。以致造成嘉南大圳方面的地区不得不实行‘三年轮作制’,致使几乎把资本都投下土地的台湾人陷入苦境。太明缺乏经济知识,虽然对于詹所说的情形并不很理解,但还是有点感觉得出其矛盾的情形,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当前,太明觉得却又无可奈何。
‘不过,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求学问。’太明总是以如此来逃避加入‘台湾青年’这个问题。蓝和詹见太明优柔寡断,怫然而回去。两人特地来庆祝太明入学,却以不愉快落幕。他感到心情空虚,身体躺在榻榻米上,想着自己与蓝等人之间无可奈何的鸿沟,但在心底把自己跟他们奔放的热情比较,他有点嫌厌自己不无贪图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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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之花
对太明来说,一个新的季节开始了。那是求学的季节。每天每天生活规律的、快适的。从学校回来寄宿处,早上散乱未整理就出门的房间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而且装饰坛插的花总是散发出新鲜的香气。好像子就在他身旁嚧寒问暖似的,使他感到鹤子温柔的好意。
太明的生活充实,充满了希望。这对于他的留学生活有很好的裨益。鹤子的存在,对他的生活带来愉快的刺激和滋润。但他并不从那里踏出一步。比如鹤子的存在,就像插在装饰坛的鲜花一样,静静的,谦虚的,使他的生活增添光彩,这样太明感到满足了。
鹤子的母亲,即是房东,是个温厚明理的人,因为太明很用功,放学回来仍然埋头书本里:‘胡桑,你这样用功对身体不大好,偶尔也出去散散步吧!’她这样说着,要让鹤子也跟太明一起出去散步,她这种‘开明’做法,使在对儒教墨守成规的环境中成长的太明,感到一种惊异。他虽然感谢女房东的好意,一旦要出去,跟鹤子一起出去散步,又使他觉得难为情而却步。但是,一个秋日,太明受邀连她母亲也一起三个人,到奥多摩去观赏红叶时,太明已无法借口拒绝。那天的印象,太明难忘。那满山争姘的红叶,对于生长在台湾四季如常夏的太明来说,红叶全看成花呢。
同行赏红叶的人也美丽。
‘日本的秋天真美!’太明好像醉了。
一路上太明并未和鹤子交谈了什么有意味的话,但那燃烧似的,如火如荼的红叶,以及站在红叶下,浴着反射红光的美人倩影,在太明的心里留下长久不消失的印象。
那天的情形还记忆犹新,而发觉秋去了,灰色的冬天已来到。有一天,太明读书倦了,到公园散步,不期然遇到蓝。自从那次的不愉快而散之后,两人一直未再见面。但是,蓝并不介意,走近太明:‘怎么样?仍然是啃书虫吗?’他这样说着,把他的手放在太明的肩膀:‘好久不见了,我们去喝一杯茶吧!’他邀太明到附近一家吃茶店,太明不问起,蓝自己说的仍然是办那同人杂志的事,因为经费筹集困难很伤脑筋。谈话之中,他突然想起来似的说:‘对了对了,今天其实要到一处有意思的地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听听?’他正要去中国同学会主办的演讲会。太明不怎么想去听,但和蓝隔了许久才见面,不想扫他的兴致,而且也有一点好奇心,便跟着他一起去了。
演讲尚未开始,但会场已来了许多听众,处处几个人聚集在一起交谈着。大家说的全是北京话,而这些说北京话的年轻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长发一丝不乱地梳得油光光,皮鞋也擦得一尘不染,而个子高高,脸色苍白,有一点文弱的样子。
蓝走近其中的一小群人,熟识地用北京话和他们打招呼,对方也立刻回应的打招呼。太明觉得自己也应该跟他们打招呼,但他只稍微谙北京话而已没有自信说出口,不觉说出了惯用的客家话。于是一个学生说:“你是客家人吗?那么,我给你介绍同乡。‘他说着,带来五、六个别的学生,这是梅县的刘君,这位是羊城的邱君、这位是蕉岭的黄君、、、这样一一介绍。太明笨拙地跟他们寒暄着,但没有说是台湾籍。
不一会儿演讲开始了,主办单位请到正巧到日本来访问的中国要人上讲坛,慷慨激昂的开始演讲,大概是说到三民主义与建国。听众热烈,太明因为不大听得懂演讲的内容,所以不怎么感动。只是演讲完毕时,主办者站起来,高呼:“建设新中国‘、’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的口号,听众跟着唱和的声音残留在太明的耳朵里。呼口号完了,然后是茶会。学生争先恐后地涌到要人们的面前,拿出名片自我介绍,蓝和詹也混在其中。蓝走到太明的身边说:’你趁这好机会,也去打个招呼。‘’不,我不必了。‘太明说着,站在那里没动。蓝对于太明的这种态度不以为然。
不久茶会正酣时,列席的要人们前后回去了,学生们的昂奋意犹未尽的样子,仍然未离开,各人说起对未来的抱负,或悲愤慷慨,其中,有一个年轻人若有所思的走到太明身边,自我介绍的说:‘敝姓陈,广东番禺人,早稻田大学出身,请多多指教。’太明看见他来打招呼的率直样子,也自我介绍:‘台湾出身的胡太明,现在就读于高等工业学校。’对方听了,脸色改变,刚才的亲近神情消失,脸上涨满了侮蔑之色,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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