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死弯儿》第19章


还说钱龙锡曾接受袁崇焕贿赂马价银数万两,就寄存在他的姻亲徐本高家。
无风不起浪。
听上去人证物证俱在。
查还是不查?崇祯拿不定主意。
他刚刚按下了心魔,他不能任由心魔起起落落。
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何况这还牵涉到钱龙锡、徐本高等朝廷官员。
钱龙锡是何许人?前内阁辅臣,与朝廷现任的众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徐本高是何许人?已故前内阁首辅徐阶的长孙。如果把徐本高扯进来,大明官场势必要乱作一团。
不能查,决不能查。
崇祯没有动静,风力却渐渐加大了。
崇祯不知道,这是股阴风,魏党余孽吹的阴风。
袁崇焕只是个帽子。他们要的就是掀开袁崇焕这个帽子,摁下钱龙锡的头。因为钱龙锡是当年清查魏党的主力,把他打倒了,魏党翻案才有可能。而通敌被关的袁崇焕现在是大明最大的地雷,绑上谁谁死。其实真要细说起来,钱龙锡那真叫一个无辜。因为与袁崇焕商议平辽方略,是一个内阁辅臣分内的事,所谓“钱龙锡主张袁崇焕斩帅致兵,倡为款议以信五年成功”之说,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却给他套上“卖国欺君,秦桧莫过”的罪名,分明是要致钱龙锡于死地。
当然魏党余孽太知道崇祯的痒痒肉在哪里了,他们准确地挠到了这块痒痒肉:不就是对袁崇焕不放心吗?问一问就明白了,他袁崇焕是否和钱龙锡通过书信,钱龙锡是否主谋?
崇祯还是不置可否。他太痛苦了,他的痛苦难与人言。与魏党余孽相比,他更想知道袁崇焕底牌的谜底——这个人到底有没有通敌呢?只是……不能查啊……
魏党余孽加大了打击力度:如果不查袁崇焕,大明江山就会时刻操控在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手里;袁崇焕引敌深入的故事会再一次发生;最主要的一个大阴谋还都不知道,连皇上您也被蒙在鼓里,据可靠线报,这一次皇太极主动退兵只是为了保住内应袁崇焕的命,以图东山再起。如果让这样的一个人重回辽东执掌大局,大明亡国指日可待啊!皇上!
魏党余孽的这一番重话将崇祯的痒痒肉挠得恰到好处。他似乎如梦初醒:他奶奶的,我原来一直坐在火山口啊!幸好没把袁崇焕放出来,否则大明危在旦夕。必须查,查个水落石出也要查,查得大明官场四分五裂也要查,查得只剩下我孤家寡人——也要查,只要保得大明江山在,我愿意……愿意留下千古骂名……
崇祯觉得此时的自己很像一个悲情英雄。
审查是走过场的。
因为崇祯动怒了。
这是天子之怒。天子一怒,必定人头落地。
所有对袁崇焕不利的证据被迅速“收集”起来,这让崇祯忍不住拍案而起。崇祯拍案而起是很有快感的,因为这经常会让他眼前唰唰唰地闪过正义、公平、天良、使命、责任感等词语,他为自己是这些词语的化身而激动得浑身发抖——而这一次,他抖得更厉害了。因为他面对的是袁崇焕——这个足以撼动大明江山的巨奸。他将代表大明朝开国以来所有的列祖列宗朝袁崇焕开火,而如此魄力不是喜做木工活的熹宗能有的,也不是二十多年不上朝的万历能有的,更不是道士皇帝嘉靖所能有的,这样的魄力怕是只有先祖朱元璋才具备。崇祯为自己能有和偶像朱元璋同等的魄力而感慨不已。
“崇焕擅杀逞私,谋款致敌,欺藐君父,失误封疆……”这是袁崇焕的罪名。
“依律磔之!”这是对袁崇焕的处罚。
所谓依律磔之就是寸寸脔割致死。
这是人世间最痛苦的刑罚,这是宣判者对被宣判者恨之入骨的刑罚。但对崇祯而言,恨之入骨则未必,更多的是一种重拾帝王自尊以快慰平生的表现。精神洁癖患者崇祯以一种决绝的手段宣判了两个男人关系的结束,也宣判了一个徘徊不前时代的急转直下。但是此时的他却浑然不觉,正满怀激情地意淫在英雄主义的美好意境中,迎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高潮。
袁崇焕死了。一切都泾渭分明,一切又混沌不已。深刻的危机没有马上到来,辽东鸦雀无声,边事平安无事。崇祯窃喜:在这场玩的就是心跳的大中,他胜出了。辽兵们被震High了,皇太极也被震High了。这是一个人的明朝。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帝王还是那个帝王。
他将人定胜天,他将力挽狂澜,他将以“虽千万人,吾往巳”的决绝心态建不世之伟业。舞台已经搭好,众声不再喧哗,他们将凝神静观,他们将洗耳恭听,他们将不可能错过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他们是大明的子民,而我崇祯是这个舞台唯一的表演者。
我来了。
我开始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
第三章 反腐先锋的一地鸡毛
第一节 崇祯在等雨
除奸功成的崇祯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中兴大明的伟业之中。
他深刻地感觉到时间不够用。大明的国土是如此的辽阔,大明的人才是如此地稀缺,大明的奏章是如此之多,大明的百姓是如此之苦——想起大明的百姓是如此的苦,崇祯的眼泪就哗哗的:开国都两百多年了,为什么让百姓的生活过得好一点这样一个简单的目标还是达不到呢?
天公也不做美。崇祯四年,自开春以来京师就没下过一滴雨,干渴的土地旱得人心里发毛,也旱得崇祯内心羞愧不已:这都是我领导无方、领导无方啊,现如今,惹得老天爷都动怒了。
为了感动上天,崇祯搬家了。他从乾清宫搬到文华殿去住,还每天吃素,刻苦自虐。他希望老天爷看在他每天刻苦自虐的虔诚劲上,能够下点雨来一一让他明白,他崇祯还有救,还是一个可堪重任的皇帝。
崇祯在等雨。
等雨的日子是难熬的,但也是充满希望的。
但是希望在一点点破灭——干旱越来越严重了。
崇祯这次是真的羞愧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他在向老天爷祈雨,也都虔诚地相信:雨马上就要来了。因为他崇祯是天子,上天的儿子。他向老天爷祈雨,老天爷能不给点吗?多少也是个意思啊!
但是雨一直没下。
等雨变成了一场恐怖行动——这样等下去怎么能不恐怖呢?老天爷如果一直不下雨就说明它不认可这个天子了,那崇祯施政的合法性就会受到世人的质疑。这可是关系到江山社稷、生死安危的大事啊。
崇祯终于写下了《罪己诏》。他把心中的焦虑一一列举出来,希望手下的官员们来和他一起检讨自省:
用人者选择不当,任事者推诿不前,刑法失中而狱底多冤,墨吏纵横而小民失所,官之参论修怨徇私,抚按举劾视贿为准,南北直隶及十三省之召买暗派穷民,边塞民膏多充官员私囊,军队扰害地方妄戮无辜。
这是一个皇帝的检讨书,但崇祯不知道自己这一回能不能过关——都说老天爷的眼睛是雪亮的,我把这些弊端都改了,老天爷,你总该原谅我了吧。
手下的官员也被崇祯给感动了,他们纷纷献计献策。除了人工降雨这法子没想到外,其他什么法子都想到了。浙江道御史王道直从儒家天人感应学说的角度向皇上一针见血地指出:皇上前两年杀人杀得太狠了,从魏忠贤到袁崇焕,用了重典,使肃杀之气干扰了春生之意,现在应该怡养天下以和平啊,不要动不动就开杀戒了。
王道直的话虽然犯冲,但是听上去也确实很有道理。是啊,是不是杀得太多下手太狠,以至于老天爷都不答应了。特别是对袁崇焕,凌迟处死,现在想想,好像也用不着那么狠。崇祯心中闪过一丝悔意,但是很快地,他就提醒自己不能后悔。
帝王是不能后悔的。这是帝王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而且乱世用重典也不是我崇祯一人在用,先祖朱元璋比我用得还狠呢!他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呢?
崇祯还想坚持,但是有一个问题却绕不过去:老天爷要是这么一直不下雨怎么办?这不让天下人都来看我的笑话吗?崇祯决定事可以做,话不能说。两天以后,他借口天气开始渐渐转热,下令释放了罪行较轻的被关押的囚犯,同时对那些被流放的重囚,崇祯也表示可酌情卸下枷铐,以示宽大。
当然替皇上分忧的不止浙江道御史王道直,云南道待御史王象云也替崇祯分忧了。这是更高层面上的八股文,王象云切入的角度是要解民生之困。王象云侃侃而谈:当今民生之大困的根源就在于官府私派太多,赋税加耗太重,忧民之情太冷,敛财之术太急。所以要解民困就要从以上方面人手,真正做到让利于民。崇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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