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死弯儿》第66章


恕?br />
形势已是如此严峻,李自成急促的呼吸声已是清晰可闻。
必须把钱省下来用于打仗,必须保住大明最后的江山。崇祯决定过一个勤俭节约年。他不再安排歌舞节目,每天只吃两顿饭,吃饭时不再用金银做的碗,而是改用铜锡木做的碗。他还要求各大小官员不要再穿绫罗绸缎,甚至脸上不要表现太轻快的神情,要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想有时。整个大明王朝在崇祯的倡导下过了一个肃穆庄严低沉哀伤的年。
崇祯十七年的正月初一,仿佛是为了迎合肃穆庄严低沉哀伤的气氛,北京城刮起了有史以来最为强劲的沙尘暴。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漫天尘沙中,崇祯朝新一年的早朝开始了。
按照惯例,每一年的元旦早朝,都要举行皇上接受百官朝贺的仪式。今年虽然提倡过勤俭节约年,但必要的仪式还是不可少。况且举行这仪式也花不了多少钱——现在,崇祯衡量一切事物的标准是:它得花多少钱?
但是崇祯很失望,他一大早就来到了皇极殿,可殿里只有一个懒洋洋的值班人员,并没有一个官员来上班。明明上班的时间已经过了啊,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呢?崇祯下令敲钟,敲得越响越好,要一直敲下去,敲出大明的精气神来。就这样,崇祯十七年大年初一的上朝钟一直敲了一个多时辰,文武百官们慌里慌张地从家里赶出来,来到了东西长安门,在崇祯哭丧着脸的逼视下,你拥我挤地来到了皇极殿,就像一支溃退下来的队伍,惊魂未定地开始了新一年的办公室生活。
都很忙啊,忙着收红包,忙着吃吃喝喝,忙着找退路……我大明还没死呢!我崇祯还有一口气在呢!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连上朝都不来了?大年初一,崇祯十七年大年初一,啊,这个钟当当当敲了一个多时辰,敲得这么急,这么让人揪心,为什么要这样?还不是你们不肯来,不愿再为这个王朝卖命了,是不是?竟要我崇祯苦巴巴地求你们来上朝,这是亡国之兆啊,这是亡国之钟啊,这是在给我崇祯送终啊!我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给我送终,这么多人,哈哈,这么多人……
崇祯说到这里双手抱拳,朝满朝文武连连作揖,满朝的官员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崇祯把眼泪一抹:我今天先把话摆这儿,照这个情势发展下去,不出一年,大明就玩完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李自成会站在这里向你们问好,想必到那时,你们不会让李自成亲自给你们敲钟请你们来上朝吧?
皇上……我等永远誓死效忠皇上……
满朝文武哭声一片,这些官员们突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慌,是啊,这个王朝要是突然死翘翘了,他们怎么办?
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我们到哪里去?这些个经典的问题正在拷问每一个大明官员。王朝在才有官员在,王朝倒,他们的出路在哪里呢?没有人能作出清晰的回答。
崇祯镇定了一下情绪,坐回龙椅:誓死效忠?怎么个誓死效忠法?就凭这样的精神状态?好了,这问题也不多说了,谈点实际问题。李自成的部队已经攻到山西了,五十万人马啊,怎么办?要挡住他甚至要消灭他,我们就要组成一支百万雄师,组成百万雄师不难,难的是要筹措数百万军饷。大家也知道,这些年年年打仗,国库早就空虚了,钱从哪里来,大家出出主意。
无人吭声。
崇祯讥讽地:刚才还说誓死效忠,现在怎么,都不效忠了?
一个阁臣出主意了。他的话说得很不连贯,因为这个主意让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建议皇上把私房钱(内廷的钱)都拿出来当军饷,这让崇祯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倒不是不舍得拿出来,而是觉得私房钱也没多少,拿出来也无济于事。再者说了,拿私房钱当军饷去打仗,在崇祯眼里是一个王朝穷途末路的表现,尽管他刚才面对百官言之凿凿,声泪倶下,觉得大明马上就要完了,但这并非是他的真实想法。他觉得只要硬拖,大明还是能拖下去的。这世界上万事万物,就怕一个“拖”字,都拖了十七年了,难道就不能再拖个十七年?崇祯心里突然对大明的前景表示出谨慎的乐观。
第三节 李自成急促的呼吸声
但是李自成却时不我待,他急促的呼吸声越来越响了。正月初九,李自成派人给崇祯送来了战书,告诉崇祯一场决战已经呼之欲出了,时间就定在三月十日,地点则是北京城。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将在这个时间兵临城下。
崇祯谨慎的乐观一下子烟消云散。
三月十日。
致命的三月十日。
一个王朝的三月十日。
如果从正月初十开始计算,那么大明王朝离这个生死攸关的时间点只有短短的六十天时间了。
崇祯又开始感慨了。
不能不感慨。
不能不抓紧时间感慨。
因为现在的情势之下,感慨也是感一次少一次了。
朕非亡国之君,事事乃亡国之象。祖宗栉风沐雨之天下,一朝失之,将何面目见于地下?朕愿督师,亲决一战,身死沙场无所恨,但死不瞑目耳。
这是沉痛的感慨。
这是发自肺腑的感慨。
这是最后的感慨。
满朝文武又哭成一片,然后就是表决心,表忠心,哭着喊着要代帝出征。在众多真真假假的出征候选人中,崇祯的泪眼锁定在一个叫李建泰的阁臣上。这个李建泰是山西人,而现在李自成正在山西地面上攻城略地,李建泰为了保卫家乡应该不会磨洋工,并且李又是山西巨富,再联络几个有钱的山西商人,军饷应该不成问题。
就他吧。成也是他败也是他。大明只有一个李建泰。最后的李建泰。
出征仪式搞得那叫一个隆重,摆了十九桌。文臣九桌,武臣九桌,居中的一桌是御席。所有官员喝酒一律用金杯,他奶奶的,金杯也是用一次少一次了,总不能都留给李自成用吧。崇祯亲自为李建泰倒酒,连干三杯,还和蔼可亲地告诉他我们两个人就是一个人,搞得李建泰边喝酒边眼泪哗哗的,哗哗的眼泪掉进酒里,酒就成了注水酒,没什么味道了。但此时的李建泰心情复杂,根本无心去品尝什么味道。一个王朝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都快被压垮了。
李建泰出发了,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午门外一直排到正阳门外。崇祯扶栏目送良久,直到李建泰越走越远走成了一只小蚂蚁,他才惆怅地回宫。
但是李建泰出征后却没有给崇祯带来好消息,他一路走得很不顺,各地方长官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李建泰的部队缺兵少饷,害怕他到山西地面来征兵征饷,纷纷拒绝他进城,搞得他带着人马在荒郊野地里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那叫一个又饿又渴。正月二十九,他的人马走到了广宗县城,实在走不到了,要进城补充一下给养,结果一个小小的广宗县令竟也敢阻止他进城,搞得他火起,发兵攻打了广宗县衙门,取得了他出征以来的第一场胜利。
接下来就是失败了。三月初五,和农民军交手,他兵败于真定,只好“战略撤退”到保定城,结果农民军猛烈攻城,李建泰在千钧一发之际想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格言,毅然选择投降。这之后前程似锦,先后担任大顺政府的丞相、大清政府的内院大学士(再一次“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结果)。崇祯知道这一切后,再一次感觉自己所用非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在这样的时代,有人用就不错了。地方政府早已不听招呼,紫禁城里又有多少肯为他效忠的人呢?
誓死效忠是一句很响亮的口号。
但仅仅是口号。仅此而已。
在崇祯再一次陷入迷茫之际,左中允李明睿献上一计:迁都,把首都迁往南京,以图进取。
崇祯当然明白,以图进取是鬼话,和李自成划江而治形成南北朝则是目的。
如果迁都事成,那就等于把大明的半壁江山拱手让给他人。
这个,祖宗接受得了吗?
广大的干部群众接受得了吗?
特别是,作为一个励精图治的君主,我崇祯能不能忍受这样的耻辱呢?
崇祯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尽管李明睿从大年初三开始就不断地给崇祯洗脑,希望他面对现实,冷静选择,毅然迁都,以图进取。但崇祯一直在拖——直到李建泰担任大顺政府的丞相之后,他才把迁都摆上了议事日程。内阁开始讨论李明睿的提议,内阁首辅陈演深沉地爱着他的祖国,反对迁都,但是胆子有点小,不敢直接出来和崇祯对着干,而是暗示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上疏反对,这光时亨也是不怕死,上疏称南迁之议是“邪说”,要求“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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