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第2章


动植物的名字也使我感到不少的困难。我的身边只有一本《新独和辞书》,从中查出日本名,再从一本《辞林》里去查中国字,然而查不出的还有二十余,这些的译成,我要感谢周建人君在上海给我查较详的辞典。但是,我们和自然一向太疏远了,即使查出了见于书上的名,也不知道实物是怎样。菊呀松呀,我们是明白的,紫花地丁便有些模糊,连馨花(primel)则连译者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形色,虽然已经依着字典写下来。有许多是生息在荷兰沙地上的东西,难怪我们不熟悉,但是,例如虫类中的鼠妇(kellerassel)和马陆(lauferk?fer),我记得在我的故乡是只要翻开一块湿地上的断砖或碎石来就会遇见的。我们称后一种为“臭婆娘”,因为它浑身发着恶臭;前一种我未曾听到有人叫过它,似乎在我乡的民间还没有给它定出名字;广州却有:“地猪”。
和文字的务欲近于直译相反,人物名却意译,因为它是象征。小鬼头wistik去年商定的是“盖然”,现因“盖”者疑词,稍有不妥,索性擅改作“将知”了。科学研究的冷酷的精灵pleuzer即德译的klauber,本来最好是译作“挑剔者”,挑谓挑选,剔谓吹求。但自从陈源教授造出“挑剔风潮”这一句妙语以来,我即敬避不用,因为恐怕《闲话》的教导力十分伟大,这译名也将蓦地被解为“挑拨”,以此为学者的别名,则行同刀笔,于是又有重罪了,不如简直译作“穿凿”。况且中国之所谓“日凿一窃而‘混沌’死”,也很像他的将约翰从自然中拉开。小姑娘robinetta我久久不解其义,想译音;本月中旬托江绍原先生设法作最末的查考,几天后就有回信:——
robinetta一名,韦氏大字典人名录未收入。我因为疑心她与robin是一阴一阳,所以又查robin,看见下面的解释:——
robin:是robert的亲热的称呼,
而robert的本训是“令名赫赫”(!)
那么,好了,就译作“荣儿”。
英国的民间传说里,有叫做robin good fellow的,是一种喜欢恶作剧的妖怪。如果荷兰也有此说,则小姑娘之所以称为robinetta者,大概就和这相关。因为她实在和小约翰开了一个可怕的大玩笑。
《约翰跋妥儿》一名《爱之书》,是《小约翰》的续编,也是结束。我不知道别国可有译本;但据他同国的波勒兑蒙德说,则“这是一篇象征底散文诗,其中并非叙述或描写,而是号哭和欢呼”;而且便是他,也“不大懂得”。
原译本上赉赫博士的序文,虽然所说的关于本书并不多,但可以略见十九世纪八十年代的荷兰文学的大概,所以就译出了。此外我还将两篇文字作为附录。一即本书作者拂来特力克望蔼覃的评传,载在《文学的反响》一卷二十一期上的。评传的作者波勒兑蒙德,是那时荷兰著名的诗人,赉赫的序文上就说及他,但于他的诗颇致不满。他的文字也奇特,使我译得很有些害怕,想中止了,但因为究竟可以知道一点望蔼覃的那时为止的经历和作品,便索性将它译完,算是一种徒劳的工作。末一篇是我的关于翻译动植物名的小记,没有多大关系的。
评传所讲以外及以后的作者的事情,我一点不知道。仅隐约还记得欧洲大战的时候,精神底劳动者们有一篇反对战争的宣言,中国也曾译载在《新青年》上,其中确有一个他的署名。
一九二七年五月三十日,鲁迅于广州东堤公寓之西窗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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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约翰 原序
。_生
在我所译的科贝路斯的《命运》(couperus’ noodlot)出版后不数月,能给现代荷兰文学的第二种作品以一篇导言,公之于世,这是我所喜欢的。在德国迄今对于荷兰的少年文学的漠视,似乎逐渐消消灭,且以正当的尊重和深的同情的地位,给与这较之其他民族的文学,所获并不更少的荷兰文学了。
人们对于荷兰的著作,只给以仅少的注重,而一面于凡有从法国,俄国,北欧来的一切,则热烈地向往,最先的原因,大概是由于久已习惯了的成见。自从十七世纪前叶,那伟大的诗人英雄约思忒望覃蓬兑勒(joost van den bon…del;1587…1679)以他的圆满的表现,获得荷兰文学的花期之后,荷兰的文学底发达便入于静止状态,这在时光的流驶里,其意义即与长久的退化相同了。凡荷兰人的可骇的保守的精神,旧习的拘泥,得意的自满,因而对于进步的完全的漠视,永不愿有所动摇——这些都忠实地在文学上反映出来,也便将她做成了一个无聊的文学。他们的讲道德和教导的苦吟的横溢,不可忍受的宽泛,温暖和深入的心声的全缺,荷兰文学是久为站在munheer 和mevouw(译者注:荷兰语,先生和夫人)的狭隘细小的感觉范围之外的人们不能消受的。
在几个成功的尝试之后,至八十年代的开头,荷兰文学上才发生了新鲜活泼的潮流,将她从古老的旧弊中撕出了。我在这里应该简略地记起几个人,在荷兰著作界上,他们是取得旧和新倾向之间的中间位置的,并且也可以看作现代理想的智力的提倡者,在最后的几年,他们都在荷兰读者的文学底见解上,唤起了一种很大的转变来。
这里首先应该称道的是天才的台凯尔(eduard douwes dekker;1820…87),他用了谟勒泰都黎(multatuli)这一名号作文,而他一八六○年所发表的传奇小说《max havelaar》,在文学上也造成了分明的变动。这书是将崭新的材料输入文学的,此外还因为描写的特殊体格,那荷兰散文的温暖生动的心声,便突然付与了迄今所不识的圆熟和转移,所以这也算作荷兰的文学底发达上的一块界石。谟勒泰都黎之次,在此所列举的是两个批评家兼美学家蒲司堪海忒(c。busken…huet;1826…86)和孚斯美尔(karl vosmaer;1826…88)。虽然孚斯美尔晚年时,当新倾向发展起来的时候,对之颇为漠视,遂在青年中造成许多敌人,然而他确有不可纷争的劳绩,曾给新倾向开路,直到一个一定之点,于是他们能够从此前进了。新理想的更勇敢的先锋是蒲司堪海忒,他在“文学底幻想和批评”这标题之中,所集成的论著,是在凡有荷兰底精神所表出的一切中,最为圆满的了。
人也可以举出波士本图珊夫人(grtrude bosboom…toussaint;1812…86)作为一个新倾向的前驱,她的最初的传奇小说和人情小说,是还站在盘旋于自满的宽泛中的范围里和应用普通材料的旧荷兰史诗上的,但后来却转向社会底和心理学底问题,以甚大的熟练,运用于几种传奇小说上,如《major frans》及《raymond de schrijnwerker》。
继八十年代初的新倾向之后,首先的努力,是表面的,对于形式。人们为韵文和散文寻求新的表现法,这就给荷兰语的拙笨弄到了流动和生命。于是先行试验,将那已经全没在近两世纪由冷的回想所成的诗的尘芥之中的,直到那时很被忽略了的抒情诗,再给以荣誉。直到那时候,几乎没有一篇荷兰的抒情诗可言,现在则这些不惮于和别民族的相比较的抒情诗,以占有强有力的地位了。
在这里,那青年夭死的沛克(jacques perk;1860…81)首先值得声叙,他那一八八三年出版的诗,始将一切的优秀联合起来,以极短的时期,助荷兰的抒情诗在世界文学上得了光荣的位置。
少年荷兰的抒情诗人中,安忒卫普(antwerp)人波勒兑蒙德(pol de mont;geb。1859)实最著名于德国。他那在许多结集上所发表的诗,因为思想的新颖和勇敢,还因为异常的形式的圆满,遂已显见。他对于无可非议的外形的努力,过于一切,往往大不利于他的诗。加以他的偏爱最烦重最复杂的韵律,致使他的诗颇失掉些表现的简单和自然,而这些是抒情底诗类的第一等的必要。
一切的形式圆满,而有表现的自然者,从一八五九年生于亚摹斯达登(amsterdam)的斯华司(helene swarth)可以觅得。她受教育于勃吕舍勒(briissel),较之故乡的语言,却是法兰西差堪自信,因此她最初发表的两本诗集,《fleurs du rêve》(1879)和《les printannières》(1881),也用法兰西语的。后来她才和荷兰文学作了亲近的相识,但她于此却觉得熟悉不如德文。这特在她的精神生活上,加了深而持久的效力。她怎样地在极短时期中,闯入了幼时本曾熟习,而现在这才较为深信了的荷兰语的精神里,是她用这种语言的第一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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