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第7章


方卫东挂了电话。梁伟军出了连部,忍不住骂了句:“他娘的!”
方卫东最终也没能来看望梁伟军,他在司训大队结业后,被借调到军区小车队,接着已经到总部工作的父亲又把他调去了北京,慢慢与梁伟军失去了联系。若干年后,两人重逢时,方卫东已经是国内著名车手,在“达喀尔”越野汽车拉力赛中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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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梁伟军也下连了,被分配到二营的“钢六连”。这个连是团里的“尖刀连”,担负着开辟空降场以及敌后侦察等任务,既是步兵连又是侦察连,训练极为艰苦。
“钢六连”是团里的拳头部队属于优先保障单位,去报到的新兵都是各新兵连的尖子。唯独梁伟军是个例外,他年龄小体力、耐力等方面稍逊与同年度新兵,考核平均成绩在新二连只能算上中等。新兵营长曾打算把他分到轻松一点后勤单位,但被魏峰一口否决,坚持把梁伟军分到训练最紧张最艰苦的“钢六连”。
新兵按照个头高矮站成四排,四名排长默不做声远远观望,看长相、个头、精神挑选自己中意的兵。
梁伟军站在第三排,面前的背影很眼熟。那个兵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过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张爱国挤出一丝笑:“你好,毛毛!”
不是冤家不碰头!梁伟军无声地冷笑起来。
“钢六连”连长杜怀诚喊了声立正,示意排长们按序列选兵。
一排是“钢六连”的基准排,有优中选优的权利。一排长身材高大长相英俊,他在队列中转悠了五六分钟,挑走的兵大都五官端正军姿挺拔。梁伟军见张爱国被一排长选中,使劲挺着胸脯。但一排长在他面前走过时眼皮都没抬。
梁伟军有些不满,心想我长得也不丑,为什么不挑我。
二排长、三排长挑过兵,梁伟军还站在队列里,四排长利索,喊了声:剩下的,面向我成横队集合!
四排是重武器排,搞火力支援的。侦察、捕俘等任务虽然也跟着去,但只能编成火力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搞掩护。落入“剩下”的行列,满怀将军梦的梁伟军情绪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更何况张爱国到了一排。吃过晚饭,他闷闷不乐地找班长苏明请假。
苏明问:“干啥去?”
“我去看望参谋长。”梁伟军面无表情地说。
“革命战士不说谎,你小子不说实话,不准假!”
“真的,我就是想去看看参谋长。”梁伟军急赤白脸地说:“我没其他的意思!”
“小兵芽子,新兵蛋子,想骗我老兵油子,你的眼睛出卖了你。”苏明摸摸梁伟军的头说:“跟我来!”
梁伟军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皱皱眉头,跟在苏明身后出了班。
“知道你为什么没能去一排吗?”苏明头也不回地问。
“去那都一样,反正都是当兵。”梁伟军肆意打量着眼前宽厚的背影,心说,老兵油子,你少诈我。
“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在心里骂我诈你?”
他后背上难道长了眼睛。梁伟军被吓了一跳,讪讪说:“没……没有的事儿……”
“鉴于这是第一次我不做深究。”苏明突然向后转,笑吟吟地看着梁伟军说:“你之所以不能去一排,是因为你父亲的缘故。”
“我父亲?我当兵和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地方上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部队讲出身,政治干部的儿子是干政治的料,军事干部的儿子只能干军事。一排长的父亲是某军政委,你父亲是咱军的参谋长,所以你不能进一排……”
“怎么可能?”梁伟军惊诧地张大嘴。
“《流浪者》里的大法官拉贡纳特信奉的哲学:好人的儿子一定是好人;贼的儿子一定是贼。这与挑兵有些相似。”苏明见梁伟军脸色难看,笑了笑,接着说:“当然,这是你们干部子弟圈里的事情,至于你把它当成谬论还是当成金科玉律与我没关系,我一说你一听,信不信在你。”
“我信!”梁伟军若有所思。
“这是其一。其二,二三排长都是草根阶级,一排长不要你,他们更不敢要。这还是与你的父亲有关。”
梁伟军急了:“怎么还与我的父亲有关系,高干子弟就那么让人讨厌,我到底怎么了?”
“你说的没错,至少你们中的一部分让人讨厌。老兵包括我对你们非常反感,但又无可奈何。高干子弟在部队就是不劳而获代名词,你们的到来对那些为提干奋斗几年的老兵是个威胁。”
“我也让你们讨厌?”梁伟军指着胸膛说:“我还是个新兵!”
“新兵?你是个新兵油子!没有高干子弟的身份,你敢在新兵连搞出那么多事情?”苏明摆摆手示意梁伟军让他把话说完:“听说过手榴弹的故事吗?”
“没有!”梁伟军急着分辨:“可是我后来……”
“听完故事,你可以逐条反驳。”苏明摸出包“跃进”又放回口袋,乜眼看着梁伟军说:“把你的好烟给领导敬一支,我这也算是言传身教,对你以后的成长进步关系重大。”
梁伟军摸出“中华”递给苏明一支,心里愤愤然,刚说完讨厌高干子弟就抽高干子弟的烟。
苏明点上烟深吸一大口:“好烟就是好烟,抽了一大口,我心中的资产阶级享乐思想又要复活了,首长们天天抽这种烟要经受多少考验啊!”
梁伟军忍不住笑起来:“抽烟就是抽烟,与资产阶级有什么关系?”
“老兵油子越来越没水平,竟然和新兵蛋子发牢骚,没出息!”苏明自我解嘲地笑笑说:“转入正题。咱连原来有一名老兵,绰号:吴用……”
“这位老兵特别聪明?”
“别打断我!”苏明抽口烟接着说:“这位吴用,除了吃饭以外干什么也不中用。依仗高干子弟的身份胡作非为,连队干部也拿他没办法。一次野营拉练途中,有位老兵为驻地群众打扫卫生不积极,讲评时被班长严肃批评。这位老兵不服气与班长吵起来,两人越吵越激动,这位老兵嘴笨一怒之下拿起手榴弹,说班长,你再说,我就拉弦了!正在看笑话的吴用连忙站起来,说老兄,消消火,消消火。边说边向外走,大家都以为他去请连队干部。没想到这小子出去就把门锁上了,藏在墙角低声喊,大个子,拉弦吧,拉吧!班长吓得都结巴了,掏出烟来,说大个子,别……别拉,有……话好说,抽支烟消消火……”
梁伟军被苏明惟妙惟肖的模仿逗得哈哈大笑,笑够了才拉下脸来说:“这个吴用够混蛋,一屋子的战友啊!怎么能这样?”
苏明斜眼看着梁伟军说:“这就是二三排不要你的原因,你父亲职位比吴用爸爸的官大多了,连里担心你是第二个吴用。实话对你说吧,四排的班长老兵对你也没信心。”
梁伟军涨红着脸说:“他们这是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我坚决不会像吴用一样……”
苏明不客气地打断他说:“不要着急发誓,当不当吴用那是你的选择。如果想当个好兵那就踏踏实实干上几年,如果你想拉手榴弹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让战友们躲出去。谈心完毕!目标十一班,齐步-走!”
“班长,我……”
“一滴汗水,胜过千言万语。”苏明再次下了口令:“齐步-走!”
梁伟军回到连队,发现老兵都没休息,有的把背包带绑在右臂上练习投弹,有的端着木枪练刺杀,张爱国正吊在单杠上做引体向上。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总部根据部队的实际情况提出“抓纲治军;苦练三年”的口号,从而掀起全军大练兵的高潮。为检验练兵成果,总部举行了一系列的大比武。空降兵作为空军序列中唯一的地面作战部队,战士们更是要付出几倍的汗水才能与强大的陆军对抗。
苏明说:“师里要组织大比武,选拔尖子参加军比武,然后是军区,最后是总部,你有没有兴趣?这可是出头露面的好机会,技压群雄多荣耀!而且,医院的小女兵会给尖子戴大红花,简直太风光了!”
“女兵啊?”梁伟军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我见多了!”
“又端高干子弟的架子!”苏明瞪着眼说:“几个团才选出五十几个人,这是荣誉。像没病跑去找女兵搭腔,那是臊情,能一样吗?”
梁伟军连忙说:“我可不臊情,我才十六岁。”
“十六岁也是兵,也是解放军叔叔。”苏明敲打梁伟军说:“要想当好伞兵,除了伞兵技术,还要熟练掌握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土木作业五大技术,熟练单兵进攻、防御战术,熟悉班进攻班防御,熟悉近战、夜战,熟悉如何放步哨夜哨,熟悉简易通讯,熟悉武器一般故障的排除,再加上侦察业务训练,不加班加点没个三五年练不出来……”
梁伟军一声不吭跑去宿舍,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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