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第9章


四班长扭头告状:“连长,你看十一班长什么态度嘛!这是对我们班……”
“吵吵个屁!”杜怀诚看着还在闪跃腾挪的新兵们说:“这次会操看新老兵综合成绩。”
四班长好不容易击败苏明一次,不高兴地说:“不公平!”
“屁!”杜怀诚横了四班长一眼说:“就你四班有新兵?”
新兵的对刺在老兵大呼小叫的指点声中接近尾声,对刺场上只剩下气喘吁吁的梁伟军和张爱国。杜怀诚有些无奈地笑起来,弄不好这个星期的刺杀训练能搞出一个并列第一来。
他用商量的语气对苏明和四班长说:“这次会操看新同志的成绩怎么样?要不然你们加赛一场。”
四班长心想,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战胜苏明,但张爱国实力不弱,如果胜了四班自然就是第一,于是说:“我同意!”
苏明清楚四班长的小九九,见梁伟军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点点头说:“我也同意!”
“我来当裁判!”杜怀诚走到刺杀场一侧,喊了声:“开始!”
张爱国率先发动进攻垫步突刺梁伟军左侧胸,梁伟军摆枪去挡却发现这是虚招,右胸甲上重重地挨了一枪,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停!”杜怀诚小旗一摆,对梁伟军喊:“下身不稳,下去多练蛙跳,负重深蹲。”
“明白!”梁伟军跳起来。
第二回合,两人你来我往地对刺几个回合,引来老兵的叫好声。梁伟军故意示弱连连后退,张爱国精神大振越战越勇连续垫步突刺,眼看就要把梁伟军逼出刺杀场。梁伟军突然停止后退,轻轻一摆枪搭在张爱国的木枪上就势下滑,枪头重重地打在张爱国左手上。张爱国疼得抓不住木枪,梁伟军乘机把胸门大开的张爱国刺了个四脚朝天。
“张爱国,你的下身也不稳!”杜怀诚一挥小旗:“一比一平,决胜回合,开始!”
张爱国连续进攻体力有些不支,想尽快结束战斗,听见口令虚晃一枪全力突刺上盘。梁伟军一动不动,等枪头快蹭到身体,猛地侧身横击。
“倒下!”张爱国喊完了,才发现面罩前多了一个枪托,他惊叫着拼命仰头后退。梁伟军的枪托重重地撞了上来,面罩上的一根铁丝被撞开,刺穿嘴唇顶在牙床上,张爱国仰面跌倒。
杜怀诚举旗宣布结果:“停!梁伟军胜,刺杀红旗继续留在十一班!”
梁伟军掀起面罩笑容满面,张爱国掀开面罩呲牙咧嘴地拔下铁丝,吐出一口血水喊:“连长,我受伤了!”
对刺训练中经常有战士受点小伤,杜怀诚打发一排长带他去卫生队,拿过张爱国的面罩翻来覆去地看。面罩上的防护网非常牢固轻易不会损坏,再说战士们对刺时很少把面罩当成目标,偶尔碰上了也是点到即止。
四班长凑过来,弹弹翘起的铁丝,开玩笑说:“能把防护网磕开,劲使得不小,像是仇人相见……”
“张爱国是槐荫的吧?”
“是啊!”四班长莫名其妙地看着杜怀诚:“连长,你想起什么了?”
杜怀诚说:“你没发现梁伟军与张爱国之间有点不对劲吗?”
“没有啊!”
杜怀诚说:“不对,我觉得有点问题。咱军部在槐荫张爱国是从槐荫入伍的。槐荫是个小地方,他们两个入伍前说不定认识,即使不认识也应该有点老乡观念,应该比一般士兵之间要亲近得多,可我发现他们之间冷冰冰的。”
四班长说:“连长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些问题。梁伟军年龄小活泼好动,喜欢去各班串门,但从没来过四班。”
“这件事,只限你我知道,去吧。”杜怀诚把四班长打发走,站在操场上吸了支烟,转身向团部走去。
杜怀诚在团部门口碰到了魏峰,敬礼打招呼后直接问:“参谋长,你认识梁伟军?”
“认识,这小子又捣蛋了?”
杜怀诚说:“没有,没有!我感觉梁伟军和槐荫入伍的新战士张爱国之间有些不对劲,你在军部大院待过,所以来问问情况。”
魏峰笑起来:“不是冤家不聚头,这两个小子又碰到一起了。”
“他们认识?”
“认识,因为某种原因还打了一架。”魏峰指指头顶说:“梁伟军这儿有一块疤,张爱国他们砍的。”
杜怀诚倒吸一口凉气:“流氓斗殴!”
魏峰瞪了杜怀诚一眼说:“别乱下定义,什么流氓,你小时候没打过架!”
“打过,可从没动过刀。”
魏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孩子本质是好的,文革武斗的时侯动枪动炮,把孩子们也带坏了。这样吧,你回去后找他们谈谈,多加引导。不管入伍前是个什么样子是谁的孩子,我们都要一视同仁把他们塑造成合格的战士。”
“好吧!”杜怀诚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说:“是不是把他们其中一个调出去,我担心他们天天在一起斗,早晚会斗出事儿。”
“斗好啊,不斗则修,不斗行吗?”魏峰笑笑,扭头走了。杜怀诚愣了半天才想明白魏峰话中含义,感叹说:“这参谋长干的,真有点屈才!”
杜怀诚回到“钢六连”,把梁伟军、张爱国叫到连部,当着苏明和四班长的面说:“不管你们入伍前有什么过节现在是战友,部队的纪律你们清楚我不多说,谁英雄谁好汉训练场上比比看,明白吗?”
“明白!”
“明白就好,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打架,或者在训练中耍手段玩阴谋相互报复,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清楚吗?”
“清楚!”梁伟军分辩说:“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说你是故意的,去吧!”杜怀诚等两人离开连部,转身对苏明、四班长交待说:“这俩小子入伍前打过一架,你们给我把住了,把他们之间的斜劲转到训练场上去,我感觉这俩小子是块好料。”
“这样做行吗?别比出问题来……”
杜怀诚用不容分辩的口气说:“魏峰参谋长觉得行,我觉得也行,你们更应该觉得行,就这么定了!”
4
空降兵部队有个“早餐会”的传统。每天早饭战士们在饭桌前坐好,各班分别会有一名战士站起来,大声说他认为值得说的事情,事情有大有小有批评有表扬。发言的大部分是新兵,老兵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轮也轮到新兵了。
星期天早上的“早餐会”让梁伟军闷闷不乐,同班的一名新兵无话可说,竟然指责他衣服上没有补丁还抹嘎喇油,没有一点艰苦朴素的精神。梁伟军想了半天才弄明白,新兵所说的嘎喇油是指装在蚌壳里的脸油。
新军装没破为什么要有补丁?抹点脸油又怎么了?梁伟军愤愤然,吃过早饭向苏明请了假,直奔小镇的裁缝店,请人在军装屁股、双膝、双肘上各补了大大的一块补丁。回到宿舍,梁伟军得意洋洋地在苏明面前晃来晃去。苏明赞赏说:“嗯,小梁就是聪明,这几块加强布搞的不错!”
梁伟军急赤白脸地说:“什么加强布,这是补丁,补丁!艰苦朴素的补丁!”
“好好的衣服,你打上补丁就艰苦朴素了?我看这就是加强布。”
梁伟军的诡计被识破,臊得掂着木枪冲出班去。
梁伟军在操场上和刺杀靶较劲的时候,张爱国徒步十公里到了师部医院。他的伤在脸部三角区,如果感染了比较麻烦,团卫生队的军医给开了证明,让他到医疗条件比较好师部医院详细检查。
张爱国的伤并无大碍,算上验血、换药前前后后也不过用了个把小时。出了医院,张爱国抹了把汗,掏出五分钱卖了支硬梆梆的冰棍,站在冰棍摊前慢慢吃着消暑。
“你还买吗?不买让开!”身后不客气的声音,让张爱国皱起眉头:“买,等我吃完了这根还买!”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闪开!”来人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张爱国正举着冰棍往嘴里送,一下捅在伤口上。
“你怎么回事!”张爱国呲牙咧嘴地回过头,惊诧地说:“王秀娟,怎么是你?”
张爱国脸上捂着块纱布,像是戴了半个口罩,王秀娟把保温筒抱在怀里端详一阵才认出来:“呀!你是张爱国!”
“没错,就是我。”张爱国正想把纱布扯下来,闻声停手说:“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是啊!”王秀娟莫名其妙地脸红了,扭怩着问:“你脸上怎么搞的?”
“刺杀训练时受了点小伤,来师部医院检查一下,你分在师部医院了?”
王秀娟点点头:“嗯,我在外科……”
“我刚从外科出来,怎么没碰见你?”
“昨晚我值班,今天休息。”王秀娟有些遗撼地说:“本来是芳芳的班,不换班就好了。”
王秀娟意识到她说漏了嘴脸更红了,张爱国也尴尬地连连挠头。两人相对无言,傻傻地站着,卖冰棍的老大妈不高兴了:“你们买冰棍吗?不买让让!”
“呀,她们还等着吃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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