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道》第49章


“燕子,燕子!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直接向首长展示我的才华,绝对没有利用你的意思!”蒋禹尧懊恼地大喊:“燕子,求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郑燕头也不回,越跑越快,很快消失在蒋禹尧的视线中。
三天后,军文工团撤编的命令正式下达。文工团政委站在队前刚说了句同志们,眼泪就夺眶而出。文艺工作者感情比较丰富,政委一掉泪,演员们强压在心头的悲伤一下子宣泄出来,队列中哭声一片。
“同志们不要哭,我们虽然脱下了军装但我们曾经是军人,应该有一份军人的骨气!”团长抹去眼泪说:“各级首长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大势所趋,今天即是我们分别的日子,也是大家走上新工作岗位的日子。文工团虽然解散了,但文工团的精神不死,从这个光荣、曾经辉煌的集体中走去的成员,一定要保持军队文艺工作者的本色。我和政委明天也要脱下军装,在此,我们最后一次向大家敬礼,预祝大家一帆风顺!”
团长、政委立正敬礼,队列中的哭声更响了。
文工团正式解散,驻地内乱哄哄的。团员们脱下军装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立刻变成了老百姓,肆无忌惮地大声喊叫着,疯疯癫癫地到处乱跑。已经摘下领章帽徽的郑燕提着行李离开驻地,一步一回头,直到该拐弯了,才抹抹眼泪大步走上公路。
“燕子,我拉你一段!”一辆米黄色的伏尔加轿车从郑燕身边滑过,停在路边,一名女孩子打开车门不容分说地把郑燕拉上车,好奇地问:“燕子,你不是去跳伞队吗,怎么把领章帽徽摘了?”
郑燕勉强笑笑说:“我主动递交了转业报告,上级批准了。”
女孩子困惑地喊:“这是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离开这里。”郑燕的眼圈有些发红,女孩子赶紧说:“你找到接收单位了吗?和我一起去铁道部门吧,他们对咱们这些部队下来的演员可重视了,你看来接我的车就是他们领导的座车……”
“是啊!”前座上一名秘书模样的人,应声回过头说:“只要你同意,我们马上办手续,待遇什么的一切好说。”
郑燕说:“谢谢你,我妈妈通过朋友在南方一家电视台为我找了一份工作。”
女孩子说:“去南方好啊,现在有点本事的人都想去南方,听说那边发展的很快。你去电视台还是跳舞吗?”
郑燕摇摇头说:“不跳了,我想从头再来,换个活法。”
女孩子惊讶地看着郑燕:“燕子,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打击,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陌生。”
郑燕笑起来:“没事,我只是有些伤感。改变一下没什么坏处,我总不能伴一辈子舞吧,说不定哪一天你就会在电视上看见我在报道新闻。”
伏尔加轿车一直把郑燕送到门口,郑燕下车强作欢颜与女孩子告别:“保持联系,再见!”
“保持联系,再见!”伏尔加绝尘而去,郑燕打开房门把行李丢在客厅,无精打采地回到她的房间,一头扑到床上。
疲惫、茫然、甚至有些绝望,就像一个人失去了精神支柱。郑燕心乱如麻欲哭无泪,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不知干些什么才好。轰轰烈烈的部队生活刚刚开始就结束了,我的目标该是什么,我该干些什么,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在等着我。郑燕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头疼欲裂,翻身下床懵懵怔怔地出了家门。
郑燕熟悉大院里的一草一木,在这里她渡过一个结尾太过仓促的快乐童年。但在今天,这些熟悉的景物在郑燕看来仍是无比新鲜。
哦,我在这里第一次跳的平台。那个防空洞,我也曾去探过险。就在那棵梧桐树下,我把“受伤”的武胖子包扎像个木乃伊。一丝笑意爬上郑燕愁云百结的脸庞,那时多好啊,无忧无虑。郑燕抬头看到树顶已经成熟的桑果,嘴里不由泛起一阵酸甜。这些果子当初是我的专利,她突然想起一个人,这些快乐、这些愉快的回忆,都是他带给她的,郑燕心里莫名地一痛。
郑燕梦游般地出了大院,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坐在座位上茫然地看着车窗外。思绪回到她刚穿上军装的时刻,不由心想,我是不是该唱支歌,唱一首让我们荡起双桨,不行,不行,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一阵颠簸让郑燕猛地清醒过来,她茫然地看看车厢内的乘客,有些迟疑地问售票员:“同志,这辆车发往哪里?”
“黄州!”售票员惊诧地看了郑燕一眼,心想,她刚买过票,怎么会不知道去哪里。
郑燕苦笑起来,越想忘记却无法忘记,这难道就是小女人心态?
车到黄州,郑燕下车来到S旅大院前,却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去见梁伟军一面,如果梁伟军再次言语粗暴地对待她,她是否能够承受。
“同志,你有事吗?如果没事请你远离军事禁区!”哨兵见郑燕在门口徘徊高声提醒。郑燕咬咬牙,拿出证件登了记,快步向侦察连走去,她决定赶快了却心愿,离开这个伤心地。
按照一名小战士的指点,郑燕找到绿树环抱的侦察连驻地,又没了信心,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几乎是在挪动。她害怕再次听到梁伟军冰冷的声音。
突然,一阵刺耳的小喇叭声吹过。
紧急集合!郑燕心头一惊。时间不长,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侦察连冲出来,眨眼的功夫已经窜上停在路边的卡车。梁伟军头戴挂有伪装网的钢盔,袖子高高挽起露出粗壮的胳膊,威严地站在路边。最后一名士兵爬上卡车的身影刚刚消失,他转身跳进首车的驾驶室,车队呼啸而去。
毛毛哥,你真威风!见到了梁伟军,郑燕心头一阵轻松,仿佛卸掉了千斤重担。转身轻快地走了几步,猛地又站住,解下两条辫子上的红头绳,披散着头发站在那儿,十指翻飞,两条长长的红头绳短时间内变成了一个漂亮的红丝扣。
郑燕用手绢把头发扎成马尾辫,走到侦察连哨兵面前说:“把这个丝扣交给你们连长。”
“同志,你是?”哨兵有些纳闷。
“你们连长知道我是谁!”说完,郑燕扭头就走。
了却一番心头事,郑燕步履轻松地走到大院门口,猛听见身后有人喊:“郑燕?燕子!”
蒋禹尧!郑燕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出了大门,跳上一辆等客的人力三轮车说:“老伯,去车站,我有急事!”
“好咧!姑娘坐稳了!”三轮车夫一哈腰,三轮车窜了出去。
蒋禹尧急匆匆地跑出大门,左右张望一阵,回头问哨兵:“刚才出来的姑娘哪里去了?”
哨兵说:“坐三轮去城里了。”
通往城里的公路,距离旅部不远就有一个三岔路口,蒋禹尧着急地问:“走的哪条路?”
哨兵摇摇头说:“没注意,不清楚!”
“干什么吃的!”蒋禹尧怒冲冲地问:“那个姑娘来旅部干什么?”
哨兵有些不满地说:“去侦察连了,她的证件没问题,登记过的。”
“侦察连!”蒋禹尧恼怒地大喊起来:“她竟然去了侦察连,她还没有忘记梁伟军!”
白山黑水,劲松苍翠,连绵起伏的山峦逐渐隐没入铁青色的天幕中。一阵仿佛是紧贴地皮的轰鸣声由远而近,松枝嗦嗦地震颤起来,随着一掠而过的巨大轰鸣,积雪终于摔向地面,露出苍翠的松枝。
机舱内,黄灯闪亮,放伞员打开舱门,一阵刺骨的寒风嚎叫着扑面打来瞬间充满机舱。战士们打了个寒战,从长途飞行所带来的疲惫中清醒过来。
放伞员竖起栽绒衣领,拉下风镜探头向机舱外张望了一会,回头大喊:“地面森林覆盖率80%以上,我建议先试风,然后空投地面引导组……”
梁伟军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推上坐带抬手挂钩。衣着臃肿的侦察兵们纷纷起立挂钩。放伞员抓紧舱门扶手抵抗住剧烈的摇摆,惊诧地大喊:“梁参谋,你们要跳?”
梁伟军摇摇晃晃地走到舱门边,凑到他耳边说:“如果战争来临,你我是否能选择气象地形,担负起你的职责。”
“好吧!”放伞员开始大声喊叫,督促战士们整理装备检查伞具做离机准备。
一名战士踮起脚向机舱外看了一眼,吐吐舌头对身后的大瓢说:“我们这是要跳进大面缸啊!”
大瓢嘴一撇:“要是面粉就好了,咱们只带了一个星期的给养,可要在这个鬼地方待上十天。”
“你忘了,这是啥地儿啊,没听说过棒打狍子瓢舀鱼吗?贼富饶!明白不?”
大瓢乐了:“你是本地人?”
“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雪!”
大瓢这才想起来,这名战士是南方人,张嘴想骂。猛听滴声长鸣,抬头看去,梁伟军已经踏舱门收腹并腿跃出机舱,连忙拉下防寒面罩准备离机。
运输机撒下四路黑点,晃晃翅膀返航。漂浮在空中的梁伟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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